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宋青越發嚴肅的表情,赫連銘勳更是把心提了起來,七上八下的沒有個底。
終於,宋青放開了葉冉冉的手腕,搖了搖頭,說了一聲:“奇怪。”
“奇怪什麼?宋青,你能不能……”赫連銘勳分明是着急了。然而,他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葉冉冉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雖然葉冉冉看起來還是很虛弱,就連這個睜開眼睛的動作都做得無比的艱難,但葉冉冉確實是醒了。
她的眼神看起來有些渙散,但努力的調整着焦距,看向了赫連銘勳,隨即又是輕聲“哼”了一聲,像是想要叫出赫連銘勳的名字。
“冉冉,我在這兒。”赫連銘勳立刻來到牀邊,坐在她身邊緊緊的握住了葉冉冉的手。此時她的手也因爲發燒的關係變的滾熱起來,握在赫連銘勳的手心裡,就好像是握着一塊發熱的火炭。
“給她點水喝。”宋青馬上回頭吩咐一直在旁邊抹眼淚的小瞳。剛纔宋青和赫連銘勳的話,小瞳都聽在耳朵裡了。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和鷹翼一樣,一直都是一聲不吭的。
現在聽到宋青這樣說,忙到桌邊倒了一杯水。
赫連銘勳抱起葉冉冉,讓她半坐起來,倚靠在自己的懷裡,然後從小瞳的手裡接過水杯,輕輕的放在葉冉冉的脣邊,讓她慢慢的喝。
冰魂神珠是泡在那隻茶壺裡的,所以葉冉冉現在喝進去的水都是冰涼的。
不過因爲發燒的原因,喝一點清涼的水,反而讓葉冉冉更清醒了一些。喉嚨剛纔被火燒一樣的疼痛也好多了。
喝了半杯水,葉冉冉覺得好多了,輕輕離開脣瓣,又搖了搖頭,表示不要再喝了。
這次再發音,葉冉冉覺得能夠說出話了。她的手緊緊的攥着赫連銘勳的手,第一句話就是:“我要這個寶寶。”
“冉冉!”赫連銘勳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剛纔宋青說的話,葉冉冉竟然都聽到了。
葉冉冉苦澀的一笑,點了點頭道:“其實剛纔我不是昏迷了,只是感覺太累,所以沒法睜開眼睛而已。但是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我知道你們是爲了救我,但是我也知道現在的風險太大,就算是我不要這個寶寶,然後去解毒,不是也一樣有危險嗎?”
宋青在一旁抿了抿嘴,似乎是想要說什麼。但最後還是嘆了口氣,沒有說出來。
宋青知道葉冉冉很聰明,若是他和赫連銘勳剛纔的對話葉冉冉聽到了,那麼她也一定會想到其中最關鍵的一句,就是……人蔘吊命。
也就是說,這次解毒確實是兇險異常,自己需要用猛藥的時候,葉冉冉的身體不一定能夠經受的住。而用人蔘這樣的大補之物,實際上就是在拖延時間,希望葉冉冉能夠挺過去而已。
雖然赫連銘勳當時很着急,應該並沒有立刻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是顯然葉冉冉雖然不能夠及時的醒來,但她卻已經想明白了。
而且現在葉冉冉突然間醒來,或許就是因爲想到了危險的可能,所以她怕萬一……
果然,就聽到葉冉冉說到:“人蔘續命萬一不成功呢?那我死了沒有關係,可是我的寶寶不是白白的犧牲了嗎?勳,若是這樣的話,我寧願賭一睹,讓寶寶來到這個世界上。”
“冉冉,你在說什麼傻話?你難道不信任宋青嗎?以前你的傷、你的病也都是宋青給你治好的,現在他也行的。”赫連銘勳搖着頭,他不要葉冉冉這樣冒險。
“以前還沒有到最萬不得已的時候。這次如果不是如此的危急,宋青也肯定不會想到用這樣的法子。但越是這樣的情況,越能夠證明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所以我更不能拿寶寶的生命去賭。我寧可選擇把寶寶先生下來。”
“冉冉,你別傻了。你若是剛纔聽到了我們的談話,你就應該知道,宋青說過最多你還有半年的時間。而半年之後,你就完全沒有希望了,就算是寶寶生下來,他也沒有孃親了。何況……何況宋青說的是最長的時間、最好的情況。若是在寶寶降生之前你就有了危險,你讓我怎麼辦?讓我看着你和寶寶一起離開嗎?”
赫連銘勳的聲音都帶着哽咽。這對他來說是太殘忍的選擇了,但是如果不選擇的話,那又意味着一點希望都沒有了,他還是不想讓葉冉冉冒險。
葉冉冉也知道赫連銘勳現在的痛苦,又擡頭看了看宋青,直接對宋青道:“我要這個寶寶。宋青,你該尊重我的選擇,對嗎?畢竟寶寶是在我的肚子裡的,命也是我自己的。”
“宋青,你不能答應她。”赫連銘勳也急了,一樣的向宋青看過去。
“你們……你們別看着我啊。這件事情不是應該由我來決定的。還是你們兩個商量好了吧。”宋青不肯去看葉冉冉的眼睛,一樣的不願意和赫連銘勳對視。藉口“不關我事”,轉身就想離開。
葉冉冉咳嗽了一聲,但顯然比較滿意宋青現在的表現。既然宋青要走,就讓他走好了。反正他離開了,就沒有人給自己用藥了。
可赫連銘勳卻顯然更加擔心葉冉冉的安全。一見宋青要走,立刻上前將他攔住了“宋青,你……你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宋青看了看葉冉冉,搖了搖頭道:“你們先商量好吧。這種事情真的不是我一個外人能夠替你們做主的。我身爲一名大夫,只能盡我所能將病人治好而已。但治療的過程或許會有危險,又或許要犧牲一些什麼,這些都是我所不能控制的。”
宋青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赫連銘勳也明白他的意思。身爲大夫,醫者父母心,能做的卻也只是通過醫術來治療人的身體而已。但是也有意外的情況,比如爲了保住一個人的命,就要截肢他的手或腳。
而這個時候,就需要病人自己去選擇了。或者說,在選擇了斷肢之後,如何的去接受,並且怎麼樣去適應後面的生活,這就不是一個大夫所能左右的事情了。
赫連銘勳只能讓開了路,放宋青離開。
宋青在出門的同時,留下了一句話:“考慮的時間不多,只有三天而已。拖到越久,對葉冉冉的身體恢復就越不利。”
說完,宋青揚長而去。只留下牀上虛弱但帶着笑意的葉冉冉,還有呆立心疼的赫連銘勳。
至於小瞳和鷹翼,則是對視一眼,都是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屋裡一時間靜的嚇人。良久之後葉冉冉才深深的吸了口氣,但她竟然只是說了一句:“太晚了,還是先睡吧。”
小瞳和鷹翼都楞了一下,隨即看向了還呆呆站在屋子中央的赫連銘勳。
赫連銘勳這纔回過神來,眼神看向了葉冉冉。看到葉冉冉已經翻身面朝着牀裡睡過去,這才揮了揮手。
等到小瞳和鷹翼都退到了暗處,不會影響到二人的時候,赫連銘勳纔來到牀邊,再次脫了外衫躺到了牀上。手臂一伸,將葉冉冉擁進了懷裡。
葉冉冉其實根本就沒睡着,也睡不着。她被赫連銘勳抱在懷裡,能夠感覺到他的呼吸噴在自己的脖頸間,溫溫的,卻有些凝重。
“冉冉,別太倔犟了好嗎?我不希望你有事。”赫連銘勳的聲音裡帶着哽咽和無奈,如果可能,他寧願選擇放葉冉冉離開。如果知道他將葉冉冉拼命留在身邊卻是害了他,他無論如何不會這麼做的。
葉冉冉沒有立刻回答,努力的呼吸着,平復着自己現在的心情。雖然因爲發燒的原因,身體虛弱而且四肢無力。但葉冉冉的精神從來沒有這樣的澄明過。
努力的調整好呼吸,讓自己的心情平靜好了,葉冉冉慢慢的轉身面對着赫連銘勳,小手撫上了他俊美的臉頰,然後展顏一笑:“你或許不能夠理解一個母親的心情,但是請你用一個父親的心情去想想,你愛不愛這個寶寶?”
“愛,我當然愛他。雖然沒有見過面,雖然還不知道他(她)是男是女。但是在我的心裡,他已經和你一樣的重要了。想到將要離開他,我一樣的心疼。”赫連銘勳對上葉冉冉的視線,表達着自己對這個孩子的不捨。
“這就對了,我也一樣的捨不得他,也一樣的深愛着他。而且母愛是最偉大的,爲了這個寶寶,我什麼都願意做。”葉冉冉說到這裡,用手指輕輕的捋順着赫連銘勳的黑髮,然後柔聲的道:“勳,你也該相信我,相信我的堅強。爲了這個寶寶,我會堅持下去的。”
“不,我們不能冒險。就如同宋青說的,等你好了之後,我們還有機會,我們還能再有孩子的。”
赫連銘勳急得將葉冉冉一把摟在懷裡,緊緊的擁抱着,似乎是想讓她不能再有堅持的機會。
但葉冉冉還是將他推開,感覺到他的執拗之後,說了一聲:“你壓到寶寶了,我也快要不能呼吸了。”
赫連銘勳似乎嚇了一跳,這才慌忙的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