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完好,門窗關閉,就連身邊都是空空的沒有了半個人影。難道……是夢?
可低頭看看,昨天掉落在地上的酒壺還在,酒壺是錫銀的,沒有摔碎,不過散在地上的酒早就已經幹了。
“羽?穆紫羽?”葉冉冉又摸摸左右的牀畔,雖然早沒了他的溫度,但另一邊明顯也有人躺過的痕跡。何況那淡淡的一股檀香味道,是穆紫羽身上的薰衣香沒錯。
“葉冉冉,醒啦?”梅伍娘聽到聲音從門口探進半個頭來,看着葉冉冉就是神神秘秘的一笑。
“啊,醒了。”葉冉冉不知道爲什麼,竟然小臉一紅。繼而把心一橫,問道:“我屋裡出去的那個人呢?走了?”
“哪個人?沒見着啊。”梅伍娘連忙的搖頭,一臉的“裝傻”。
“得了,別裝了,我睡的太沉,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走的。你見着沒有?他走時有沒有留下什麼話兒來?”
“話倒是有一句,不過不是對你說的。”梅伍娘一臉的正色,說道:“那位白衣的公子讓我好好的照顧你呢。瞧瞧,這是一千兩的銀票。”說完,梅伍娘抖着那張銀票進了門。
“一千兩!他倒是大方。”葉冉冉恨恨的咬牙,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在這春滿園虧了,平白無故的讓伍娘多賺了多少的銀子啊。洛天賜一出手就是五百兩,穆紫羽這小子又丟下整整一千兩,他們兩家都是開銀莊的嗎?
早知道這樣,葉冉冉自己開個什麼夏滿園、秋滿園、冬滿園的,也不用找多少個姑娘了,就自己一人往屋裡一蹲,等着這些人傻子似的送銀子來多好呢。
“葉冉冉,你也別這一副我伍娘佔了你多大便宜的表情。你在我這裡吃住都是上好的,這得花錢吧?給你置辦衣服、行頭、脂粉都是最好的,也得用銀子吧?伍娘我還虧着不少的錢呢,你補給我?”
葉冉冉聽了就把嘴一撇道:“瞧瞧、瞧瞧,你這青樓鴇母的嘴臉終於露出來了吧。赤、裸、裸的剝削階級啊,吃的喝的都是我們勞動人民的血汗錢呢。”
葉冉冉這麼說她,伍娘也不生氣,甩着手絹上前,一把擰住了葉冉冉的耳朵,吼道:“我就是這麼一副嘴臉了,你這臭丫頭還不乖乖的洗漱打扮一番,好好的給我接客?難道要嬤嬤我打到身上嗎?”
梅伍娘雖然裝狠,擰着葉冉冉的耳朵,可嘴上那是開玩笑,手裡也沒捨得使勁兒。葉冉冉也知道她是開玩笑,打趣自己的,嘻嘻一笑,一轉身躲開了。對着梅伍娘做了個鬼臉,倒是乖乖的去洗臉了。
葉冉冉洗了臉出來,梅伍娘竟然還在屋裡桌邊坐着,葉冉冉一愣,問道:“伍娘還在?”
“在啊。不在了,那不變成鬼魂兒了?”
“去你的,怎麼老大的年紀沒正經的。我是問你怎麼不去吃早飯,還在我這裡等着吃西北風?”
“我是想要問問,您老人家早飯想要吃什麼呀。一千兩銀子啊,多少個燒餅、饅頭呢。你說說,我給你準備去。”
梅伍娘一句話,倒是把葉冉冉給氣樂了。啐了一口說道:“以後打早上就山珍海味、大魚大肉的上來吧,我就不信吃不完那一千兩銀子了。”
“得得得,你是打算讓伍娘我存心肉疼呢。說實話,等你風風光光出嫁那天,這些銀子伍娘都給你置辦了嫁妝。話又說回來,葉冉冉你以後飛上了金枝,站的高高的,我梅伍娘不求你能提攜我,只求我萬一落魄了,能給我一碗粥喝就足夠了。”
梅伍娘說的真切,竟然眼裡水汽濛濛的。葉冉冉見了心裡一慌,忙過來蹲在伍孃的身邊,問道:“這是怎麼了?你我像是姐妹,更像是親人,怎麼就突然說起這麼哀切的話呢。要是有什麼難處你說出來,我不能解決的,咱們一起想辦法呀。世上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也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
梅伍娘聽葉冉冉這麼說,笑着拍了拍她的臉蛋,拉她起來坐在身邊說道:“伍娘我就知道自己不會看錯人,當初一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和其他的姑娘不一樣。透着一股子大氣,是大家的風範。後來我一時善念把你買下來了,也沒想着佔你的便宜,就想着別讓吳三把你一個好好的姑娘送到火坑裡去了。沒想到,你還真是出息了。真好。”
“伍娘,你這是沒頭沒腦的說些什麼呢。到底怎麼啦?”葉冉冉更加的不解,不知道梅伍娘這說說笑笑之後怎麼就改的這麼動情至性的一番話,說的自己心裡都酸溜溜。
“沒事,沒事,有感而發。”梅伍娘忙擠出笑容來,對葉冉冉說道:“估計是我年紀大了,嘴巴里總想嘮叨點什麼。你不知道,阿紅她們都被我嘮叨怕了。我以前也是整天盼着她們紅起來,盼着她們有個好人家,嫁個好男人,我就安心了。”
“伍娘,我知道你是好人,紅姐她們也是好人。放心吧,只要好人都有好報的。”葉冉冉這才寬了心。拉着梅伍娘起身一起去吃飯。
可葉冉冉哪裡知道,梅伍娘那是給穆紫羽一句“恭親王府辦嫁妝”給嚇唬的。如果自己面前的這個葉冉冉真的有那麼大的能耐,那以後靠定她這棵大樹,自己這一輩子都好乘涼了。
早飯過後,照例是大家湊在一起打哈哈聊天,再研究一下晚上的節目。葉冉冉跟着大家跳了一段舞,忽然就想起一件要緊的事情來,急忙拉着梅伍娘到一邊去了。
“怎麼啦?”梅伍娘好奇的問着。
“伍娘你記着,要是再有人給你大張的銀票,說是找我的,你可別應承了。要麼直接帶人來給我看,要麼直接給我趕走,這銀子多了也扎手,你別亂收哈。”
葉冉冉是算來算去,穆紫羽來了,洛天賜也走了,現在還有個小七沒冒頭呢。估計小七那大手筆,要是來了也是千八百的銀票砸出來,到時候自己可得擔待多大的人情啊。
最最怕的,就是赫連銘勳那個傢伙回來,如果他知道自己在這裡,不知道是氣呢,還是惱?又或是一臉的黑氣,把一疊銀票砸下來,扛着自己就走嗎?
反正算到底,還有兩個沒露面的,葉冉冉怕伍娘再收了銀子,不是怕伍娘佔便宜,是怕自己的人情債太多啊。
梅伍娘一聽這話,心裡就是一翻騰。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問葉冉冉道:“你說說,到底還有多少個豪客要上門啊?我這春滿園是小廟,供不起那麼多的大尊菩薩。我看你也是個小神了,別砸了我的廟,拆了我的招牌,讓我梅伍娘晚年連個吃飯的地方都沒有吧。”
“伍娘,瞧你說的,哪有什麼豪客呀。我是琢磨着我家親戚是不是該回來了。怕他們找到這裡來。你想想,我家的銀子怎麼能讓你賺呢,我可是會肉疼的哈。”
葉冉冉胡亂的搪塞着,梅伍娘將信將疑,可又找不出其他的疑點,只能點頭答應葉冉冉,以後不管什麼人來,要點名找葉冉冉的,不管是跳舞還是聊天,一律問的清楚了,只按照原價收取,絕不貪圖人家大額的銀票了。
葉冉冉這纔算放心下來。點點頭,又轉身回去找牡丹紅她們練習舞蹈去了。
梅伍娘卻在一邊拍了拍胸脯,給嚇的不輕。自打那位羽公子提到了恭親王府之後,梅伍娘還哪存着讓葉冉冉出去跳舞的心思呢。巴不得找一個佛龕給她供起來。
要知道,萬一葉冉冉成了王府的女眷,要是有一天王爺追問下來,說當初葉冉冉在這春滿園做了什麼?結果一問,自己讓她拋頭露面出去給客人跳舞了,那可不是沒收銀子的事情了,根本就是一個“喀嚓”,幾個“喀嚓”,自己和牡丹紅、桃花醉她們的腦袋都得搬家了。
不過,自從這次穆紫羽走了之後,葉冉冉倒是又平靜了好些個日子。小七沒有來,點她跳舞的人也沒有幾個。偶爾上臺跳上一曲,梅伍娘如臨大敵似的,就差沒有給她裹着一牀棉被上臺了。
漸漸的,葉冉冉倒是失了不少上臺表演的興致,只專心的研習舞步和曲調,想着如何讓牡丹紅她們能夠更加的出彩。
可另一邊,又是大漠飛沙。戰場上剛剛經歷了一番殊死的肉搏,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頭頂的禿鷲不斷的盤旋,發出嘶厲的啼鳴,讓人心頭都被掐住了一般的難受。
而遠處的蒼狼更是嚎叫連連,那是被陣陣的血腥味激發的野性使然,只怕下一刻頭狼就會發出信號,向着一片殘肢斷臂的屍橫戰場撲來。
士兵們浴血奮戰之後,還要立刻忙着搶救受傷的同伴,同時把已經死去戰友的屍體堆在一起,再放火焚燒。
這樣做雖然看似殘忍,可畢竟還是可以保有骨灰的辦法。也可以避免瘟疫的蔓延和屍體不會被野獸吞噬,實在是迫不得已而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