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渺的月搖仙宮如在雲端,山門附近,有修士乘異種神鷹與猛虎巡視四方。蘇寒三人通報來意,紀傲臣在仙宮內地位很高,守山的弟子當即稟報,片刻後,紀傲臣快步迎出,滿臉笑容。
“兄弟你果然來了。”
蘇寒與紀傲臣寒暄,不死道人卻鼻子直冒冷氣,若非事先再三叮囑他,以他的脾氣,此時肯定已經大巴掌抽飛無數仙宮弟子了。
“這位是我的師叔,前不久剛剛相遇。”蘇寒介紹道。
“是方姑娘的師叔嗎?”紀傲臣年少有爲,且有一個聲威赫赫的嫡祖,傲氣逼人。但此時他面對駝叔很謙虛恭敬,上前行禮。
紀傲臣將三人帶入了月搖仙宮,他們飛行在雲霧中,而後登上了一座漂浮的宮殿。
這是紀傲臣的居所,有侍從端上了精緻的茶點,幾人聊了起來。
“師姐還好嗎?”
“方姑娘還好。”紀傲臣眉宇中帶着一絲淡淡的憂色,道:“但她不知受到什麼創傷,身體一直很虛弱,再加上修爲不高,我專門在世俗請神醫把脈,開了一些藥方。前次在斑浪古城買到了那株未成熟的龍蓮,我求玄祖賜予了一片蓮葉,給方姑娘服用,情況大有好轉了,只是記憶仍然很模糊。”
“小紀你要規矩一些。”駝叔擺譜道:“否則老子是不依的。”
“前輩請一萬個心,有我在,斷然不會讓方姑娘受半點委屈。”
“另外。”駝叔極力壓制心中的激動,道:“你說的龍蓮,是在那裡找到的?”
“此物世間罕有,三千年前,司空老聖人走遍五洲找到了一株,這是第二株,但沒有成熟。這種神物,可遇不可求。”
“哦。”駝叔頓時露出失望之色,不過很快就恢復過來,小眼睛在四周來回掃視,賊光閃爍:“中土乃人族發源地之一,有無數上古先賢大聖,不知道這些先賢是否留有聖蹟?老子一心向道,過去隱居在南疆一隅,現在遊歷五洲,要瞻仰這些大聖留下的悟道之處。”
“中土聖蹟很多,不遠處的天衝城就是億萬年古城,出城向東三萬裡外,有數處聖蹟,皆爲上古大聖所留。”
駝叔立即就坐不住了,對着不死道人一個勁的打眼色。蘇寒不由一腦門冷汗,駝叔死性難改,聽說有聖蹟,馬上就要去勘察一番。
不死道人一臉冷氣,幸好此時月搖仙宮太上長老得到龍蓮,立即閉關,想要全力衝擊聖境,否則兩人相見,恐怕很難和和氣氣的相處。
“前次在斑浪古城,我有急事趕回仙宮,心裡很過意不去。這一次前輩與蘇兄弟來到中土,一定要住個一年半載。”紀傲臣對他們很客氣,吩咐手下安排一座偏殿宮蘇寒等安身,而後帶着蘇寒與駝叔去見方紫瑤。
月搖仙宮無數殿宇都在雲端,方紫瑤所居的一座異常秀美,顯然她在此受到的待遇很高。蘇寒心裡很不是滋味,苦苦尋找失散的同門親人已有一年多了,好容易找到師姐,她卻認不出自己。
一座幽靜的小築中,方紫瑤正對着一面銅鏡呆坐,她的容貌一如往昔,但眼神中卻少了過去的一分靈性。紀傲臣在窗外輕輕搖搖頭,小聲道:“方姑娘一直是這樣,對着鏡子一坐就是一天,每日吃的很少,亦不多說話。”
“紫瑤……”駝叔在窗外看到呆呆的方紫瑤,老眼一酸,他看着蘇寒與方紫瑤長大,兩個孩子如自己的後輩。
“駝叔,暫時不要攪擾她了。”蘇寒拉住駝叔,搖頭道:“師姐什麼都想不起來,這時候進去詢問她,只不過讓她平添不安。稍等等再說吧,看能否有醫治師姐的辦法。”
方紫瑤安然無恙,在此生活的很好,蘇寒放下心了。他們暫時在仙宮外圍的一間偏殿中安身,駝叔與不死道人屁股象長了釘子,第二日就以瞻仰聖蹟爲由,溜了出去,一走就是幾天不見影子。
蘇寒打算在此盤桓一段時間,步入十龍境之後,他一直沒有安心修煉的機會,此時要加緊鞏固,且爲登上下一個小境界奠定基礎。
他苦修化神訣與神凰經,這都是很有用的神術,前次與無生大戰時,給了蘇寒相當多的啓示。元神化器,絕對是無上的殺伐之法門,若能壯大元神,將此術修煉至大圓滿,即便對上修爲高出自己不少的高手,亦能一擊而殺。
仙宮遠離塵世,在一片飄渺的仙山間,沒有閒人打擾,沒有繁瑣事務,蘇寒在此住的很安心,修煉不知歲月長,轉眼間,兩個多月過去了,他暫時未能立即步入四龍小境,但根基在不斷的穩固,且一力主修的化神訣亦在逐漸長進。
到中土的第三個月,蘇寒忍不住再次嘗試搜索殘存的記憶碎片,這始終是他心頭一等一的大事,化神訣小有所成,他就無法忍耐。
十龍境修士的元神與神池境的修士大不相同,且蘇寒起步很早,此時元神已比同境界的修士不知強了多少。他盤坐於仙宮外的雲端,運轉一遍淨心訣,而後凝神,以神識搜索捕捉記憶殘片。
元神的強大顯而易見,過去根本無跡可尋的記憶殘片此時紛紛出現了,蘇寒全力將它們蒐集在一起,一口氣把此時能夠找到的記憶碎片全數捕捉到手。
奇術逆轉法則,流逝遺忘的記憶在不斷被修復,此次蒐集的記憶殘片還原成爲清晰可見的記憶。
仍是上次出現在蘇寒記憶中的秀美女子與英武男子,他們是蘇寒的父母,居住在一處不爲人知的小山中,恬淡自足,安逸祥和。那時的蘇寒只有六七歲的樣子,被父母的愛所包容,幸福且快樂。
蘇寒的母親溫柔的象是一汪泉水,她清秀脫俗,不沾人間煙火,對蘇寒很寵愛,時常牽着他的手,在家附近的山谷中捉蝴蝶,採野果。蘇寒的父親英武挺拔,他不善言辭,每日都說不了幾句話,但當看到妻兒時,目光中總有掩飾不住的溫情在盪漾。
這是個平凡但幸福的一家三口,他們與世無爭。
記憶中的片段在不斷流逝着,蘇寒的眼角不由滲出了淚水,有無盡的幸福,亦有痛苦。
“我的爹爹和孃親,疼我愛我,但他們爲何會將我遺棄街頭……”
驟然間,記憶的場景一下子變了,蘇寒心神一凜,連忙凝神觀看下去。
漆黑的深夜,烏雲遮月,記憶中的蘇寒從熟睡中驚醒了,四周都是火光,他嚇的大叫,但父母皆不在身邊。
窗外傳來劇烈的打鬥聲,年幼的蘇寒跌跌撞撞趴在窗子向外張望,隨即便看到了永世都難以忘記的一幕。
蘇寒的父親渾身浴血,他不知道受了多少處創傷,鮮血都快流盡了,但他依然不屈,緊緊守在小屋的門前,不許來犯者踏入一步。
“交出來,否則你們都要死!”
低沉嘶啞的聲音傳來,這是一名強大的修士,他重創了蘇寒的父親,此時正逼問什麼。
咯嘣!
蘇寒的拳頭不由自主捏緊了,滿頭都是汗水,他看到了記憶中的那一幕,自己的父親被重創,將要垂死。
“是誰重創了爹爹!我要看清他!”
重創蘇寒父親的強大修士如一隻夜梟,他渾身上下都包裹在一面黑色的披風中,連面龐亦被遮擋了,只有一雙散發着幽幽光芒的眼睛。
這名修士冷笑,他伸手一點,噗的一聲,蘇寒父親的半邊身軀幾乎都碎裂掉了,已經無法站立。
“夫君……”蘇寒的母親亦在吐血,但她神色並不驚慌,與丈夫一起守在小屋門前,她扶住將要垂死的丈夫,清秀絕倫的面龐上有一抹決絕:“玉石俱焚!”
強大的修士如一隻冷血動物,他又是一指點來,蘇寒的母親被洞穿了,點點血花浸染在潔白的紗裙上。
“爹爹的孃親,是被人殺死的,是被人殺死的!”蘇寒的眼淚終於忍耐不住,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他很少流淚,即便過去被先天奇毒折磨,亦不曾哭泣,但此時,他想要痛快的放聲大哭一場。
“你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一定要死!”強大修士毫不留情,他微微上前一步,一隻手掌將蘇寒的父母親籠罩,而後神力噴涌,有法則的鏈條在其中閃爍,這是絕強一擊,沒有人能夠逃脫。
噗!
只有兩聲悶響,蘇寒的父母親俱成血霧,連屍體都沒有留下,徹底消失在了世間。尚不到十歲的蘇寒趴在窗內,幾乎要昏過去,他緊緊咬牙,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爹爹和孃親被人一掌打成了血霧。
“不!不要!”
蘇寒放聲狂吼,連淨心訣亦沒有作用了,他如發狂了一般,一拳將一座山頭洞穿。
他一連打穿了十八座山頭,隆隆聲響引來了月搖仙宮的鷹衛與虎衛。
“來自東極的貴客,有什麼事嗎?”爲首的鷹衛在天空盤旋,對蘇寒問道。
蘇寒沒有答話,他象一陣風一般,猛衝向天際,風火八極遁運轉到了極致,一步千萬丈,如天鵬穿梭天宇,藉此發泄心頭的怒火。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慢慢停下身形,淨心訣在此平復心神,讓他從狂怒的狀態中甦醒了一些。
“繼續看,碎片重組的記憶還沒看完,爹爹與孃親都被人殺死了,我如何會流落小城,且記憶都被人抹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