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人類!我發誓!”蓋文指着一頭魔熊大聲咆哮着。那頭魔熊一屁股坐在地上,用無辜的眼神回看向他。
四周來自於五個不同部落的援軍的高級將領,包括血刃部落的將軍布魯斯在內,一齊用看白癡的憐憫眼神看着他。
蓋文快要抓狂了。“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所有人的表情清楚一致地回答:他們一點都不相信。
“各位,”拉比納輕輕咳嗽一下,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口,“我想我們還是儘快結束這場鬧劇吧。這是關於這頭失竊的狂暴魔熊的來源證明。這份記錄證明,這頭魔熊之王是我們附近四個部落聯合舉行的一次大型捕獵活動中捕獲的。”
“記錄中有包括左腿的一道傷痕等十七個具體的特徵,可以清楚地與現在這頭魔熊覈對。文件的內容可以去和四個部落中任意一個留存的版本進行比對。請大家看看。”說着,他把手裡的文件遞給獸人將軍們。他們互相傳閱起來。
“我當時參與了捕獵,還記得這頭魔熊。狡猾的熊羣首領。”狂風部落的將軍奧斯本說,“我可以證明這確實是那一頭,我記得很清楚。”
“胡扯!這不可能!一定是你們勾結在一起編造謊言!”蓋文大聲打斷了奧斯本將軍的話,臉上青筋暴露,激動到了極點。
奧斯本將軍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用不屑的眼神看着蓋文。
“關於你聲稱的,拉比納把這個人類當着你的面變成了一頭狂暴魔熊這件事。我像你保證,從魔法的角度來說,這是絕不可能的。”來自雷鳴部落的希爾開口說。他也是一位中階巫師。
“變形他人是非常困難的魔法,絕不可能這樣無聲無息的隨手完成。除非拉比納族長已經突破高階,甚至聖域了。否則的話,拉比納完全可以隨便一個變形術把我們一屋子的人都變成青蛙,然後一腳一個踩死。他不是無敵了麼?”
雷鳴部落的希爾巫師的話引起了大家一陣大笑,大家一邊笑一邊用同情的眼光看這蓋文,讓他幾乎要瘋掉。
希爾的看法是對的。只是王啓年並不是被拉比納變形的,而只是藉助拉比納的魔力自己施展變形術。變形自己和變形他人難度截然不同。這利用了獸人們思維的死角。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們,因爲王啓年這一頭魔熊的來歷清清白白,根本就沒人有興趣真正對他多做琢磨。
除了蓋文。
“你胡說!我這是欺負我不懂魔法,在信口瞎編!一定有什麼奇怪的魔法能做到這一點的!你們巫師就沒有一個好東西,一向就知道騙人,應該通通都被燒死!”蓋文大聲吼着。
“夠了!”血刃部落的布魯斯將軍一拍桌子。蓋文是中階戰士,作戰勇猛,一向是他的愛將。因此會議開始的時候他還試圖容忍他。但是現在蓋文滿口胡說八道,已經快要把所有的部落得罪乾淨了。布魯斯將軍實在看不下去了。
“我看你就是喝多了。沒有別的原因可以解釋。”布魯斯將軍咬牙切齒地給蓋文定了罪名。“來人,把他拉出去狠狠的打二十軍棍!”
兩個護衛兇惡地撲上來,把蓋文拖了出去。在路上蓋文還在不甘心地一路叫罵,把碎石部落全體獸人加上其他幾個爲拉比納的話作證幫忙的部落的獸人的祖先問候了一個遍,聽的布魯斯將軍腦袋青筋直蹦。
這下要把好幾個部落都得罪了。本來藉助這一次並肩作戰的情誼,可以大大拉近這幾個部落之間的情誼。鞏固彼此之間的聯盟關係。
如果做到這一點,作爲實力最強大的血刃部落,得到好處會是最大的。畢竟其他部落都只可能附庸它,而無法領導它們。結果蓋文這麼一鬧,效果要大打折扣。
不要說那隻熊用*看也不可能是個人類,就算他真是,那又怎麼樣?值得爲此和碎石部落發生矛盾麼?人類和獸人彼此征戰千年,獸人部落私下收容一些人類俘虜做奴隸、甚至奴隸兵,用他們打仗,雖然並沒有被聯盟長老會批准,但又有什麼稀奇了?
奴隸總比殺了一埋有用的多。也只有蓋文這樣不過腦子的白癡纔會天天叫囂殺乾淨所有的人類之類。真是蠢貨。布魯斯將軍恨恨地想。
各個部落援軍的將領聽着叫罵聲搖頭苦笑,紛紛起來和布魯斯將軍告別,口中說着“喝酒真是誤事”“您還是要管教一下手下的好”諸如此類的話。布魯斯將軍勉強維持着笑容和他們一一告別,臉都快要抽筋了。
好不容易送走所有的獸人,布魯斯將軍走出營帳,看到仍然咒罵不休的蓋文,頓時怒火沖天,對行刑的士兵大聲吼道,“再加二十軍棍!用力打,不許減輕!打死活該!”
一個月後。
戰事已經平息。各個部落的援軍回到了自己的領地,包括依然憤憤不平的蓋文。碎石部落恢復了他自己的寧靜。儘管戰爭帶來了很大的損失,陣亡了很多獸人,大型魔獸也損失殆盡,但是在其他部落的援助下,碎石部落的獸人頑強地重建着自己的家園。邊境艱難的生活,早已磨礪出碎石獸人堅韌的性格。
在碎石部落外圍,通向人類領地的小路上,有三個人的身影。
其中一個人類是王啓年。在他的對面是兩個獸人。戈登攙扶着拉比納族長。他們二人是來給王啓年送行的。
戈登私下對布萊爾長老大發了一通脾氣。拉比納族長對此很不滿。但是,爲了碎石部落的團結還是沒有公開處理他。經過這一番事情,王啓年不適合再留在碎石部落這一點倒是成爲了共識。
“包裡面有去人類領地的路線圖,標註的很清楚。上面畫的是一條最隱蔽的路線,避開了大多數的邊境哨點,雖然有些繞遠辛苦了一些,但是很安全。以你的身手小心些應該能避開大部分的衛兵。包裹裡有食物、清水,數量不多,主要是應急用的。路上你還是要順便打打獵才能夠吃……”拉比納絮絮叨叨地對王啓年囑咐着,如同送自己孩子出遠門的老人。
“太謝謝您了。”王啓年十分感動,誠懇地道謝。
“沒什麼好謝的。”拉比納感慨地回答。“是我該替碎石部落謝謝你拯救了它。而且我也應該向你道歉,最後只能靠一點小花招幫你解決麻煩。我承認,如果沒想出這個辦法,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去和各個部落就如何對待你進行爭論。”
王啓年沉默了一會。“請不必道歉,我可以理解。您的肩上擔負着整個碎石部落,不能輕率地隨意而爲。傳統的力量是很強大的,改變它並不容易。”
“但是獸人的傳統,確實到了需要改變的時候了。”拉比納長長地嘆息。
“其實人類也是一樣。我期待有一天,在這個位面,人類和獸人這些不同的種族可以和平共處,平等交流。我願意爲此付出我的努力。”王啓年說。
“呵呵,好。”拉比納微笑起來,目光飄到了遠方。“我年輕的時候去過人類的領地,真是大開眼界。當然,最寶貴的收穫,還是認識他的母親。”說着,他笑着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不過當時是化裝之後過去的,被發現後差點被打死。我期待未來有一天,你能幫助我公開地、不必遮掩身份地再去看看。我很懷念那裡。”
“我會努力的。尊敬的老師。”
“再見,我的弟子。願風指引你的道路。”
“再見,我的導師。願大地護佑着你。”
王啓年轉向戈登。他笑着用拳頭捶了捶他的胸口,“嘿,聽說你最後上了戰場了。作戰很勇猛啊。”
“哈,”戈登大笑,“我早說過,我是個強大的戰士。”
“當然,當然,只要不再因此和你父親吵架就行了。”王啓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一旁的拉比納也笑了起來。
戈登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之前我和父親的溝通太少了。幸好現在還不晚,哈哈。”
拉比納在一邊微微點頭,對王啓年說,“我對這孩子以前也太嚴厲了……謝謝你對我的家庭的幫助。你知道,對一個獸人來說,親人才是最寶貴的。”
“您太客氣了。”王啓年回答。
然後,他和戈登互相擁抱了一下。“不要忘記碎石部落,兄弟。”戈登說。“幫我去我母親的家鄉看看。我一直想去。”他的聲音有一點哽咽。
“我會的。”王啓年鄭重地回答。“再見,兄弟。”
說完他轉過身,向着遠方走去。
在他的背後,拉比納父子的身影漸漸變成兩個小點,最終消失不見。他翻過高山,又趟過河流;他走過草原,又穿過森林。他向着遙遠而未知的未來走去。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