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轉眼已是當侍衛的最後一天,就是今天了,那封給王府的信,說要來的暗夜,就是今天了。
當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就假設了兩種可能性,一種是信是真的,那麼,暗夜今天一定會到,但柳聽風出現在這裡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暗夜做事,一向招搖,不可能用這種隱藏的方法,當然也不排除柳聽風混進來探聽情報,不過,爲了一個什麼屏風,有必要連他都出動嗎?第二種可能性就是信是假的,那麼柳聽風很有可能是來看看到底誰冒了暗夜的名,或是有什麼陰謀。
無論是哪一種,今夜,都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很緊張?”柳聽風和我一起守在放屏風的屋子的門外。
“呵呵,”我乾笑着掩飾了一下,“也沒有。”
“騙人,”輕輕握了我已經冰涼的手,“你看,手都僵硬了。”
被握住的手,溫暖緩緩投入皮膚深處,貪戀,我竟然貪戀他給予的溫暖。內心一怔,我微微紅了臉,掙開被握住的雙手。
柳聽風俊美的臉龐上露出溫雅的笑容,“有了這樣東西,吉祥就不會緊張了!”修長的手指捏着一件小小的東西在我面前晃了晃。
“是什麼?”我好奇的隨着他的手轉動着眼珠子。
他停下手,攤開在我面前,白皙的手掌上,躺這一隻小小的簪子,簪子上,用頭髮絲粗細的金絲纏繞出一朵朵栩栩如剩的菊花,小指尖大小的、不同形態的菊花各自妖嬈的盛開着,甚至不同長度的垂吊着幾朵,我看得倒抽一口涼氣,我還是平生第一次看到如此巧奪天工的什物。
不由自主的伸出手來想觸摸一下,柳聽風驀地收回手去。
耶?這,這是什麼意思。
我呆在當場。
柳聽風淡淡一笑,趁着我呆着的功夫,一手解開了我隨手紮在腦後的頭髮,紈起一縷,將那菊花簪子插入其中。
“這是,那天吉祥唱歌給我聽的回禮。”他笑道,“雖然,是一首很古怪的歌。”
那日?很古怪的歌?是《菊花臺》,所以,他才找來這支普通人根本不會用菊花來做簪子的特殊的簪子麼?我呆呆的看了一眼說完話就離開的柳聽風,摸摸頭上的簪子,一時間只覺得胸口發疼,心中五味雜陳。
這麼好的男人,那麼溫柔,那麼體貼,如果,他不是暗夜之主該有多好,如果,能獨佔該有多好。
可是,世界,哪裡來那麼多的如果。
我的惶恐不安,奇蹟般的平復了下來,可另一種類似憂鬱的情緒卻應運而生,真TMD想罵人,憂鬱,我竟然會有憂鬱的一天,雖然,這都是真的。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我們都在等待,午夜十二點,魔法消失的時間。
十分鐘,五分鐘,我默默的在心底計時,四,三,二,一,時間到!
什麼,也沒發生!
真,真是的!如果不是爲了保持我所剩無幾的淑女形象,我一定會罵孃的,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怎麼什麼都沒發生啊?!
正當我越來越焦躁的時候,守在門口的除了柳聽風和我外的三人都緊張起來,我凝神細聽,沒錯,是腳步聲,看這架勢,怕是有上千人吧。
握緊了手中的牽情絲,我收斂精神,來的,會是誰?
不,不是吧?!
宋,宋管事?!
領着人將這個院子重重包圍的,竟是王府的宋管事,可是,暗夜並沒有到了?不,不對,暗夜,到了!
電光神馳間,我轉頭向身旁的柳聽風看,慘白的月色下,柳聽風平日裡熟悉的微笑竟帶上點點的妖異,說不盡道不完的魅惑。
宋管事上前幾步,對準了柳聽風,目光裡慎重中帶着輕蔑,“沒想到啊,竟然會真的送上門來!還戴着昭示身份的聽藍!暗夜之主,該說你是狂妄自大到了極點呢?還是愚蠢到了極點?”
柳聽風揚起脣腳笑着,不是溫和的笑容,是那種俯瞰蒼生,視萬物如螻蟻的笑容,“怎麼會不來呢,你既然費這麼大的力設下這個請君入甕的局,我當然自當奉陪。不是嗎?敬王爺”
敬,敬王爺?原來,這一切都是面前這人設下的圈套,看來,他像是很瞭解柳聽風,就等着他往圈套裡鑽呢,不過,柳聽風好象也知道這是圈套,有點將計就計的意思。
“是嗎,那麼,既然來了,任你武功高強,我就不信你逃得出去!”宋管事,不,應該叫敬王爺沉着一張臉叫囂道。手一揮,無數的箭對準了柳聽風。
而柳聽風仍是那副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的表情。
“喂,柳,柳,”我小小聲喚了兩聲,“你有沒有辦法逃出去啊?我和不想我們兩人掛在這裡啊。”
柳聽風轉頭看我,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吉祥你不怕我嗎?真的是暗夜!”
我氣得一跺腳,“廢話,我當然知道你是暗夜的什麼人,我第一次見你時看到聽藍就猜到了!”話一出口,我立刻捂住嘴巴,懊悔得想把自己一巴掌扇飛,天啊,我怎麼就說出來了。
“果然,”柳聽風的眸子深不可測,“是在打聽藍的主意。”
天啊,地啊,神仙啊,讓我死了吧,誰知道這個時候了,柳聽風還在套話了,我小心了這麼久,還是上他的當了。
像是沒注意到我們的處境,柳聽風好整以暇的彎了彎腰,和我臉對着臉,“吉祥沒想到麼?只要讓他們殺了我,聽藍就是你的了!”
“不行!”我放下手來,衝口而出。
“爲什麼?”他像是有些困惑,“吉祥不是想要聽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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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很想要。”到了這個地步,我乾脆大大的承認了,“但是,柳聽風你忘記了嗎?我們說過的,要一起行動啊!”
“所以吉祥就決定無條件的站在我這邊嗎?哪怕我是別人說的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柳聽風若有所思的樣子。
“是的,我答應的事,不會反悔!”
“吉祥,”柳聽風笑了,“果然是個有趣的人啊,不過,吉祥不奇怪嗎?爲什麼我們說了這麼久的話,敬王爺都沒有放箭的意思呢?”
咦?咦?
是啊,這又不是演電視劇,一定要等主角把話說完,爲什麼都沒人放箭呢?
我驚訝的打量四周,不知什麼時候,院子裡所有站着的人身後都站了一個黑色的人影,他們手中的武器,無聲無息的架在包括敬王爺在內的所有人脖子上。
這是……
“是我的暗夜。”像是明白我在想什麼一樣,柳聽風道。
我回首望他,他衝我一笑,擡手將平日披散下來的長髮一綰,聽藍,美麗無雙的聽藍,在月色下,泛着絕色,也是絕望的光芒。
柳聽風身上,那種溫潤的氣質一掃而空,黑暗的氣息一瞬間彌散開來,那種,無可匹敵的暗黑的,讓人腳發顫發軟的王者之氣,這個,在月光下美得妖異,美得驚心動魄,美得讓人從心底涌上絕望的寒冷的男人,黑暗的帝王,暗夜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