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馬雙跨

齊敏從來沒有坐過馬,最多不過坐坐馬車罷了,現在被齊寶擁在懷裡,感受着戰馬飛馳的顛簸,心中卻也沒有害怕,只有被齊寶擁在懷裡的的滿足和安定。

——終於又被這個懷抱所擁有了啊!

在齊寶離開之前,齊敏與齊寶之間也有過擁抱,但那種青澀的感覺,與現在完全不同。現在的齊寶的懷抱,是那樣的熱烈,並且有一種霸道的獨佔欲在裡面。

齊敏其實是一個很討厭霸道的男人的人,她有一顆冷情而纖細的心,有時也會過份敏感。她覺得那種人是完全不顧女人內心感受的沙豬,對於大男子主義的人她本來是沒有任何興趣的。但是現在齊寶的這一種霸道,卻讓她有一種安定的感覺,好像這是齊寶在讓她安心,讓她感到他會永遠地保護她一樣。

看着道路兩旁林子裡的樹木飛快地向後退去,連結成一片鬱鬱蔥蔥的翠綠,聽着耳邊的風在不斷地吹着,齊敏終於感到這種當風而行的感覺,真的是那樣的好——前世看的電影《泰坦尼克》裡,傑克當風而立,喊出“我是世界之王”的感覺。

齊寶這時像是知道齊敏的感覺一樣,低下頭輕吻着齊敏的髮梢,對她道:“有沒有一種想要大聲叫喊的感覺?”

齊敏“嗯”了一聲:“是啊。”

齊寶哈哈一聲,然後高聲長嘯起來,把林中的鳥兒都靜了起來,也把齊敏嚇了一跳。但是齊敏也隨即跟着他大喊起來,一剛一柔一陰一陽的兩個嘯聲此起彼伏,卻又陰陽相濟,相得益障。

叫了好久,眼見得要出了林子,齊敏才停了下來,對齊寶道:“寶兒,我真高興。”

齊寶用臉頰摩挲着齊敏的額角:“敏兒,我更高興!”

齊敏道:“都是一樣的啊,沒有誰比誰更高興的。”

齊寶笑道:“是啊,敏兒,我愛你!”

齊敏“嗯”了一聲,道:“我也愛你!”

二人一騎,出了林子,就在官道上飛馳,眼見得近了盱眙城,齊寶才放緩了馬的腳步,但仍然擁着齊敏在馬背上,並不下馬。

城門口的衛兵見到齊寶騎馬過來,欲要上前,齊寶將懷中的副總兵信物拿出來給他看了看,他也就不再過問什麼了。

齊寶對齊敏道:“太子無權任命總兵官,所以我最多隻能做到副總兵。”

齊敏道:“好啦,你已經是二品大員了,我們全家都爲你驕傲呢!這下我看你得煩死了,全城的人都要來拜會你這個總兵大人了!”

齊寶笑道:“我是要走的,讓他們撲個空好了!不過,我要帶你一起走!”

齊敏道:“是去京師麼?”

齊寶道:“是啊,當然要去京師,我是半途開了小差纔過來的。”

齊敏笑道:“你不怕你的上司怪罪下來麼?”

齊寶撇了撇嘴:“我的上司還在漠北呢!”

原來齊寶在太子的軍中,已經做到只有太子和太子妃兩個人能節制他的地位了,雖然這支軍隊中還有幾名總兵官,但是因爲軍功不如他,部隊的規模也不如他(因爲齊寶的軍功大,直接或間接受他指揮的部隊也越來越多,齊寶所率領的軍團,人數或許比不上幾個總兵官,但是精銳的程度和戰鬥力的強悍,要遠遠超過其他軍團),根本就不可能節制他這個“副總兵”。

齊敏略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齊寶話中的意思,不由得笑道:“那太子可真是賞識你呀!”

齊寶笑道:“是太子妃,不是太子!太子幾乎不管事,都是太子妃在運籌帷幄。”

齊敏想了一下,心道那這支部隊不就成了唐賽兒的私人部隊了?如果唐賽兒起兵造反,那怎麼辦?唐賽兒在正史中就是起義的領袖,現在她的手下由烏合之衆變成了正規軍,如果造反的話,那可是大麻煩了。

於是便問道:“那太子沒有嫉妒自己的老婆比自己厲害麼?”

齊寶笑道:“沒有,太子之前還有段時間跟我同病相憐呢——我們兩個都是不如老婆厲害的人啊!”

齊敏紅着臉“呸”了一聲道:“你真不害臊,居然把我們兩個和太子太子妃相比。”說着也覺得好笑,於是又道,“可是我現在不如你了啊,你可是副總兵呢。如果到了京師,只怕論功行賞,你要再升作一品大員呢!”

齊寶道:“哪那麼容易。一品大員本朝極少,就是耿炳文,也是死後追贈的太子太傅,纔是從一品。”

耿炳文正史中在朱棣奪位後自盡而死,但是如今他卻活得很長壽,直到前年年底才死,享年八十四歲——果然是死在了坎上。

另外徐輝祖在正史中雖然因爲有太祖朱元璋所賜的免死鐵券而在燕王奪位後保得性命,但仍然被幽禁起來,鬱悶地死於永樂五年,也就是1407年,年僅四十歲。而現在他卻因爲深受重用,生平才能盡得其展,今年已經建文二十一年,公元1419年了,他仍然活得好好的,在越南率兵奮戰呢!

齊敏聽齊寶這樣說,一想也是,明朝的一品大員,的確也是不輕易授人的,就算是明初的劉伯溫,也是在死後追贈的太師。

這一朝的姚廣孝,也是在死後追贈的太傅。另外朱元璋的駙馬梅殷,也是建文帝的鐵桿,雖然戰功不著,但因爲是朱元璋的駙馬,三年前去世後,也追贈了太保。

所以建文帝這一朝,實際上也就這三個死人做到了一品官。齊寶如果能做到正二品,也就是極致了吧,區別大概也就在於爵位吧。

比如說鄭和回國後雖然只能做到四品官,但是被封爲靖海公,是公爵,僅次於親王了。他的手下雖然有二品和三品的,但是爵位最高也只有“伯爵”——朝廷以此來恩遇鄭和,也算是建文帝的一番苦心吧。

齊寶帶着齊敏片刻間便回到了齊府,這時齊連春已經得着信,在齊府門口等着了,見到二人回來,忙迎了上去。

齊寶道:“三叔,你怎麼倒來門口迎接我。我是晚輩,應該去拜訪你纔對!”

齊連春笑着迎上前:“寶兒你現在是總兵官了?”

齊寶下了馬,又把齊敏抱了下來,對齊連春道:“哪裡,只是個副總兵罷了。”

齊寶抱着齊敏從城門口這樣走進來,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跟着,有人已經看出是齊家的大小姐,也有人認出齊寶的,只是見他身穿甲冑,一路上與齊敏竊竊私語,也不敢上前搭話。有那閒漢,一路跟到了齊府門口,聽到齊寶與齊連春說話,聽到齊寶說自己已經是副總兵了,圍觀的衆人不禁都發出一聲驚歎。

齊連春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寶兒你真是爲我們齊家爭光了!快進來,快進來,我們叔侄兩個還有好些話要說呢!你娘也起來了,就在大廳裡等你!”

說着便拉着齊寶的手,與他一起向裡面走去。齊敏跟在後面,對門房道:“這些人都圍着也煩,都讓他們散了吧!”

門房應了一聲,待齊敏進去後,便揮手讓衆人散了。

齊寶與齊連春相攜回到前廳,只見齊芸伴着文氏正坐在廳裡。見到齊寶進來,齊芸忙站了起來,叫了一聲“大哥”——許久不見,齊寶現在容光煥發,與以前判若兩人,齊芸倒還有點羞澀。

齊寶卻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上前便行了一禮,對文氏喚了聲“娘”,然後對齊芸道:“芸兒可睡醒了?”

原來剛纔齊寶回來時,齊芸還在午睡,並沒有起牀。

齊芸低下頭道:“大哥既然回來了,怎麼卻不來喚我。”

齊寶道:“這麼多年不見,怎麼好意思一回來就擾了你的好夢!”

齊芸聽了,不由得又羞紅了臉。文氏見了道:“你呀,一回來就逗妹妹們,還不快說說你這些年來的事。”

原來剛纔齊寶只向母親說了一下自己已經有了功名,以及過幾天還要去京師的話,現在聽母親問了,便挑那比較平淡的戰事說了些,然後道:“這次我回來,就是帶着一部分參戰較多,而且打得比較苦的人,還有一些傷兵回來,接受朝廷的封賞的。”

文氏聽了嚇一跳:“傷兵?你也受傷了?”

齊寶並不知母親現在已經聽風就是雨了,也沒怎麼在意,便道:“當兵打仗哪有不受傷的,不過只是些小傷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文氏卻是直着身子過來,瞪着齊寶道:“真的不要緊麼?你可不要瞞着我,你到底受了什麼傷?”

齊敏忙站起來,扶着文氏道:“娘,不礙事的,只是一些皮外傷罷了,早都好了,你看寶兒,不都歡蹦亂跳的了麼。”

齊芸和齊連春也都連聲附合,倒把個齊寶弄得有點不知所措。

文氏被衆人一陣勸,精神也好了點,便道:“既然寶兒沒事,那就快給他們兩個圓了房吧。”

一句話把齊寶和齊敏都說得有點臉紅,齊敏忙道:“娘,也不急的,黃冊還沒改呢,等改了黃冊再說。”

文氏道:“快快,這就叫劉恭來,讓他帶着敏兒去衙門裡改了黃冊。”

齊敏道:“娘也太心急了,寶兒纔回來,怎麼也要休息一下啊。”

文氏一想也是,便嘆道:“唉,我這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不見到你們個個都好好地成家立業,我死不瞑目啊。”

齊敏道:“娘這是說的什麼話,您這病不過是思念寶兒憂慮過度罷了。如今寶兒回來了,您看您這病,怕不已經是好了一半了。”

文氏笑道:“你說的也是,我這一見寶兒回來啊,就覺得身上的病好了一半了,再聽到他現在都是總兵官了,我這病啊,好似全都好了一樣。你看,我不用人扶,都能走到這前廳來了。”

齊寶笑道:“我還不是總兵呢,只是個副總兵。”

齊連春和文氏齊聲道:“都一樣,都一樣!”

齊寶也不好說什麼,只是陪着笑。

衆人說了一陣,文氏畢竟只是精神上振奮了一下,身子到底還是虛弱,便仍由琥珀帶了回去。

待得文氏走了,齊連春纔對齊寶道:“如今你有了功名,這事便需得落在你的身上了。”

齊寶道:“什麼事?”

齊敏知道齊連春的心意,就把蘇睿爲難齊家的事說了一下——這事連齊芸都不知道,在一旁聽了只是瞪大了眼睛。

“你現在是副總兵,進了京,少不得也要與那些兵部的人打交道,錢的事你不用擔心,自然有我來上下打點,我看人家也不會不給你這個副總兵面子。”齊連春笑着說。

齊寶卻搖了搖頭道:“這可不好辦,我雖然是副總兵,但是在朝廷里根基不深,只怕還不如蘇睿,若是強行和他硬頂,也未必是什麼好法子。而且朝廷裡的文官,對我們這些在外的武將,總是有點看不起的。不如我趁着面聖的機會,問問皇上,能不能讓咱家做這項工程——反正這也是爲了他一路上方便。就算他不用,他的那些隨從儀仗什麼的也要方便,總比帶着大批的馬桶要好。”

齊寶這話沒錯,自古文臣武將之間,總是有着諸多的嫌隙。

齊連春聽了齊寶前面的話,不禁有些失望,待聽到最後,又忙道:“就是就是,你去試試看嘛!我看蘇睿這事隱瞞着沒上報,說不定他根本就不會去上報了——沒的和咱家真的對起來,那樣的話我們明天就試着開工看看。”

齊寶笑道:“這可不行,我現在是副總兵的,手上有兵權,更有軍隊,可是要招忌的。這種時候,咱家越是收斂越好。”

齊連春想了想,道:“說的對,我老啦,這些淺顯的道理都沒想到,還要你來提點我。”說着又道,“你說那太子妃很是賞識你,她怎麼沒跟着你一起回來?如果她在朝裡,應該會幫你說話的吧。”

齊寶笑道:“太子妃可累着呢!我是帶着一部分主力和我的本部兵馬,護送一些傷病的士兵,還有一些戰利品和俘虜回朝獻捷的。太子妃從別兒哥薩萊轉道西域,從帖木兒帝國那邊,經由亦力把裡回國。”

原來唐賽兒在打敗了欽察人和莫斯科人後,準備南下由帖木兒帝國繞回大明,宣揚一下大明的聲威。

帖木兒帝國是當年的察合臺汗國分裂出來的西察合臺王國演變出來的,現在當政的是一代雄主帖木兒大帝的第四子沙哈魯。本來帖木兒是想先收拾了西邊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再回過頭來打明朝。

等他把奧斯曼土耳其擊敗後,他花了兩年的時間積蓄力量,動員了近百萬的大軍,以及三四十萬的後勤補給人員,準備東征明朝,恢復其祖先成吉思汗征服漢人的偉業。但是在建文七年二月,他在行軍途中就病故了——如果他再多活一年,哪怕半年,整個世界史大概都會不一樣了。

不過現在當政的沙哈魯,也算是一代明君,他把父親死後分裂的國土基本統一起來,只有西波斯和伊拉克、敘利亞沒有併入版圖。他對明朝也很和氣,貢使來往不斷,所以唐賽兒帥軍從他那裡通過,也是表示友好,助他提升在中東的威望的舉動。

至於亦力把裡,乃是東察合臺汗國演變過來的,也就是現代的新疆和中亞的一部分地區。這個地方的汗叫做歪思,與明朝的關係也算友好,只是他的部下對明朝有些離心傾向,所以唐賽兒故意從西邊路過亦力把裡,震攝一下那裡的離心分子。

齊敏道:“我還以爲她在漠北呢,怎麼卻去了那裡。”

齊寶道:“爲了宣揚我天朝王化吧,鄭和大人出海,不也是爲了這個麼。”

齊敏撇了撇嘴——那完全不同好吧!這一世的鄭和出海,完全是爲了獲取礦藏的資源,只是沒有西方國家那樣暴力罷了。

唉,其實不管有沒有國際法,國家的實力強大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夠強,別人也拿你沒辦法啊!

齊連春這時又道:“你有沒有從西邊帶來什麼東西?”

齊寶道:“雖然大部分的戰利品是要歸於朝廷的,但是太子和太子妃也賞了我不少東西,不過我都沒帶在身邊啊,全輜重裡——因爲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會留我在京城,所以我也就沒有先帶回來了。”

說到這裡,齊寶又道:“如果我被封做了京官兒,我和敏兒自然是要去京城居住的,芸兒要嫁給李蘭了吧?升兒也在京城,那娘怎麼辦?我看孃的身子,不一定能長途跋涉到京城呢!”

齊敏道:“這事先放一放吧,如果實在不行,你就辭官吧,別爲了這官兒,把孃的身子都拖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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