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篤篤篤!”
汪東陽翻了個身子,沒有起身。
“東陽!汪東陽!”萬晨的聲音更大了,像一把利劍,把汪東陽“刺”了起來。
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五點十五,比預計的時間晚了十五分鐘。汪東陽暗罵了一句,穿上鞋跑過去開門。
“抱歉抱歉……”他撓着頭,不知所措地笑着,“太累了,所以……睡過了點……”
萬晨擺擺手,說了兩句“沒事”後,便和對方一同將晚上談判用的東西一起抱出房間。
“你說,”萬晨在下樓的時候問了一句,“他們會不會對我們搜身?”
“應該會吧……看他們的想法,不過不要緊,學霸給了我一些小玩意兒,可以試一試!”
汪東陽說着便在其中一個包裡掏了掏。“喏,這個,”他遞給萬晨一支筆,“可以寫字,也有一隻毒針,按一下筆屁股,筆頭就出去了。”
“喔,酷啊!”
“還有,於冠捷強調讓我給你換一副眼鏡……”
汪東陽一路上拿出了至少四件特殊裝備,有些東西也是他剛剛纔知道怎麼用的,但一直像一名講解員在解釋着使用方法。他很享受這個過程,直到萬晨在一次間隙中說了一句話。
“東陽,你說,我們去一趟機場,會不會死在那裡?”萬晨將東西放在桌子上,邊進行分包,邊看似有意無意地問道。
汪東陽手上的動作不知不覺間慢了下來。
“其實,對我來說,自從打過基地的那場保衛戰後,我就對死亡這種事不那麼過分恐懼了。”他笑了一聲,繼續說着,“從基地,再到羅布泊,尤其是後面的那個鬼地方,我昏死了兩個星期。”
“幾天前,我看過學霸問過一名教授有關生死的問題,那時候我就知道,今後我們一定會凶多吉少。所以,我們的生死,對於大局來說,無所謂,畢竟我們倒下,我們的盟友也會抵到我們的位置繼續奮鬥。”
“那對於我們個人而言呢?”萬晨問道。
“至少要堅持到最後一刻吧……”汪東陽不再談論這種哲學問題,繼續將一塊手錶推向萬晨,“這是一塊遙控手錶,這裡有一個開關,按一下,**就會爆。”
“**?在哪?”萬晨面露驚鄂地看着汪東陽,“不會……”
“看情況吧……”汪東陽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若真是迫不得已,那隻能麻煩你了。”
“嘿,別這樣,真的,你……你……沒有你後面我們就完了……”
“……”
汪東陽心頭一動,但瞬間便將自己的猶豫壓了下去。在收拾東西的時候,他便看到了一份綁着固體**的衝鋒衣內膽,他想,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幾個做墊背。
“看情況吧……給,防彈衣……”
他繼續一件一件地分着東西,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看情況吧,如果可以的話,或許可以換一種爆炸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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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陳曉曉。”
陳曉曉向王然揮揮手:“拜拜!保重啊!”
作爲幾人中唯一留在旅館的一人,雖然有點不甘,但送行的時候臉上還是帶着笑容,給同伴送行。
汪東陽從停車場又開來了一輛桑塔納,慢慢地將車行至大門口。王然快步走過去,上了車後,汽車便逐漸消失在陳曉曉的視線裡。
去機場的那一條路汪東陽恐怕再也不會忘了——當時坐在副駕駛的他,現在坐在駕駛座,腿上綁了一個輔助裝置,學着麥克連,淡定地開着車。
“萬晨……”
坐在後座的王然突然開口了,安靜的氣氛被打破。
“怎麼了?”坐在副駕駛的萬晨回頭看向王然。
“我……怕我掌握不好……語言……你能不能……幫我……”
汪東陽從來沒有聽過王然說話如此結巴,但他能聽出來,王然的是極爲恐懼的。
“放心,不會有事的。”萬晨說道,“我會幫你的,東陽也會的。”
“但……我怕露餡兒……你們……”
“但是我們之前說好的,不是嗎?”汪東陽打斷了王然斷斷續續的話語,“我們每個人的任務都很艱鉅,不要怕,好麼?”
“我們相信你,就算露餡兒……嗯…”萬晨瞟了一眼汪東陽的胸口,頓了頓,“也有好幾套方案補救,”
王然嘆了一口氣,不再說什麼。
周邊的汽車逐漸稀少了,汪東陽將車開上了高速。
“就是這條路……”汪東陽將車速減到了限速,慢慢說着,“你們注意,如果發現有‘影子’模樣的怪物,務必提醒我。”
“這條路上有‘影子’嗎?”萬晨左手摸着自己的配槍。
“之前我和麥克連遭受過他們的襲擊,在第一次攻擊時對他們是無效的,在他們恢復原型後的一、兩分鐘內攻擊纔算有效。”
“我去,這部相當於玩虐心遊戲麼?”
“對啊,只不過我們就一條命。”汪東陽依舊目視前方,“所以都要小心,我,於冠捷,麥克連都在這上面吃了虧,我不希望還有人會在上面吃虧。”
萬晨點點頭,繼續警惕地觀察周圍。
天黑了,除了車燈,和周邊的警示燈,一切都是暗的。雨點越來越大,能見度也開始下降,汪東陽不得不降低了車速,以保證車子的安全行駛。
“七點半了。”萬晨看了下手錶,“還有多久?”
“十五分鐘左右……”
“……敢死隊佈置在哪裡了?”
“他們在路上,離這裡不算太遠……喔!”
一聲槍聲劃破雨夜,桑塔納瞬間失去了控制。在所有人的驚呼中,汪東陽拼命踩住剎車,並努力想把車頭的方向調正。但之前的車速還是有些快,在車輪與溼滑地面的摩擦聲中,汽車一頭斜撞到了中央隔離帶上。
汪東陽拉上手剎,解開了安全帶。
“王然!有沒有受傷!”
他扭過頭,看到了對方因驚嚇而呆愣的臉。
還好,車身被鋼化加硬過,關鍵時刻還能當作掩體擋子彈,這次撞擊車身變形不是太大,關鍵部位也沒有怎麼受損,三個人因此沒怎麼受傷。
汪東陽慢慢地鑽出汽車,小心地望着周圍。他沒有發現狙擊手,也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事物,但車輪的的確確是被子彈準確貫穿。或許從某一方面來說,他們到達了“目的地”,只不過還要在一個人的監視下,步行一段距離。
“東陽,怎能樣?”萬晨也鑽了出來,弓着腰,怕有子彈飛過,“車上有備用輪胎麼?”
“就算有,我們也不可能安好輪胎。”汪東陽示意萬晨把公文包拿出來,“把那個給我,外面有狙擊手。”
“你要幹什麼?”
“讓他別向我們開槍。”
他將兩個公文包分別套上兩個袋子,慢慢舉過頭頂,並不斷將腰直起。當他的頭高出車頂時,心臟跳動地越來越劇烈,隨時都有蹦出的危險。
槍聲沒再響起,汪東陽暗自舒了一口氣——還好賭對了,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他忽然感覺,這種壓力,於冠捷是不是已經習以爲常了。
“有聲音!”王然蜷縮在後排,小聲說道。
萬晨此時也悄悄地鑽出了汽車。雨下得很大,但依舊掩蓋不了遠處傳來的雜聲——刺耳的引擎聲表明,有人要來了。
天空又被一道閃電劃過,隨即又是一聲轟天雷鳴。汪東陽注視着前方,有一道車光逐漸進入了視野,引擎聲也越來越大。
一個光點出現在了道路前方,但之後便變成了一個光球,刺得人睜不開眼睛。汪東陽不禁用手臂擋住自己大半視線,心想,他來了。
剎車聲傳入耳中,汪東陽後退了一步,聲音瞬間便停止了。
是一輛戰斧摩托,汪東陽盯着那個一身黑衣的青年跳下車,向自己走來。
“備好你的近身武器,以防萬一。”汪東陽的目光沒有一點的偏斜,“是他……走吧。”
“那王然……”
“先讓她呆在車裡面,畢竟那裡安全。”
萬晨微微點頭,輕輕拍了兩下車門,和汪東陽一起走了出去。
這是之前說好的暗號,王然記得,是“且慢”的意思。她漸漸鬆開抱緊自己的雙手,看着兩個男生走向未知。
這時,兩個人距離阿爾只有兩米的距離了,只不過阿爾的臉上,多了一個遮住上半張臉的面具,讓汪東陽一度對自己的判斷產生懷疑。但這身形,綁在腿邊的雙刀,戰斧和風衣,以及那特殊的氣場,汪東陽確定,是他無疑。
“東西。”阿爾指了指汪東陽手上提的東西,“是什麼?”
“我們的人呢?”汪東陽冷冷地反問道,“這個我想你比我們更清楚。”
“把東西給我。”
“我要看見人。”汪東陽往後退了一小步,同時,萬晨摸住了自己的刀。
刺耳的槍聲再次響起,子彈擊中了汪東陽的腳後。這一變故不禁使得兩人都本能地向前一傾,但在這一瞬間,阿爾往前跨了一步。
他微微騰空,用左腿直接將萬晨劈倒,緊接着,順勢半轉身,用右腳踹向汪東陽的頭。
汪東陽急忙用雙臂交叉護住,但這一腳力度太大了,再加上倉促之中重心不穩,他後仰倒地,兩個包裹也隨之脫手,掉在了溼漉漉的馬路上。
萬晨翻身爬起來,捂着胸口,耳邊又響起一聲槍聲。他半蹲在地上,看着阿爾拿起公文包後揚長而去,卻礙於狙擊手的存在而無法上搶。
“對了!”阿爾騎上摩托,戴上了頭盔,“你們的人沒有死。這是回報。”
“交給你們了。”
他對着耳麥輕輕說了一句,踩下了油門,轉身駛出了所有人的視線裡。
汪東陽沒有想到這場所謂的“談判”進行的那麼快,因爲這壓根兒不像是一場談判,更像是被迫去按照他人的要求去做事。
還好文件是僞造的,從木德星的角度沒有太大損失。但劉鵬飛依舊沒能回來,儘管他還活着。
然而,一個危險的場景突然閃過汪東陽的腦海。他瘋了般地爬起來,撲向了萬晨,沒有絲毫的猶豫。
槍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