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禾想起啓丘, 說:“當年啓丘大人和卓爻大人新婚那幾天,可是天天從魔宮打到崖上。那時候我還小,基本就是從地震中醒來, 再在地震中進入夢鄉, 還是父親去調解了幾次, 倆人才停止了那場無休止、沒有輸贏結果的切磋。”
啓丘、卓爻。
陸小飛只在谷諾口中偶爾聽到倆人的名字:“能給我講講, 谷諾兩位父親的故事嗎?”
初禾就揀着他知道的內容, 跟陸小飛講了講。
換來陸小飛一聲感嘆:“看來他們感情是真的很好。”
初禾說:“在我們這些外人看來,如今你和吾王的感情,不正也如此?”
陸小飛沉默半晌。
“你是擔心吾王會移情別戀?”初禾擺擺手, “這個你就放心好了,我們魔族人, 別的優點先不說, 就單提長情這一項, 就甩另外那兩個族一條街。”
陸小飛小聲地說着:“其實不是在擔心他。”
“嗯?”
某人嘆氣:“我是擔心我自己,我覺得, 我可能給不了谷諾相等的愛。”
可能會在某一天,厭倦這邊的生活,對谷諾,也沒了感覺。
初禾被陸小飛這一番話震住,撓撓頭:“反正, 你不能始亂終棄。”
糾結了一會兒, 他告訴陸小飛:“我知道你不是魔族人, 也不是幻族或是靈族的人, 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裡來的, 至少,你既然同意和我們魔族的王結成伴侶, 心裡也是喜歡他的吧?感情這種事,有時候不能想太多,既然在一起了,就好好過。想東想西的,也只是徒增煩惱不是?”
陸小飛鬱悶:“怎麼現在變成你開導我。”
之前還是他在安慰初禾,如今纔過去多久,倆個人的身份就完全調了位置。
尤其是初禾現在這副嘴臉和說話語氣,太像居委會裡幫人調解鄰里矛盾、夫妻關係的大嬸了。
不過,他是怎麼知道自己不是魔族人的?
谷諾告訴過自己,他曾經將一股魔力輸入進自己體內,存於腹中某一位置。
自己身上一直散發着微弱的魔族氣息,大家才一直沒有懷疑他的身份來歷。
如今初禾卻說,他知道自己不是魔族人?
谷諾是不可能會把自己的來歷告知初禾的。
在陸小飛一再地“逼問”下,初禾只好說出實情:“是父親跟我說的,他讓我不要跟別人談起,也不要告訴你們我們知道……”
陸小飛更好奇了:“你父親是怎麼知道的?”
初禾回答:“他看出來的。父親說,三族人身上會散發着各族的氣息,即使是氣息最薄弱者,他身上也會散發出讓人能辨別出屬於哪族的氣息,且這個氣息,每個人都是不相同,存在着細微的差異。而你身上的氣息,跟吾王的氣息完全一模一樣,且只有這一個,乾乾淨淨。”
不明覺厲,感覺初禾的父親比若,真的好厲害的樣子。
天漸漸黑了,初禾爲難:“現在怎麼辦?你總不能再出現在我家門口,走着回魔宮。”
畢竟“魔王妃”已經被谷諾接走,外出秋遊去了。
陸小飛齜牙:“還能怎麼辦,當然是住在你家咯。你家這麼大,總不會不能騰出一個空房間給我住吧?”
當晚,陸小飛就在初禾家就這麼住下了。
半夜,窗外月光皎潔,樹影搖曳。
陸小飛躺在牀上,睡得正香。
他這個人,不認牀,困的時候沾牀就睡。
除非地震和雷就炸在他旁邊,其他小動靜是不可能吵醒他的。
所以,他一點都沒察覺到他牀邊,現在就站了個人。
黑影坐在牀邊,伸手颳了下他的鼻子。
他翻了下身,只是身體潛意識讓他翻身而已,並不是感覺到有人對他動手腳。
牀邊的人忍不住捏住了他的鼻子,讓他暫時無法呼吸。
鼻子被阻塞,陸小飛理所當然地微張了嘴,用嘴呼吸,毫無要甦醒過來的跡象。
谷諾放棄,掀起被子一邊,鑽了進去。
帶進來一股寒意。
陸小飛抖了抖,身體下意識縮成了一團,遠離了谷諾所在的位置,抱緊了自己。
但是沒過多久,谷諾那邊的溫度就上去了,不再是剛進來時的冰冷。
睡夢中的陸小飛自覺地尋着熱源,往谷諾這邊轉了過來,然後手腳齊上,纏住谷諾。
谷諾這才安心地閉上眼睛,下巴輕靠着陸小飛的額頭位置,假寐。
一大早,初禾就醒來了。
他想着陸小飛的起牀時間,等着日上三竿後,才親自端着食物過去,敲了敲房門。
“進。”
得到同意的答覆後,初禾纔開門進入房間。
不過,他微微歪着腦袋,怎麼聲音聽上去有些不對勁?
說不上來哪裡不對,但就是怪怪的。
一進來,就與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對上。
他頓在原地:“吾王?”你怎麼在這!
谷諾示意他小聲點,輕悄悄地從被子裡出來。
然而陸小飛本就睡飽了快要醒,身邊熱烘烘、暖洋洋的熱源離開,導致他睜開了眼。
“朕的美人,別走。”猶自沉浸在美夢中,脫口而出的話。
看着谷諾瞬間黑下的臉色,初禾當即將食盤放下,轉身離開了房間。
開玩笑,此時不走,留下來看家暴現場嗎?萬一被牽連波及到怎麼辦?
人家情侶吵架,牀頭吵完牀尾和,而他要是被牽連,他到哪說理去!
到時候連父親,都要怪他自己不會看場合。
花了半分鐘,陸小飛才完全從睡夢裡清醒過來,看到一旁黑着臉的谷諾,也只是笑着打了下招呼,完全沒意識到危險。
谷諾問:“昨晚睡得很好嘛,做了個美夢?”
陸小飛點頭。
谷諾酸溜溜地又問:“夢到了什麼?”
陸小飛終於聽出了不對勁,低頭想了想,自己剛纔說了什麼惹谷諾不高興。
“如果我說,真的(di第四聲)美人是我們那邊一款家用電器,冬天保暖設備的品牌名字,你信麼?”
“你自己信嗎?”
陸小飛理直氣壯:“我信啊!”
谷諾沉默幾秒:“好,那我也信。”
這事在倆人心照不宣的含糊下,就這麼過去了。
谷諾將初禾送來的早餐遞給陸小飛,陸小飛一邊含蓄地吃着,一邊偷瞄着他。
谷諾被這樣盯着看了一會兒,開口:“想知道什麼就問。”
舉爪,陸小飛端正態度,認真提問:“我就想問一個問題:我怎麼回去。”
谷諾下意識以爲陸小飛是想回他原來的世界,反應了幾秒後才意識到陸小飛是說回魔宮的事。
心裡的那股不安情緒又重新鑽迴心底,沒有冒出頭來。
嘴角淺顯笑意:“你要是不想走着回去,我可以抱着你回去。”
谷諾坐到一邊,伸手從盤子上拿了個需要剝皮的水果,替陸小飛將它的外殼去了,再順手喂到陸小飛嘴裡。
陸小飛張嘴咬下,待吞嚥下去後纔開始說話:“可是昨天‘我’明明已經跟着你離開了,又從這裡大搖大擺地出現在衆人眼皮底下,不好吧?”
“那你說,怎麼解釋我現在出現在這裡?我不也是離開了。”
陸小飛想想,也對。
既然谷諾已經回來,還出現在比若家,就說明自己也一起回來,不存在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想通後,安心吃早餐。
隨後倆人就一起光明正大地從比若家離開,在路上慢悠悠地欣賞着沿途的風景。
谷諾原本想帶着陸小飛走捷徑,被陸小飛拒絕了,指指一旁的小道。
ωωω☢тTk дn☢c ○ 谷諾無聲同意,繼續陪他慢慢走着。
半路,陸小飛見四下無人,現在氣氛也正好,便說:“我記得,你手上似乎還有一顆那個黑色的種子。”
谷諾停下腳步,看着陸小飛,神色凝重。
陸小飛驚訝於谷諾的反應:“怎麼了?”
谷諾表態:“回去後,我就將它燒了。”
陸小飛急了:“燒了?燒了幹嘛,別燒啊。”
這下谷諾猜不透陸小飛的心思,再次向他確認:“留着?”
“嗯,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你把那東西給我。”
陸小飛盯着別處,支支吾吾的,不敢直視谷諾的雙眼。
谷諾說:“我可以詢問原因嗎?”
陸小飛低頭:“就是拿來玩玩。”
谷諾嘆氣:“你總是這樣敷衍我。”
陸小飛反駁:“哪有,在很多事上我還是很坦誠的!”
“比如?”
“比如……”陸小飛一時被自己難住了,仔細在腦中回想着自己任何坦誠的一面。
結果卻發現,好像真的沒有?
谷諾往前走,陸小飛趕緊跟上。
他還在努力爲自己辯解:“我不是不想說,只是還沒想好怎麼跟你說。”
回到魔宮後,谷諾就將純黑樹種取出,交給陸小飛。
陸小飛興沖沖地拿着種子,自行奔回寢殿去了,連跟谷諾告別一聲都忘了。
谷諾有些好奇陸小飛要做什麼,所以處理完闇達留給他的事務後,趕緊就回去瞧瞧。
剛一進屋,就看到陸小飛站在那裡,懷裡抱着一人高的樹,在那表演着“雜技”。
樹太大,他一個人抱不過來,搖搖晃晃的,正打算將它放下。
谷諾急忙喝止:“別讓它落地生根。”
眼睜睜看着陸小飛將樹放在了地上,就在牀邊。
陸小飛正氣喘吁吁地坐在牀沿上,擡頭看到他:“你剛說什麼?我沒聽清。”
谷諾看着已經伸出樹根,牢牢扎進地面下的生命樹,有幾根還穿進了石牀的底部。
無奈:“沒什麼,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