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寒雲自然知道他父皇是故意用“陪”這個字,來想明確的告訴那些大臣們。陵王只是留在宮中小主陪着朕,而並非是以犯人的身份來幽禁在宮中。
然而他心下雖是感激他這位父皇對他的愛惜之情,可他卻不打算領他的情。他溫柔平和的眸光,在深情的望了柳綺琴一眼後。便轉而帶着些疏離的,轉望向了那高堂之上的君王,說了句讓人萬分驚訝的話:“我都聽柳兒的。”
滿朝文武皆是膛目結舌,難以置信的望向那笑容溫和淡雅,容姿風華無雙的絕世男子。他們沒聽錯吧?剛纔這位絕豔無雙的陵王爺,是說了他都聽他妻子的話了吧?
皇上似乎已經習慣了今日的這些個種種驚人之語了,他只是搖了搖頭,臉上有些無奈與寵溺的望了那臉色溫然如初的三兒子一眼。
隨之他那溫和的眸光,便望向了那個眸光裡帶着些苦笑的柳綺琴,道:“陵王妃,既然寒兒說都聽你的……那你就來說說,允不允許他留在宮中陪朕說說話了吧?”
柳綺琴轉頭看了眼那笑貌溫柔的風華男子,好你個狐狸,居然又幹害我?哼!早知道,她就不煞費苦心,拼了命的前來救他了。
赫連寒雲見她雖然依舊淡笑溫雅,可那盈水的眸子中,卻滿是後悔來救他之色。
他溫然一笑,二人寬大的袖口下,是兩隻緊緊交握的大小手。他只不過是希望她能儘早退身而已!卻沒想到,這小女子不知不領他的情,更是還把他給記恨上了?
唉!聖人說的對!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啊!
柳綺琴的小手在寬大的袖口遮掩之下,狠狠的掐了赫連寒雲那隻瑩白如玉的手背一下。隨之方淺笑淡靜的望向那高高在上的皇上,回道:“臣妾願陪同王爺,一同留在宮中陪伴聖駕左右,以略盡孝道。”
赫連寒雲本來想以此由將她送出宮去,卻不料,她居然真給他反着來,硬要強留在宮中這處虎狼之地待死。
柳綺琴見赫連寒雲要開口說話,她便轉頭眸光冰冷的望向他,脣邊笑意溫柔道:“王爺,你忘了我曾對您說過的話了嗎?夫妻本爲一體,既然能同富貴,又爲何不能共患難呢?”
赫連寒雲自然看清楚了她眼眸中的威脅之意,如他再堅持,難保這女人出宮後,不會做出什麼讓他後悔莫及的事來。
柳綺琴見赫連寒雲不在準備開口趕她走,她便笑容清淺淡雅的面朝皇上,道:“皇上,王爺已經同意了!所以,臣妾懇請皇上,能讓臣妾陪在夫君身旁,一同孝敬皇上您。”
這話是說的合情合理,而他亦有言在先,此刻也不能毀言說寒兒是在幽禁,她這個陵王妃不便陪同之類的話。就在皇上兩難之時,便見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臣,手持笏板,走了出列來。
“皇上,臣以爲此事不妥!陵王妃如不出宮,那這天聖金令又該如何尋回?”這個開言的人是開國功臣外加三朝元老的護國公。雖然他已是耄耋之年的老骨頭了,可身子還算硬朗。所以便堅持不辭官,留在了京華城繼續爲國效力。
柳綺琴看向那雞皮鶴髮,卻精神抖擻,一看就是個倔脾氣的怪老頭的老國公。她對於老人可是很尊敬的,所以此下便和顏悅色的爲其解釋道:“在小女進宮以前,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只要時機一到,天聖金令,便一日即可尋回。”
護國公袁忠尚渾濁的老眼,泛着精光的望向那言行舉止,淡靜從容小丫頭。忽而間,他捋着白鬍子笑說道:“皇上,你說這丫頭怎麼就託生在了柳家了呢?要是生在我袁家——那該是多好啊!”
柳綺琴看着那一臉可惜了了的護國公,心下不由的給了他一個大大的贊。這老人家說話雖然有些直了些,可是啊!她還真喜歡聽這老國公的直言之話。
柳睿淵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眸光復雜的望了那淡定自若,淺笑清雅的紅衣女子一眼。如果她這三女兒是個兒子該多好啊!可惜啊!是個嫁入別人家,爲他人計謀的外向丫頭。
皇上似是早已習慣了袁忠尚這般的,朝堂之上說笑逗樂了。他笑了笑,輕擡了下手:“今日就到這吧!如無要事,就退朝吧!”
“寒兒,你和陵王妃,就暫居你原先的宮殿吧!”皇上起身離開龍椅,稍頓步,回頭丟下一句話,便離開了。
“臣等恭送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柳綺琴看着那些跪拜的朝臣和赫連寒雲與赫連夜白,而她卻只是皺眉站在那裡。這個朝會,居然囉嗦到了現在。她轉過身去,看着那高高的日頭,忽然說了一句:“寒,好像到午飯時間了吧?”
自地上剛起身的赫連寒雲,轉過身去,抿嘴一笑,看了下那外面的日頭,輕點了點頭:“嗯!是到午膳時間了。”
柳綺琴回頭拉住赫連寒雲的手,對那老國公笑了笑,微頷了下首。隨之便忽視掉那些大臣們怪異的目光,拉着那含笑溫然的赫連寒雲,便走了出大殿:“寒,你以前的宮殿……它叫什麼名兒啊?”
袁忠尚看着那抹被陽光照的鍍上金色的紅色身影,滿臉褶皺的臉上,出現了一朵大大的菊花笑容:“嗯!好丫頭!真可惜了!可惜了!”
柳睿淵看着那個一邊嘆息,一邊闊步離開的袁忠尚,眉頭不由得攏起。這個老國公,真是越來越倚老賣老的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了。哼!一把老朽骨,看你還能活多久,得意多久。
赫連夜白的目光,一直如獵鷹般的緊鎖着那抹嬌俏的身影。似乎,這個女子並不是那般的冷漠不好接近。在赫連寒雲面前的她,似乎總是有些孩子的任性嬌氣。
而和小文在一起的時候,她卻是那般的貪玩純真,就像一個冰雪中的小仙子那般的可愛。
可柳綺琴的這些美好皆不屬於他,所以在他心中蔓延出了一絲,有種想摧毀這個宛如嬌俏芙蓉花的人兒的心思。
柳綺琴同赫連寒雲來到了一個如琉璃世界般的宮殿前,她看着眼前被陽光照耀的宛如仙境的宮殿。竟忽然間如一個孩子般,轉身抱住了赫連寒雲,笑顏如那俏媚的芙蓉花般,歡喜道:“寒,這裡是仙境嗎?真的好漂亮啊!”
赫連寒雲本來因爲來到這個讓他厭惡至極的宮殿,而烏雲密佈的玉顏上。在低頭看到懷中女子那滿面歡喜的嬌俏模樣,和聽到她那如孩子般嘻笑的說着漂亮的柔軟聲音時。一顆冰心,在漸漸的融化,化成了那柔軟的溫泉。
他玉白修長的手指,爲她輕撫過那被風吹得貼在臉頰上的髮絲。溫柔一笑,聲淺玉潤的道了句:“柳兒喜歡就好!”
柳綺琴雖然看着面前的男子在笑,可她卻感覺他那雙深邃如海洋的鳳眸底,藏着一絲沉痛的哀傷。她心疼他的擡手撫上那雙她極其喜愛的鳳眸,微蹙柳眉道:“寒,你生我氣了……對嗎?”
赫連寒雲攬着她纖細如柳的腰肢,步入了那華美卻冷清的宮殿裡。他脣角勾起的弧度,似也被這滿室的琉璃玉光,映得迷幻美麗,不真實且冰冷。
柳綺琴跟着赫連寒雲進了這宮殿,身子不由得往赫連寒雲懷裡緊靠了靠。這個華美的宮殿是那樣的美麗,那樣的恍如仙境。可是卻也清冷得如那無情的天宮,冰冷的無一絲人氣。
柳綺琴緊靠進赫連寒雲的懷裡,柔嫩白皙的小手,緊抓上了對方的衣襟。粉柔的脣瓣微顫着,心下有些害怕的問了聲:“寒,這裡都沒……沒人的嗎?”
“自然是有的!”赫連寒雲摟着她的纖腰,將她帶到了大殿處的浴火鳳座之上。隨手拉了下那寶座上鳳口中含的紅色寶珠,隨之便見一衆白衣女子依次緩步走來,安靜的跪成了兩排。
柳綺琴的眸光卻一直打量着這個以紅珊瑚爲鳳之九尾,以檀木雕刻成鳳凰展翅的樣子,而後染上了那如血般豔麗的紅漆。
這隻栩栩如生的鳳凰,竟像是那浴火而生的火鳳那般,高傲華麗的棲息在這個恍若仙境的琉璃世界中。
可就算這鳳凰再如何驕傲華豔的不可方物,可它依舊要被這賽過龍鳳之姿的紫袍男子,給坐在其下。
赫連寒雲望了眼那些白衣女子,便收起所有視線。眉目溫柔,脣含笑意的低頭望向了那坐在他腿上,依偎在他懷中又在神遊的女子。看來她是被這裡的建築和擺設給驚到了吧?起初的時候,他也被這般的不似人間的美景所驚豔住過。
不過後來在這冰冷的宮殿裡呆久了,就慢慢地發現,這裡除了冰冷清寂,便不再有一絲美景良辰了。
說句不好聽的。這裡就是一個美麗的牢籠,一個被虛幻美景所掩飾的人間地獄。
柳綺琴眸光望着那些目光呆滯,面無表情,更是毫無一絲生人氣息的白衣女子們。這是一羣美麗聖潔的女子,可同樣的也是一羣沒有靈魂的木偶女子。就像那櫥櫃中的美麗洋娃娃,雖然很漂亮,卻沒有生命與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