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穿過林間,吹亂了髮梢,方儂認定的並不是別人,而正是戍守邊疆的司馬大將軍——司馬無言。
只可惜就像司馬無言所說,方儂的聰明才智並沒有給她帶來該有的幸運。
因爲司馬無言要的並不是方儂背後可以利用的價值,他的目的很直接,要了她的命,給司馬伕人和司馬青茹二人報仇,他此番回京,就是爲了這個目的。
司馬無言冷笑的摘下了蒙布,被風沙鐫刻的堅毅的面容和冷峻的眸子讓人不由懼從心起。
從他的身上幾乎可以感受到戰場上迎面撲來的血腥味,健碩的身軀幾乎只要伸手就能將方儂捏死,這就是景國的常勝將軍,年過半百卻依舊無人敢挑戰他的威信。
但對於方儂來說,他只是一介莽夫。
“司馬將軍,邊境緊張,你卻再一次擅離職守,於情於理這都不是一個守關大將應該做的事。”方儂笑着掩飾自己的心虛,即便早就猜到了是他,但是在這樣的人物面前,她單單靠虛與委蛇可是不行的。
如果司馬無言真要對自己動手,她根本避之不及,“上一次皇上姑且算是放過你一馬了,但是你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擅離職守,可是置皇命於不顧,說輕了是罔顧法紀,被有心人利用,說是私通敵國,故意擅離都是有可能的,司馬將軍就不怕毀了自己的一世清白。”
“一世清白,哼!”司馬無言冷哼了一聲,“朝廷內外就是有你們這種奸佞小人進讒言,纔會搞的烏煙瘴氣,我等在邊疆衝鋒陷陣,血肉廝殺的時候,你們倒好,高臺美酒,顛倒是非,最該死的就是你們!”
堂堂大將軍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方儂不由覺得可笑,“司馬大將軍原來是也不過是魯莽的漢子,身爲堂堂大將軍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怕人笑話,自顧朝臣,各司其職,天下方安,司馬大將軍若不想行軍早日辭去將軍一職就是了,反正以將軍的功績,皇上也會封個閒職給你安享晚年。”
“閉嘴!本將軍戎馬一生,爲景國立下了多少的汗馬功勞,結果呢,妻女慘死宮中,還落不得一個好名分,保家衛國,說的好聽,我給他保國,誰給我保家?”司馬無言戰功卓絕,對戰場謀略更是精通,偏偏卻看不透這朝堂的紛爭。
妻女慘死,他卻不得不束手邊疆,讓他如何安得下這心?
果然是因爲這件事情,方儂本以爲上次慕容旭的緩兵之計能讓司馬無言暫時遠離紛爭,而五皇子的死更會讓他安靜的蓄勢發力。
但是她錯了,司馬無言竟然這樣魯莽就進京復仇,他可知道他最有價值的並不是他爲朝廷立下多少的汗馬功勞,而是他手上的那支軍隊。
方儂只是搖頭,“大將軍現在甚至連誰是仇人都還沒有弄清楚,就魯莽的要來的報仇,你要找誰報仇?如何報仇?”
“我就是要來徹徹底底的查清楚這件事情,太子禁閉,都是宮裡的狗屁話,以爲這樣的結果就能夠安撫下我了嗎?”司馬將軍逼近了方儂一步,單手就擒住了方儂脖子,根本無需故作冷酷,他的雙目就已經足夠冰冷,“說,你究竟做了什麼?”
司馬無言現在完全還沒有發力,就已經讓方儂暮色發青的喘不過氣來。
方儂在他的手中根本沒有任何生存的價值,只要他輕輕發力,一切也就徹底結束了,這纔是真正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
方儂憋着一口氣,狠狠的拍了一下司馬無言的手,再使勁的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會老實交代,被他這樣像捏螞蟻一樣捏着,根本就沒有任何能力開口。
司馬無言停頓了一下,這才終於放開了方儂,重重的將她一扔,而方儂頓時就無力的癱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
“說!”司馬無言催促道。
方儂倔強的擡頭瞪了他一眼,她方儂從來不吃眼前虧,何況只是出賣別人而已。
她靜神開口說道,“那日皇后約我進宮,我才發現原來司馬伕人和司馬小姐也在宮中,本來司馬小姐應該謹遵聖意呆在宮中的,能將她放出來的恐怕也只有皇后了。”
司馬無言根本不想聽前面累贅的部分,不耐煩的繼續道,“然後呢?”
“然後我起夜發現司馬伕人被殺害了。”方儂說這句的時候,司馬無言的眼神明顯變的更加冰冷了,還好是方儂才能禁受的住繼續說下去,“偏偏恰好司馬小姐又看到了,就以爲是我動的手,然後全鳳儀殿頓時就被包圍了,就像算計好的那樣,我僥倖逃脫,司馬小姐也追着我來了。”
“你是說,是皇后動的手?”司馬無言的握緊的拳頭已經作響。
方儂嚥了咽口水,裝作無所謂的模樣,“皇后怕是爲了陷害我,只是沒想到被我逃脫了而已。”
“那茹兒呢?”司馬無言在努力的剋制住自己的怒氣、
“我被七皇子所救,司馬小姐找不到卻恰好碰上了太子,太子垂涎司馬小姐美色就想要非禮,所幸司馬小姐學過一招二式逃了出來,一路上太子緊追不捨,司馬小姐不甘受辱,自殺身亡。”這一段方儂明顯說了假話。
要是讓司馬無言知道自己一箭射死了司馬青茹,他才顧不上什麼理由,第一個就是要殺了自己。
方儂的心虛並沒有逃過司馬無言的雙眼,“你親眼所見!”
“親眼所見,若有半句假話,寧願五雷轟頂。”方儂忍不住擡頭直視司馬無言的雙眼,發下了毒誓,她前世已經受了烈火焚身之苦,今世還怕什麼五雷轟頂。
方儂的毒誓倒是讓司馬無言相信了一些,“這麼說她們之死,與你毫無瓜葛。”
“若說沒有關係也確實牽強,萬事萬物都有關係,何況在小小的宮裡,如果皇后不是爲了陷害阿儂,司馬伕人和司馬小姐就不會因此喪生,但是這一切也並非阿儂所希望,若是因爲這樣,司馬將軍也要殺了阿儂,阿儂也無話可說。”方儂一臉視死如歸的姿態,不經意的將自己推到了受害人的角色。
可偏偏她的心計在司馬無言的面前都完全不奏效,司馬無言素來直言直行,這些小動作完全入不得他的眼,“西山獵場又是怎麼回事?你敢說與你毫無瓜葛!”
“西山獵場,呵呵,將軍還好意思怪到我的頭上。”看來司馬無言也是做了功課來的,方儂下定了決心,忽然站了起來,完全沒有了剛纔的誠惶誠恐,“死者爲大,阿儂本來也不想污衊了死人,但是將軍既然提起這件事情,阿儂也就要論一論了!”
看司馬無言被自己剛纔的言行像是忽然震懾住了。
方儂不由的向前了一步,“西山獵場阿儂是憑真本事奪得了魁首,司馬小姐不服說要比武,阿儂也應了。結果司馬家的人好心計,竟然對我的馬鞍做了手腳,滾落山崖之後竟還對我放冷箭,讓阿儂差點喪生,這就是你們司馬家教出來的人!”
“你胡說!”司馬無言一聲坦蕩,哪裡容得下這樣的說辭,這根本就在污衊他的名聲。
“胡說,阿儂的性命在鬼門前走了一圈,皇上只判了她在家禁閉,究竟是誰對不住誰,於情於理也該給阿儂一個說法。”方儂一臉怒氣就好像是一切都真的那樣發生了。
沒想司馬無言竟然怒不可遏的再一次掐住了方儂的脖子,怒不可遏,“好一個巧言善辯,你以爲本將軍好欺瞞,那一箭根本就不是茹兒射的,是你陷害茹兒。”
“沒錯,我陷害她,如果她沒有那一箭我如何能陷害她,也是她先對我起了殺心在前,就別怪我順水推舟幫她一把!”方儂儘管氣都喘不過來了,但是卻咬緊牙關。
而且,方儂也知道,在司馬將軍這樣的人面前,你越表現得軟弱他越會覺得此人死不足惜,而越倔強,反而能夠得到他的看重,這就是武夫的通病。
而且,方儂知道,現在只要她一放鬆的話,就可能永遠的沒有機會了,司馬將軍可是真的敢殺了她的。
“她最後怎麼樣了,不就是被關了緊閉,你口口聲聲說要回來報仇,真正的敵人不去尋找,卻只能對着我泄憤,你算的了什麼男人?”方儂咄咄相逼,將自己的陷害說得是理所當然。
方儂的罵聲倒是讓司馬無言清醒了,他鬆開了方儂,但是並不代表他就要放過她了,他要將方儂帶到皇后面前,讓她們當場對質。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前面所說可否全部是真的?皇后面前,你是否也敢還這麼理直氣壯?”這是司馬無言最後的警告。
方儂依舊也不甘示弱,“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她是一國之母,戚家在朝堂又是一手遮天,你能做什麼,我一介女流又能做什麼?是黑是白,還不是任由皇家人說了算?”
“用不着你操心,你逃不了,就算不是爲了茹兒,爲了皇上我也除了你這個禍害!”司馬無言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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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方儂聽着這話整個人卻止不住的大笑起來,“司馬大將軍,別說你擅離職守了,你知道皇上最恨的就是結黨營私,你卻和五皇子勾結,你覺得這算什麼大罪,口口聲聲的忠心,到頭來原來你纔是最大判賊!”
方儂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司馬無言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我不是,我是爲了報仇,才和五皇子……”
“報仇就是挑戰皇家威信,就是犯上作亂,難道將軍不懂嗎?五皇子若將來登基成君倒罷了,可惜他現在已經死了,你司馬將軍難道不該揹負了所有的罪名?”方儂慶幸自己現在手上還有這一招可以暫時作爲緩兵之策。
“你爲什麼會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到底你還知道多少不該知道的事?”犯上作亂是叛國的大罪,司馬無言自然清楚,但是對於方儂所說出來的話,更是讓他震驚。
方儂一笑。
司馬無言的模樣讓她也頓時有了幾分勝算,“因爲最重要的東西就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