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裝sodu
袁罡雙眉緊鎖,但許樂口口聲聲說要用十顆神髓丹交換土靈珠,這是一筆交易,他暫時不好說話。
“這樣吧。”那面容俊朗、氣質極有親和力的壯年人插話了:“我們再加五顆神髓丹,蘇兄弟,用十五顆神髓丹換你的土靈珠,也算差不多了,不過……我們兩個身上只有四顆神髓丹,可以立下字據,半年之內,我們一定吧剩下的十一顆神髓丹交給你。”
“你們這是要空手套白狼?”袁罡笑了,如果是正常交易,他確實不好插嘴,平白得罪人,但這種交易根本沒有欠賬的道理,必須要當面兩清,說句不好聽的,沈千雄和許樂想賴賬,蘇唐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誰敢闖上蓬山去要賬?再說句更不好聽的,修行一途,風險處處,就算沈千雄和許樂都是一諾千金的好漢子,但在這半年內,你們兩個死掉了又該怎麼辦?
“三哥,你這就不對了”沈千雄露出了不悅的神色:“你打聲招呼,大家可是都過來了,我們把你們袁家的事當成自己的事現在我和許樂只是想給師姐準備一件禮物,三哥你不但不幫着我們說話,還在中間推阻……未免寒了大家的心”
“是啊,三哥,買賣買賣,講的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蘇兄弟還沒說話呢”許樂緩緩說道。
“我們修行之人,胸中當存有一份公理,不能因親疏遠近,就隨意扭曲。”袁罡淡淡說道:“千雄,我不是在故意難爲誰,如果換成你,有人在逼你轉讓自己的靈器,我也一樣會替你說話。”
“好,三哥,我知道你急公好義,但是……我可有片言隻語是逼着蘇兄弟把土靈珠轉讓我們麼?買賣自由,如果蘇兄弟不願意賣,我們絕不會有二話,三哥,你管得太多了。”沈千雄道。
“真的買賣自由麼?”蘇唐笑了笑:“那就把土靈珠還給我吧。”
蘇唐討要土靈珠,擺明了不賣,對面沈千雄和許樂的臉色都變了,沈千雄沉默片刻,低聲道:“蘇兄弟,十五顆神髓丹已經不少了,不要太過分。”
“可我不缺那東西。”蘇唐道。
“那你缺什麼?”沈千雄雙瞳散發出神光。
“什麼都不缺。”蘇唐伸出手:“看夠了沒有?”
沈千雄和許樂再次陷入了沉默,許樂右手捧着土靈珠,左手在土靈珠上一點點撫動着,看起來暫時沒有把土靈珠還給蘇唐的意思。
良久,許樂慢慢擡起頭:“蘇兄弟,二十顆神髓丹,總該夠了吧?我和千雄是蓬山的弟子,如果你能把土靈珠轉讓我們,蓬山也就欠了一份人情,今後遇到難處,你可以……”
“你們兩個就可以代表蓬山了?好大的臉”身後突然傳來冷笑聲。
沈千雄和許樂大怒,一起轉身,正看到一瘸一拐走過來的屈寶寶。
“你是什麼東西,敢在這裡……”沈千雄喝道,只是話沒說完,許樂突然用力抓住沈千雄的胳膊,把沈千雄拽到自己身後。
接着,許樂陪笑道:“屈師弟,你剛剛受了傷,怎麼還出來走動?”
沈千雄這才知道,原來那長得象個鴨蛋一般的怪人就是屈寶寶,蓬山金剛聖座的弟子,他臉色有些發白,再不敢開口了。
看到這些,蘇唐對蓬山聖門大概有了一些印象,聖門是一個極大極大的修行門派,這不是廢話,因爲那沈千雄竟然不認識屈寶寶,以此推測,蓬山外門和內門的弟子,恐怕要以千來計算,有些弟子,同在山中生活了十幾年,也沒有相見的機會。
在聖門裡,實力與進境似乎不是最重要的,傳承的意義大於一切,那沈千雄和許樂的實力未必比屈寶寶差多少,但對屈寶寶極爲忌憚,只因爲屈寶寶是金剛聖座的弟子。
還有,修行者之間的關係顯得非常複雜,按照親密程度區分,最重要的,是志同道合的小圈子。
譬如,薛義和葉浮沉,蘇輕波和洪牛、蕭行烈等人,他蘇唐和賀遠征、雷怒。
其次就是親族的圈子,之所以把親族放在第二位,是因爲哪怕親兄弟,有時候也會出現競爭,甚至有自相殘殺的例子。
志同道合的小圈子,關係通常很穩固,大家相互投緣,行事的風格、喜好、善惡觀都契合,否則也做不了朋友,如果能一直秉持公平的話,基本不會翻臉成仇。
去充滿危險的地方歷練,修行者都會呼朋喚友一起走,但很少有一家子一窩蜂趕過去的。全是家裡人,那麼自己的辛苦所得,便有可能被長輩強行拿走,轉而交到長輩們更喜歡的、更報以期望的弟子們手裡。
當然,也有安全方面的長遠考慮,一家子都去了,無疑是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萬一遇到危險,家族覆滅就在眼前。
再其次,就是朋友的大圈子了,比如這一次袁罡就找來了不少人,但很多都是一般的朋友,屬於一種帶有契約性質的合作,這一次我幫了你,下去我有事,你也要過來幫我。
最後就是宗門了,修行門派並不是那種大一統的高度集權的組織,內部矛盾重重、關係複雜,所以屈寶寶會毫不猶豫的站在蘇唐的立場上,他和袁海龍、蘇唐正在形成一個小圈子,這種關係當然比同宗弟子更重要。
“蘇唐,你沒有事吧?”屈寶寶的視線轉到了蘇唐身上。
“我沒事。”蘇唐道:“你傷到哪裡了?不是自稱鋼筋鐵骨麼?你也有會受傷?”
“廢話”屈寶寶咧了咧嘴,隨後四下看了看:“爾多呢?還沒回來?三哥,多派些人去找找吧。”
袁海龍剛想說話,袁罡使了個眼色,隨後道:“我已經讓去找了,你別急,爾多不會有事的。”
這時,許樂揚手把土靈珠扔還給蘇唐,勉強笑道:“蘇兄弟,對不住了,既然不願意轉讓,那就算了吧。屈師弟,我們還有事,先告辭了。”
屈寶寶沒有理會許樂,許樂向沈千雄使了個眼色,隨後匆匆向甬道那邊走去。幾個五福山的修行者見鬧僵了,先後轉身跟在許樂和沈千雄身後。
蘇唐的視線在五福山的修行者背影上掃動着,隨後冷冷的說道:“三哥,那幾個都是五福山的人?”
“是啊。”袁罡道:“五福山總算是時來運轉了,出了他們幾個,被稱爲小五福,名氣不小,怎麼了?蘇兄弟,你的眼神有些不對啊。”
“我最厭惡的就是這種小人。”蘇唐道:“那兩個叫沈千雄和許樂的傢伙,還是很誠懇的,五顆五顆的漲,而且每漲一次都是咬牙切齒,好像我在剜他們的心頭肉,證明他們是真的想和我做這筆買賣,至少看在三哥的面子上,他們不會仗勢欺人。”
“蘇兄弟的心地很仁厚啊。”袁罡笑了笑:“那小五福……”
“沈千雄和許樂怎麼會知道我有土靈珠?”蘇唐道:“肯定是他們在中間作祟。”
“你得罪過他們?”袁罡愣了愣。
“我從地穴回來的時候,有了些誤會,他們有人藏在石室裡準備偷襲我,我先下了手。”蘇唐道:“不過,我已經道過歉了啊,真是小肚雞腸”
“小五福倒是掀不起什麼大風大浪,得罪就得罪了吧,可沈千雄和許樂……”袁罡猶豫了一下:“以後你們小心一些吧。”
“他們敢?”屈寶寶冷笑道。
“行了,受了傷就好好養着。”袁罡笑道:“你是怎麼過來的?”
“李勁鬆帶着我過來的。”屈寶寶回道。
“你怎麼總是給我添亂?”袁罡一呆,隨後用手撫頭,露出痛苦之色。
“怎麼了?”屈寶寶不解的問道。
“我好不容易把他打發到上面去,你又把他送回來,你啊你啊……我該怎麼說你?”袁罡嘆道,隨後看向蘇唐:“蘇兄弟,海龍,你們兩個帶着寶寶回正歌門,正好,那些遺族人也要安置一下,蘇兄弟你自己做主,如果需要什麼幫忙的,讓海龍來找我。”
“好的,三哥。”蘇唐道。
“三哥,一定要找到爾多。”屈寶寶道。
“我知道了。”袁罡擺了擺手。
用了近半個多小時,蘇唐等人才從密道中走出去,魔蠱宗第七總壇的密道,遍佈無數機關陷阱,不過,都被偷襲的往生殿的人破壞得於於淨淨,和守在外面的修行者打了聲招呼,上面到了孔雀山的密林,屈寶寶雖然受了傷,但不影響他御空而行,三個人升入高空,向着正歌門的方向飛去。
到了正歌門,兩個修行者迎出來,看見屈寶寶,笑着打了聲招呼,便讓在兩邊。
“正歌門的人呢?”袁海龍問道。
“東窗事發,他們早就跑了。”其中一個修行者笑道。
“可憐了這些女子。”袁海龍嘆了口氣,幾個行走的侍女,臉上都帶着恐慌之色,她們常年生活在正歌門中,不管做着什麼,至少能保持溫飽,現在正歌門的修行者做鳥獸散,她們的前途就變得難測了,無立身之地,運氣好的,投到大戶人家,可以繼續做侍女,或者尋找男人嫁了,運氣不好的,下場可能很淒涼。
“海龍啊,如果你可憐她們,可以把她們都帶回家麼。”一個聲音笑道。
“聶大哥,你也來了啊?”看到對方的聲音,袁海龍又驚又喜。
“袁老三說了話,何況還有云車接送,我怎麼能不來?”一個滿臉絡腮鬍的漢子從院中走出來。
“用雲車接麼,那是肯定的,用雲車送你……就不好說了。”屈寶寶道;“三哥慣會過河拆橋。”
“嘿嘿……我早防着他了。”那滿臉絡腮鬍的漢子笑道:“家裡的事情都安排差不多了,我能在紫陽城混個一年兩年,天天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就算他求我走,我也不走啊。”
“聶老大,你這招厲害”屈寶寶豎起了大拇指。
“厲害什麼?”袁海龍嗤之以鼻的說道:“聶大哥,你好好想一想,和我三哥鬥了這麼多年,你哪一次佔到便宜了?真以爲能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啊?
“袁老三這點義氣還是有的。”那滿臉絡腮鬍的漢子說道。
“當然有了,一個準大尊級的大修行者來給他當打手,一點吃喝算得上什麼?”袁海龍道。
“這個……”那滿臉絡腮鬍的漢子醒悟到什麼,當即變了顏色。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劇烈的靈力波動,片刻,一條人影從空中落下,那是一個年輕人,看年紀應該在二十五、六左右,身材不高,又極瘦,好似一陣風就能吹走一樣,相貌也不好看,賊眉鼠眼,還稍微有些羅鍋。
不過,他的口氣卻顯得很粗野,落地就惡狠狠的罵道:“我他嗎有那麼煩人麼?草你奶奶的袁老三”
“李哥,你不能在我面前罵我三哥啊”袁海龍哭笑不得。
“我就罵了,你能怎麼樣?草你奶奶袁老三”那人高聲喊道。
袁海龍和屈寶寶大眼瞪小眼,都說不出話來。
“行了,勁鬆,老三是爲你好。”那滿臉絡腮鬍的漢子說道。
蘇唐雖然沒說話,但心中在腹誹着,就這猥瑣模樣,居然叫什麼勁鬆?哪裡有勁鬆那種高潔之氣啊?
“爲我好?上次他讓我走,說是不想讓我碰上顏緋月,可現在顏緋月已經走了,爲什麼還不讓我過去?”那人叫道。
“顏緋月是走了,但左春冰來了啊。”滿臉絡腮鬍的漢子嘆道;“與其怪袁老三,不如問問你自己,爲什麼得罪那麼多人?”
“你拿我尋開心呢是不是?”那人道:“袁老三能請得動左春冰?”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袁老三能有這麼大面子。”滿臉絡腮鬍的漢子道:“可她真的來了。”
“左師姐來了?”屈寶寶顯得很吃驚:“左師姐的脾氣很好啊,李哥,沒關係的,我可以幫着你說和說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沒用。”滿臉絡腮鬍的漢子搖頭道:“只要他敢出現在左春冰的視線內,左春冰會立即紅眼的。”
“李哥,你到底做了些什麼?”屈寶寶張口結舌的問道。
“去年,在上京城的一次拍賣上,左春冰拿出六十多顆化境丹,買走了他想要的一柄靈劍,真紅之劍。”滿臉絡腮鬍的漢子緩緩說道:“然後他就記仇了,一定要報復左春冰。”
“李哥,你不是左師姐的對手吧?”屈寶寶頓了頓,到底忍不住了:“你……你是怎麼想的?”
“他聰明着呢,知道打不過左春冰,便想了無數歪門邪道。”滿臉絡腮鬍的漢子說道:“比如說,左春冰曬衣物的時候,他往上面灑癢粉啊,又往水裡扔死老鼠啊,還往大門上潑糞啊,反正你們想得出來、想不出來的道道,他都用上了。”
屈寶寶和袁海龍都變了顏色,呆呆看着那李勁鬆。
“偏偏他身法詭奇,當初與飄高祖周進比拼腳力,整整跑出五百里,也不過是和周進差了十餘米而已,左春冰恨極了他,但又始終抓不住他。”滿臉絡腮鬍的漢子說道:“最後左春冰不得不中止歷練,半途返回蓬山,然後呢,他到處吹噓自己的本事,把左春冰說得異常狼狽,消息傳開後,左春冰憤然出山,四處尋他下落,他倒是夠奸猾的,一頭扎到一家尋常的妓寨裡,躲了大半年,以左春冰的性格,自然想不到去妓寨裡抓他。”
“李哥啊,你這……你這就過分了啊”屈寶寶喃喃的說道。
“真紅之劍?”袁海龍嚥下一口唾液,吃力的說道:“真紅之劍在洪牛手裡,只是現在他還無力駕馭,原來左師姐是爲了洪牛啊……李哥,你完了,現在洪牛是不知道,等他知道了,以他的性格,絕對是和你不死不休的”
“洪牛?他的性格最執拗了。”屈寶寶咂舌道:“如果讓他知道,左師姐爲了給他買真紅之劍,受了這些苦楚,他一定會發瘋,誰勸都沒有用”
“切,一羣小輩,能奈我何?”那李勁鬆不屑一顧的說道。
“我師尊說過,這一輩弟子中,洪牛的資質最高,意志也最堅韌,將來的七支聖座,必有他一席之地。”屈寶寶道:“李哥,你真以爲他奈何不了你?
“哈哈哈……”那李勁鬆放聲長笑:“等他坐上那麼位置,怎麼也過了幾十年了,他還能記得這點屁事?”
“別人記不記得,我不知道,但洪牛麼……”袁海龍嘆道:“我敢用我的腦袋打賭,他肯定記得你。”
“肯定的”屈寶寶也點起了頭。
“呵”那李勁鬆臉頰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抖動了一下,隨後道:“某修行的靈訣獨步天下,等到那時候,或許我也晉升爲大尊了,記得我又怎麼樣?能追得上我再說吧。”
“他根本不需要追你啊。”袁海龍道:“隨便拿出些獎賞就好了,天下到處都是想殺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