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懷恩自然不是來解救這些個在趙俊眼裡已經算是半個死人們的傢伙的。
他是奉了趙俊的旨意去召集百官的,可耽誤不得,哪裡有時間管這羣傢伙。
於是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以爲是救星的王懷恩離他們越來越遠。
天近傍晚,夕陽西下。
剛回家沒多久的百官收到了皇帝的加班通知,哀嚎一聲無奈穿上朝服苦着臉往皇宮而去。
今天下午大相國寺和皇宮門口那些官員請見陛下卻被留在了那裡曬了一下午的消息他們早就知道了,不過爲了避免陷入其中,他們這些跟此事無關的官員全都當做了視而不見。
其中的佼佼者當然就是百官中卡點卡的最準,走的也最早的宰相章合了!
然而我們六七十的老宰相剛剛回到家裡,茶都沒來得及喝一口,就瞧見了王懷恩的笑臉,原本下班的喜悅驟然間消失無蹤。
板着一張臉在孫女的偷笑中出了府,往來路回去加班。
路上,王懷恩試圖跟章宰相說兩句話,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
然而不管他說什麼,章宰相的迴應永遠只有兩個字!
嗯!
哦!
充分的把打工人不想加班卻被迫加班的怨氣給表現得淋漓盡致,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然後王懷恩說着說着就說不下去了,馬車廂內氣氛頓時就陷入了一種尷尬的氛圍。
只聽到車輪子咕嚕咕嚕的車輪子轉動聲一直響個不停。
到了天色擦黑,趙俊召集的百官終於到齊,宮門前的燈籠也都被盡數點燃,將周圍照的燈火通明。
更將宮門口那羣萎靡不振的官員展現的清清楚楚。
然而到來的官員很有默契的互相寒暄着,等待着皇帝的召見。
壓根沒有一個人提半句就跟他們不足十步之遠卻被禁軍團團包圍的官員們。
哪怕平日裡再好的好友,這會兒也都裝了不認識。
都是千年的狐狸,誰還不知道誰。
大傢伙的底細,不說知根知底,但是大概的也都瞭解。
結合大相國寺被圍一事以及這些人和大相國寺的關係,聰明人已經猜到了恐怕是大相國寺的勾當不知道怎麼被陛下給知道了。
如今爆了雷,還是能離遠點就遠點,省的到時候被濺一身的血。
有的官員無意中與圈內的好友對視上,下意識都後退了幾步,隨即趕忙避開了視線。
然而他們那小小的舉動卻給圈內的官員們帶來了大大的傷害!
個個滿臉不可置信的看着昔日好友,忽然感覺雙方之間很是陌生。
這種尷尬的氣氛一直持續到王懷恩那嘹亮的聲音響起。
“陛下駕到!”
驚!震驚!
被召集來的官員們本來還以爲會被叫進宮裡,沒想到陛下卻親自出來了!
而對於那些圈內的官員們來說,卻彷彿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在百官行完禮後就趕忙大聲喊叫。
“陛下!陛下!還請饒了我們吧!我們知道錯了!”
“嗚嗚嗚!陛下!我等再也不敢玩忽職守了!”
“嗚嗚嗚!陛下!”
……
耳邊聽着他們這不痛不癢的認錯,趙俊面色越發的冷峻。
到了現在還在跟他裝傻,自己到底爲何這樣折磨他們他們自己比誰都清楚,然而到了現在仍舊沒有一個人親口承認大相國寺的事,還在避重就輕的用玩忽職守的事來解釋。
對於這種人,趙俊的態度只有一個,那就是再也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冷冷的哼了一聲,王懷恩立刻會意,給那幾個領隊的禁軍隊長一個眼神過去,他們立刻就明白了過來,嘩啦啦的幾聲布帛的撕裂聲響起,這些個小隊長立即把自己身邊幾個手下的衣袖給撕了下來,撕成了一個個的小布條然後讓他們去把那些個官員的嘴都給堵住了。
連人也給綁了起來!
這番操作看的王懷恩嘴角都直抽抽,好傢伙他親眼看到那幾個突然被撕衣袖的士兵臉上的浮現愕然、疑惑、不解、最後變成了無奈和麻木。
好傢伙你是懂得辦事的,撕別人的衣服做事,難怪你纔是當隊長的!
見那邊的動靜沒了趙俊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這纔看向自己召集來的一衆官員道:“朕今日召你們回來不是商討什麼國家大事的,只是想讓你們做個見證,看看我在我大宋的京城,到底還藏着怎樣的黑暗!
看看那以慈悲示人的佛陀,背地裡到底是怎樣的地獄修羅!”
言罷,趙俊當即翻身上了剛被牽出來的馬,向着大相國寺的方向而去。
而後被召集的官員趕忙跟了上去,身後一衆護衛的太監也趕忙跟上了趙俊的步伐。
至於最後的則是已經被堵了嘴的那些官員,被禁軍的士兵們推搡着同樣向着大相國寺而去。
而皇宮外的這場鬧劇早就吸引了無數的汴京百姓在遠處看熱鬧。
見着陛下親自出來了更是引起陣陣驚呼。
如今見他們離開,趕忙也都一窩蜂的跟了上去。
如果這時候從天上往下看就能看到皇宮外的人流正在向着大相國寺的方向不斷涌過去。
而此時的大相國寺內一片安靜。
膳堂內,胡夫人正在那兒發着脾氣!拍着筷子在那喝罵常萬,罵的極其難聽上到祖上十八代,下到子孫十八代都給罵了個遍。
她帶的下人們個個侍候在一旁戰戰兢兢的。
而另外一邊,主持德智和尚聽着那邊胡夫人的謾罵眼中的不耐之色越來越重。
心中不屑,剛纔在外面人家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時候你不敢罵?
如今回來了反而罵個不停,你是罵給誰聽呢?!
而且今天這陣仗讓他的心裡有着一陣陣的不安。
一下午了!
從中午到現在,外面那羣官兵就這樣把整個大相國寺給圍了個嚴嚴實實密不透風,一點空隙都沒有。
但是要幹什麼又不說,就是圍着你不讓你出去。
大相國寺的秘密很多,多到只要暴露一點點,哪怕只是一點點這全寺上下就得全部死個遍!
作爲主持方丈,沒人比他更清楚大相國寺幹了多少“好事”!
如今這般情況,他又聯繫不到外界,只能期盼跟大相國寺有關聯的那些官員們能有點能力,從外面把事情給解決了。
但他根本想不到,那些官員都已經淪爲了階下囚!
別說救他了,連自己都不一定能保的住。
他現在還能有吃有喝,而那些官員可是曬了整整一下午,還滴水未盡,更別說吃的了。
過得比他還慘!
越想心裡越不安,而這時胡夫人的聲音卻也越來越大了!
“這該死的丘八!別讓老孃逮着機會!不然老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丘八!死丘八!”
那刺耳的尖銳聲音讓本就心煩意亂的德智和尚頓時更加煩躁了。
大相國寺裡的和尚可並不一定都是真和尚,已經有些個人已經忍不住,已經處在了爆發的邊緣。
然而胡夫人那邊卻依然毫無察覺,肆無忌憚的在那裡進行輸出!
最終,最先忍不住的居然是德智和尚!
“夠了!你這蠢女人!能不能閉嘴!”
靜!
死一般的寂靜!
剛剛還在罵個不停的胡夫人就好像被人掐住脖子的鵝一樣,聲音戛然而止。
用那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這往日裡在她面前一直一副諂媚模樣的德智主持,似乎是不敢相信他居然敢這樣跟自己說話。
好半響她才放心過來,整個人就像是一隻被惹怒的大鵝一樣驟然爆發了!
“死禿驢,你敢這樣跟本夫人說話,本夫人每年在你這黑寺裡存那麼些銀子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拿去幹什麼了!
若不是我們庇護你們,你們這羣垃圾,渣渣臭水溝的地下老鼠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你居然敢跟本夫人炸刺!
你想死是不是!”
似乎是這胡夫人的話戳到了德智和尚的痛處,他的臉色陰沉的就彷彿能滴出水來一樣。
周圍的僧衆們趕忙躲的老遠,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住持這般模樣。
而他們的選擇無疑是正確的,就連德智和尚突然一把抄起了桌上的鉢盂氣勢洶洶的就向着胡夫人走了過去。
看他這樣子胡夫人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可能把人惹毛了!
大叫着讓自己的下人擋住德智。
“你們!快!擋住他!我們鄧家養你們都是吃白飯的嗎?沒看到哪個死禿驢衝過來了,快攔住他!”
五個人高馬大的下人反應也是極快,立刻就從身上抽出了棍棒,這是他們隨身攜帶的,爲的就是防止遇到這種情況。
至於爲什麼不讓帶刀,這是因爲汴京有着規定,凡汴京街頭禁止任何開刃武器!違者立斬!
這裡是汴京,是大宋的京都,對於這裡的治安問題,朝廷抓的還是很嚴格的。
幾個壯漢抽出了武器心中自然是有了底氣,獰笑着就主動向着德智和尚衝了過去!
對比,對面正在一步步走來的德智絲毫不在意。
面色冰冷的依舊穩步前進!
幾個鄧府的下人三兩步來到德智身前,揮舞着手中的棍棒就砸了下去!
身後,胡夫人的聲音適時響起!
“給本夫人打死這個死和尚!”
下一刻!
哐當!
噗呲!
鮮血飆射!
德智手中的鉢盂掉在了地上,叮噹轉了幾個圈蓋在了地上。
而此時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柄只剩下刀柄的匕首。
匕首的前端已經深深的沒入了最先衝過來的那下人的心口當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