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許久以後,皇甫天佑還會時常想起,當日宋如沐擲地有聲的話語。心潮總是久久不能平伏,世間怎會有這種讓人慾罷不能、愈陷愈深的女子?
在宋如沐的精心照顧中,以及御醫的用心診治下,皇甫天佑已經可以下地走路。
皇甫天佑自覺在西陘關過的愜意,不想回京,可京城終是這些人的根,何況平叛大軍還遠遠駐紮在西陘關外,爲皇甫天佑站崗放哨,十萬大軍在此地駐紮一日,所耗糧草皆是銀子堆積起來的。
經過幾位御醫的點頭,大隊人馬開始整裝待發,西陘關工兵加緊爲皇甫天佑和宋如沐打造馬車,就連被押解入京的圖骨兒,也因爲天氣寒冷,而得了一輛保暖性比較好的囚車,也算不幸中的幸事了。
皇甫天佑的腿暫時不能騎馬,是必須要坐馬車的。
還有宋如沐,手腳上的凍瘡雖說好些了,可御醫也說了,若是日後保養不當,是很容易復發的。
宋如沐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因爲她知道自己的日常生活,若是沒有意外,她應該沒機會再吃這些苦頭了。
儘管宋如沐沒將此事當回事,可皇甫天佑卻記住了御醫的話,他每日都要親自爲宋如沐換藥,一天三次,從無落下。
皇甫天佑的堅持,惹得來探望的宋念之側目不已,初識那個冷血無情的皇甫天佑消失了。
在姐姐面前,一國儲君皇甫天佑,就像是一個普通世家子那般,溫柔而不失熱情,呵護備至讓人嘆息。在他面前則堂而皇之的以姐夫自居起來。
自從在宋翰書房外,偷聽到皇甫天佑欲娶宋如沐後,心裡便陷入天人交戰的宋念之,經過西陘關這些日子,總算接受了皇甫天佑做姐夫的現實。
且不說,皇甫天佑的表現無可挑剔,重要的是姐姐心裡有他。從容赴死。不是每個訂下婚事的女子都能做到的。
但願,皇甫天佑不會辜負姐姐對他的一片心。
猶如被人偷走至寶的宋念之,失魂落魄的立在西陘關城牆上。望着遠處廣袤無垠的茫茫雪原,一時對任何事都有些索然無味起來。
原本的他想通過科舉出身入仕,博得高官厚位,爲姐姐掙得在夫家立足的本錢。如今一切彷彿都沒了意義。
太子妃之位敏感,皇后之位更爲敏感。史上歷代君王,若不是昏庸無能想做亡國之君的,皆不會無端放任外戚坐大。
宋念之做過皇甫天佑的陪讀,也是皇甫天佑的心腹之一。他最爲清楚皇甫天佑的野心勃勃與匍匐隱忍,楚家就是最好的例子,誰能想到。皇甫天佑苦心經營這麼多年,目的就是將楚家徹底掰倒。
面對這樣一位睿智冷靜的儲君。成爲外戚的他若是過於出類拔萃,反而會給姐姐宋如沐和他們宋家埋下無窮隱患。
“念之……”就在宋念之思緒萬千之際,拄着柺杖的皇甫天佑,在小祝子的陪同下走上城牆。
“殿下怎會到此,姐姐可知道?”宋念之回神,拱手向皇甫天佑行禮。
“自然知道,孤是被你姐姐給趕出來的……”皇甫天佑笑看一本正經的宋念之,這小子在他面前這副模樣,誰能想到在她姐姐面前,又是那副樣子。
“家姐關心則亂,還請殿下多多寬宥包涵……”宋念之臉上端方,心中卻是跟着笑了,自家姐姐自家知道,對她放在心上的人,照顧起來,從來都是一絲不苟。
可憐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待在宋如沐身邊的皇甫天佑,自從姬無塵和御醫們會診之後,定下讓他每日要多活動腿腳的規矩後,宋如沐便每日將人往外轟,纔不管皇甫天佑有多麼想留在屋子裡。
“難道孤有那麼不可信?讓你到現在,還不放心將你姐姐交給孤嗎?”皇甫天佑笑得無奈,搖頭嘆息,語重心長的對面目肅穆的宋念之問道。
“念之不敢……”方纔已經想好的事情,宋念之無須再想便躬身答道。
對於這些面上的話,皇甫天佑自然不予會理會,他轉身向宋念之先前看着出神的地方望去,久久才說道:“孤知道,你與你姐姐感情素來要好。在你心裡她是你的姐姐,還是你的母親,長姐如母,這種無可取代的感情,讓你一時無法接受她要嫁給孤,也是有的!”
“殿下言重……”宋念之神請一稟,彎腰下拜道。
皇甫天佑擡手製止正欲行禮的宋念之,接着道:“孤說過,在外不用行此大禮”,見宋念之起身,皇甫天佑又道:“既然不是,那就是你擔心孤將來會負了你姐姐,也爲自己將來該何去何從而猶豫不決,對不對?”
“殿下英明,待他日殿下大業有成之時,念之願歸隱山林,做一縱情山水的布衣凡人,唯願殿下能珍惜吾姐,能明我宋家忠君之心……”既然皇甫天佑話都說道這個份上,宋念之也是坦言相對,這種話引話的機會難得,若是今日不能說明,待得他日再提,便有矯情推諉之嫌。
聽完宋念之的話,皇甫天佑的目中一片清明,即使他不確定宋家如何,可他知道宋如沐的爲人,聰慧睿智外柔內剛,絕對不會成爲第二個糊里糊塗被孃家利用的楚皇后,他迎風颯然笑道:“難道念之覺得,孤的心就那般捉摸不定嗎?告訴你吧,孤行得是大道陽謀,不是那些陰謀小計。只要你宋家安守本分,不給你姐姐臉上抹黑,讓她能夠順心如意做孤的太子妃,孤便會保你宋家一世榮華富貴、平安無憂。至於你?別跟孤說什麼閒雲野鶴,你的聰明才智勝你父親良多,孤將來對你還有大用,孤還等着你狀元及第呢!”
“念之謝過殿下……”宋念之垂目,榮華富貴平安無憂,這八字何其之重,不是一位儲君能輕易出口的,尤其是皇甫天佑,他能說出這八個字,可見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了。
同時,宋念之也明白皇甫天佑跟自己說這些話的緣故,墨城宋氏以樂清候府爲尊,而自己是樂清候府的唯一繼承人,只有跟自己說明白了,才能達到在未來幾十年,甚至是百年,約束墨城宋氏的目的。
而皇甫天佑的話中還有一層意思,那就是,只要他能約束住墨城宋氏,他不介意宋氏的富貴如何,成就如何。
看宋念之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皇甫天佑拍拍宋念之的肩膀,笑道:“咱們回吧,你姐姐換藥的時辰到了!”
宋念之自然無不遵從,兩人一路無話回到總兵府,分道揚鑣之際,皇甫天佑忽然止住腳步,對準備轉身離去的宋念之道:“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無須太過拘束自己,孤從來不懼你宋家得勢,反而更擔心你宋府無人,讓你姐姐日後在宮中牽腸掛肚,不能安心度日。何來不懼之心?因爲即使你宋家有心做第二個楚府,孤也自信,能在彈指須臾間滅你宋家如滅楚家?”
“念之代宋家謹記殿下良言……”三九嚴寒的季節,宋念之的冷汗卻唰一聲流下後背,皇甫天佑能不能做到,他自然知道。
若無其事回到主院,宋如沐果然正在準備換藥事宜。
皇甫天佑毫無違和的結過萱玲手上的藥膏,仔細幫宋如沐換了手上的藥,還玩心大起,在宋如沐手背上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瞬間石化的宋如沐,好笑又好氣,這是在報復自己給他傷口打蝴蝶結的仇嗎?
稍後,趁宋如沐低頭翻書的功夫,皇甫天佑說起了馬車已經做好的事情。
宋如沐高興的擡頭笑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不是她不喜歡這裡,實在出來這許久,若是再這般耽擱下去,怕是家中無法爲她繼續遮掩,稍有不慎傳揚出去,就是有聖旨也擋不住別人閒言碎語的。
“這麼高興?你怎麼不想想,回去後我們就不能再見面了。”皇甫天佑被宋如沐笑得心塞,這得多沒心沒肺啊,怎就沒有一點不捨呢?
“不見纔好,省得你見了就知道欺負人……”宋如沐以書遮面,咯咯笑道,手背上的蝴蝶結,也隨之一顫一抖。
皇甫天佑聞言“哈”了一聲,將手中書籍隨便一丟,來到宋如沐身邊,將宋如沐手中的書本抽走,直盯着星眸閃爍、笑意連連的宋如沐,啞聲道:“說說,我怎麼欺負人了?”
宋如沐可不上當,也不言語,只用雙手捂住嘴脣,一雙杏眼笑得彎了起來,直叫皇甫天佑心中的小算盤不能如意。
日子悠哉,眨眼便是隔日。
皇甫天佑與宋如沐各自登上事先準備好的馬車,在十萬平叛大軍與數千隨扈的護衛下,向京城方向而去。
六百里加急書信送到崇德帝手中,已病了許久的崇德帝,剎那間龍目含淚,蒼天保佑,他唯一健全的兒子要回來了。
與衆多嬪妃隨身伺疾的楚皇后,卻絲毫不爲崇德帝的龍淚而感動,她垂目冷笑,暗道這也算是你辜負我楚家的報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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