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路趕的有些久了,八月這一起身,竟是到十月纔到了目的地。才安頓了沒幾天清閒日子,范增就同項羽一道早出晚歸,約莫是趙國同秦國九月一戰戰的不大幹脆,拖拖拉拉的打到現在,開始求援了。
現下安頓的這個院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恰巧總能預見個不大好說話的人。范增虞姬虞子期,不是同我說教禮儀的老頭,便是妹妹長妹妹短的斯文大小姐,遇着虞子期請我去喝過一道茶,喝的我滿面冷汗,哆哆嗦嗦險些將拿滾燙的茶水往自己身上一潑,好趁早回屋呆着。這恰巧巧的久了,我便也懶得再出那院子,我不出去,總不能特地來尋我嘮家常吧。
好在我呆着的院子採光挺好,種些花花草草也比較容易養活,也不至於讓我悶死再這屋子裡頭。
唉,這秋十月啊。
“久久。”
聽這聲音我握着青瓷釉茶杯的手不自覺的一抖,當真將前幾日將潑未潑的滾茶給潑在了衣襟上,連同那前幾日同繡兒一道燒好的,青瓷釉的茶杯也咣噹一下磕上護欄,跌在了地上,兩半碎了個徹底。也不知我是燙的還是瞅着那茶杯心疼的,倒吸了好幾口涼氣也沒見着緩過神來。
“見着我,有這麼激動?”
我爲了表示我不激動,跳下護欄,淡定的從懷裡掏出帕子擠了擠茶水,往前襟上抹了兩把茶葉片,緩緩的用斯文的口氣道:“許久不見,倒是越發……”這人在故作淡定的時候,腦子總轉的比較慢,即便我是妖,我的腦子還是被那茶水一燙轉的比較慢了,“風雅了。”
項羽搶過被我攥的緊緊的帕子,又從懷裡遞了一塊給我。“內塊溼了。”看着他垂着眼看我,我寒意一陣冷起一陣,這還沒正式入秋,就冷成這樣了。倘若是入了秋,還得離項羽遠一些方爲上策。
我被他盯的發毛,攥着錦帕的手不由自主的捻了捻,又捻了捻。腦子裡過了一邊方纔說的話,似乎也沒有什麼得罪他的地方,怎麼就直勾勾的盯着我,活像是要把我盯成篩糠的簍子。這不大對勁,很不大對勁。
又擠了擠錦帕中的茶水,拇指和食指拈着一角,腕間一抖,帕子上粘着茶葉片紛數跌落在一旁的池子裡,將抖開了的帕子往額間揩了揩冷汗,我咳了咳道:“你此番來……”
項羽沒理我,眼神
倒是一轉,瞧着了我身後欄杆下的池子。
我順着他的目光瞧下去,幾條紅錦鯉遊的可歡。這池子原來是沒有的,可我分得的這院子大,大的離譜,若是種滿了花花草草樹樹的非得淹了我的屋子。就隨意捏了個決從地底下引了個水源上來,又手工鑿了個池子出來,岸邊密密的貼了些琉璃石,陽光盛的時候閃的光別提多好看。這有了池子自然是種些蓮花在裡頭,有了白蓮,自然是多幾條紅色錦鯉在裡頭更加好看。說這錦鯉魚兒可是司命那處討來的鯉魚兒產下的魚卵,鯉魚兒時送給師傅的,這魚卵就被我偷摸了來原來想養着玩,還沒養起來就到了這破地方,要河沒河,要池子沒池子的,一直揣在兜裡幾乎忘了。前幾日掏出來竟還是好好的,倘若是憋壞了可要心疼好一陣。
我覺得我的思緒飄的有些遠,拽着尾巴往回收了收,努了努嘴道:“這池子前幾日挖的,我原來就想種個白蓮做糕吃,買的總沒比自己種的好。這一種就種大了,還順手養了幾條錦鯉魚兒。
我從一旁的桌案上端了個茶盞沏滿了茶,“這是前些個月繡兒曬着的解暑的,現下還有些熱,喝着正好,若是真入了秋,怕是要浪費了。你若是不嫌棄……”
“我來時還沒吃飯。”
“……”我被他一噎,一時間還沒回過神來。
“這錦鯉魚兒不錯。”
“……”
“今日就吃這個。”
我手一抖又將滿滿一杯熱茶潑再了自己的衣襟上,燙的我吸了好兩口冷氣。
司風的神,帶着他的弟子飄的起勁,這術法也施展的起勁。吹得這庭院中的美人蕉開了幾許,些許個法術施展的起勁的小仙童,又將吹開了的美人蕉帶起了幾瓣嫩瓣,飄的可勁,這花香也順着風飄的可勁,都飄的可勁。可我衣襟上的熱氣冒冒的卻仍然在可勁的燙我。
夏日的桂子整整開了三個月末,整個北上的途中,鼻子尖聞着的全然是一抹濃重的桂子香,現在好不容易是要卸去了,連着開花的美人蕉卻也是個燻人的主,那小風可勁一吹,逼得我打出個刁鑽的噴嚏。揉了揉鼻尖,低聲怨,“也沒見着以前這麼嬌氣,怎麼現在什麼香都受不住了。”
“我偶然換了塊拭劍的羅帕,還沒拭劍,倒先讓你用了。”項羽將手中的帕子抖了抖
,遞給了我,“現下兩塊都溼了,你且先回房換身衣裳?”他頓了頓又道:“你若不嫌燙的慌,不換也沒甚關係,這茶帶着像,日頭還暖也不會着涼,不若……”他頓了頓,“不若就先把這魚做了。”
我腳下一滑,順手將握着的青瓷釉的茶杯扔飛了出去,噗通的掉進了池子裡。將鯉魚兒驚了個徹底,紛紛躲藏了起來。我原心下暗道不好,又要碎一個杯子,現在卻覺得不幸中的萬幸,再脣邊抹了筆乾笑容頓頓道:“不好意思,手滑。”
項羽拂着長袍轉了個身略有所思的看我,我又抖了抖爪子裡拽着的紫色羅帕,往面上提了提,傻笑道:“今日天氣和暖,微風陣陣,項羽……也來賞花啊。”覺得接的不大對頭,改口道:“方纔手滑,杯子不小心跌進池子裡,驚擾了這魚兒。且看得出這鯉魚兒精明的很,恐是今日再抓不到。不如……改日?”
我將帕子往下挪了半寸,做揩汗狀,一邊用手指了指池子道:“這是前幾日才挖的,這魚也是繡兒前幾日才放養進去的,若是當真揹着她煮了,我也不好同繡兒交代。再者……”我撩開帕子抽了眼院中的花花草草乾笑道:“你瞅這美人蕉剛開的正豔麗,折了去泡茶做糕點也是極好,你何苦爲難我幾條鯉魚兒。”
“連幾條魚兒,你都捨不得給我?”
我傻笑乾笑皆做不出來,苦着臉道:“且不是這幾條鯉魚兒的問題,你若想吃,就是鳳凰我都能弄上一二,可這魚兒是繡兒養的。那丫頭執着的很,我不大好燉了她的魚。”這司命帶來的魚,還不知道哪個溝裡撈來的,不過道是司命好歹也是個執掌命格的仙,他撈來的,資質必然不會差。可司命一向同藥閣的內個小仙官要好些,還不知道餵過什麼東西產下的魚籽,能不能吃,就很難說了。
“久久。”
“哎!”
風吹的有些大,吹起美人蕉的香混在空氣中,卻全然被那個紫衣將軍身上莫名而來的古木香氣全蓋了去。項羽朝着我站好,墨色的髮絲被風吹的很亂。他這番認真的瞧着我,比那花香更讓人受不住。修了上千年的光景,如今被他這一瞧竟是兵敗如山倒那樣的扛不住。
“楚懷王讓我,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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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