曾永忠臉上帶着欽佩的神情,看着吳宗睿開口了。
“大人,屬下真的沒有想到,丁啓睿大人居然會採用這樣的戰術,將漕糧安全運送到了徐州,張獻忠怕是氣的要發瘋,好不容易控制邳州和宿遷,阻斷了漕運,逼迫丁大人主動出擊,想要一舉打敗丁大人,卻不料最終被丁大人算計了。”
吳宗睿的臉上,沒有多少的表情,丁啓睿成功的避開了張獻忠的主力,將兩百艘漕糧運送到徐州,從這個層面來說,丁啓睿是成功的,但是任何的事情都有兩面性,應該說流寇對朝廷大軍,一直以來都是有些畏懼的,包括李自成在內,都是如此,但丁啓睿此次採取的策略,暴露了自身的軟弱,更是暴露了朝廷大軍的軟肋,無形之中提升了流寇的士氣。
接下來,張獻忠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發起對朝廷大軍的進攻。
從這個層面來說,丁啓睿其實沒有成功。
看見吳宗睿沒有開口說話,曾永忠再次開口了。
“大人,丁啓睿計劃日後從陸路將漕糧運送到徐州,從徐州運送到北方去,不知道大人是不是同意,若是不同意,屬下馬上給廖都督寫去信函。。。”
吳宗睿擺擺手。
“怎麼不同意啊,只要丁大人能夠將漕糧從陸路運送到徐州,我們就給他運送到北直隸去,只是可惜,丁大人怕是沒有機會了,張獻忠也不會再次給他機會。”
曾永忠有些吃驚,看着吳宗睿。
“大人爲何這樣說,情報司的情報顯示,此番丁啓睿大人沒有遭遇到什麼損失,以五萬多兵力守衛淮安府城,張獻忠未必能夠拿下。”
吳宗睿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先生,我本不該這樣分析,其實張獻忠部與丁啓睿大人對決,不管他們之間的勝負如何,對於我登萊新軍來說都是最爲有利的,所以接到了情報司的情報,還有廖文儒等人的信函之後,我思索了很長時間,我已經感覺到了,丁啓睿大人不願意與張獻忠部交手,也就是說,丁大人從未想過打敗和剿滅流寇,只是想着讓張獻忠趕快離開南直隸。”
曾永忠點點頭。
“這一點屬下也清楚,不僅僅是丁啓睿大人這樣想,張國維大人也是這樣的想法,只要流寇撤離了南直隸,他們都輕鬆了,我登萊新軍將張獻忠部堵在了南直隸,讓他們坐臥不安。”
吳宗睿微微一笑。
“先生,丁大人其實是有機會的,如果能夠想辦法與張獻忠交手,哪怕是局部的廝殺,憑着兵器與火炮方面的優勢,震懾張獻忠,那麼張獻忠會想方設法離開南直隸前往湖廣,可惜的是,丁大人取巧了,避開與張獻忠交手,直接將漕糧運送到徐州。”
“我和先生一樣,佩服丁大人的部署,只要能夠將漕糧運送到北方去,其餘的事情暫時不用考慮,接下來就是固守淮安府城,不用過多思考其他的問題,張獻忠部不可能長時間在南直隸逗留,遲早會離開南直隸,前往湖廣。”
“或許到後來,登萊新軍不得不出手,打敗或者是徹底剿滅張獻忠部。”
“可惜,這一步做不到了,張獻忠麾下的義軍,士氣高漲,接下來,他們肯定會主動發起進攻,或者攻打淮安府城,或者圍攻漕運兵丁,丁大人的噩夢纔剛剛開始。”
曾永忠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不過吳宗睿的分析和判斷歷來都是精準的,所以儘管不是很明白,他也不會提出不同的看法。
“先生,我知道您一時半會覺得難以置信,且等等看吧,不要多長的時間,消息就會傳來,廖文儒他們也要做好準備了,我總覺得,若是張獻忠真的攻陷了淮安府城,損失還是太大,讓廖文儒他們儘量的精準把握機會,能夠得到完整的淮安府城,對我們有利很多。”
曾永忠有些無奈,他知道吳宗睿擔任過淮安知府,對於淮安府城還是有一定的感情,不願意看見淮安府城被流寇徹底毀掉,不過有些事情,不能夠以個人的感情來做出決定,唯有張獻忠部佔領了淮安府城,導致南直隸大亂,登萊新軍纔有理由堂而皇之的進入淮安府城且控制江北的四府三州,如若不然,登萊新軍揹負的話語就很不好聽了。
“大人,屬下還是覺得,張獻忠若是不能夠攻陷淮安府城,登萊新軍就不好直接進入,而且,登萊新軍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待到張獻忠部攻陷了淮安府城,就要發起全面的進攻,力爭徹底剿滅張獻忠部,到了那個時候,我登萊新軍控制江北的四府三州,任何人都無法說話,也沒有資格說話。”
吳宗睿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登萊新軍的作戰部署早就落實下去,我們任何人都不得輕易改變,先生請放心,我知道如何處置,有些話語,我只是說說。”
。。。
漕船抵達徐州,丁啓睿不再跟隨。
駐守徐州的羅典勇,熱情接待了丁啓睿,可惜的是,登萊新軍總兵廖文儒已經離開徐州,前往宿州去了,丁啓睿還是沒有見到廖文儒。
不過丁啓睿無所謂了,他已經下定決心,取道鳳陽回到淮安府城去,到時候經過宿州的時候,一定能夠見到廖文儒。
丁啓睿已經不打算讓登萊新軍出手剿滅張獻忠部了,他完全挫敗了張獻忠的圖謀,現如今就算是張獻忠完全掌控宿遷和邳州等地,對於漕運的影響也不是很大了,如此情況之下,張獻忠部很有可能離開南直隸,想方設法的進入湖廣。
在徐州逗留了三天時間,丁啓睿沒有閒着,在城內到處轉悠。
徐州的現狀讓丁啓睿更加的震驚,數月之情,徐州被流寇張獻忠攻陷,當張獻忠離開徐州的時候,這裡幾乎成爲一座廢城,可丁啓睿看到的徐州城池,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哪裡看得上遭遇到了戰火的肆虐。
離開徐州的時候,丁啓睿將一百艘戰船全部留在了徐州,而且還告訴羅典勇,接下來他將向皇上和朝廷提出建議,暫時將坐糧廳設置在徐州,漕運兵丁沒有收服宿遷和邳州的時候,漕糧將從陸路運輸到徐州,接着用漕船運送到北方去。
羅典勇沒有拒絕丁啓睿的要求,這讓丁啓睿很是高興。
雖然徐州歸於丁啓睿直接管轄,他甚至可以直接罷免徐州的知州,不過在羅典勇和登萊新軍的面前,丁啓睿沒有展現這等的霸氣,相反,他表現的尤爲低調,說話做事情都帶着謹慎和小心,明顯是不願意得罪羅典勇和登萊新軍。
在徐州調整了三天的時間,丁啓睿率領一萬軍士準備出發了,他們從陸路出發,取道宿州、靈璧、虹縣,由泗州進入淮安。
羅典勇專門在軍營設宴,爲丁啓睿送行。
這一次,丁啓睿表現的頗爲豪爽,主動舉杯,他牢牢記住了上一次在宿州喝酒的事宜,如果等着羅典勇來敬酒,自己非喝趴下不可。
丁啓睿的豪爽,也感染了羅典勇,羅典勇也是頻頻舉杯。
接連喝下三杯酒之後,丁啓睿將酒杯放在了桌上。
“羅將軍,我是不勝酒力了,上一次在宿州,我與羅典召將軍喝酒,結果是酩酊大醉,足足睡了一天的時間,現在想來,頭皮都有些發麻。。。”
羅典勇當然知道,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羅典召將軍專門帶話來了,若是我能夠見到丁大人,讓我帶他向丁大人問好,羅典召將軍還專門告誡我,不要給丁大人灌酒,所以丁大人放心,今日喝酒隨意。”
丁啓睿楞了一下,臉上迅即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不敢當不敢當,羅典召將軍與羅將軍都是豪爽之人,作戰勇猛,喝酒更是無敵,我不是對手,不是對手啊。”
羅典勇也沒有想到,身爲漕運總督的丁啓睿,如此的隨和。
“丁大人過獎了,我們可沒有那麼厲害,丁大人明日就要離開徐州,回到淮安府城去了,我代表駐守徐州的登萊新軍,敬丁大人一杯酒,還望丁大人日後能夠多多關照啊。。。”
丁啓睿楞了一下,端起了酒杯。
“哪裡哪裡,我還希望得到羅將軍的關照呢。”
。。。
這一夜,丁啓睿失眠了,酒的確沒有喝多,不過羅典勇的話語,讓他吃驚,憑着登萊新軍的強悍,就算是掌控整個的南直隸,也沒有什麼問題,哪裡需要他這個漕運總督關照,而且登萊新軍控制之下的徐州和宿州等地,漕運總督府基本就沒有插手任何事情了。
難道這是薊遼督師吳宗睿拋來的橄欖枝嗎。
丁啓睿不得不爲今後做打算,從當下的實際情況來看,薊遼督師吳宗睿必定成爲大明朝人的中流砥柱,日後很有可能左右朝政,登萊新軍的強悍,保證了吳宗睿的安全,就算是皇上和朝廷,也不敢輕舉妄動,如此情況之下,與吳宗睿搞好關係,對於他丁啓睿來說,是絕對有利的事情。
天矇矇亮的時候,丁啓睿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要爲登萊新軍做些什麼事情,至少讓吳宗睿明白,他丁啓睿是願意配合做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