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桂英經過後院,見皓南一個人呆坐出神,便上前問道:“阿牛,想什麼如此入神?”
皓南近來因卦象之事,也是心煩意亂,此時見桂英前來,猶豫着要不要將實情告訴她。
桂英見他眉頭深鎖,又追問:“阿牛,排風是我的好姊妹,你也是我的師兄,這些年來,楊家亦早就將你當成是自己人。如果你和排風遇到了什麼困難,不妨直說。”
“唉!”皓南再不瞞她,從懷裡拿出一張黃紙,說:“桂英,這是小女的命盤十二宮圖,你看看。”
桂英接過黃紙一看,面色一霎時變了灰色,倒吸了一口涼氣:“貪狼火星居廟旺,乃將相之名,你女兒日後必定出將入相。只是,貪狼和羊陀同度,暗示她生性暴戾,好勇鬥狠,多猜疑,好殺虐,所以天命不佑。”
皓南無助地說:“我曾爲小女起卦,而卦象所示,也指其乃妖星託世,雖爲縱橫天下之將才,但必引發兵燹之禍。”
桂英一愣,聯想到數月前夜觀星象,莫非那東方新現的妖星,竟是阿牛之女?
皓南又道:“還有一事,排風在生育小女之前,我曾夢見十方妖怪前來慶賀,它們還送上了一幅蟒蛇皮。醫卜星相之術,阿牛自問樣樣精通,但此夢主何吉凶,我卻百思不得其解。”
“蟒蛇皮?如此怪夢,實在靈異。”桂英也是不明所以,嘆道:“如果師父還在,他學究天人,一定可以解答你的。”
提起師父,皓南心中慚愧,桂英自知失言,連忙又說:“不過,夢境也未必與現實有必然的聯繫,你多想亦無益。”
皓南恍然道:“是了,師父道行高深,當年他就曾經爲你改變命運。桂英,他老人家向來最疼愛你,他的補救命局之術,可有傳授於你?”
桂英一驚:“難道你想爲女兒逆天改命?”
皓南堅定道:“沒錯!我不可以眼睜睜地看着我的女兒,走向不歸之路而束手無策。”
桂英有些遲疑,道:“當年師父雖然曾用此法,幫我改變姻緣。不過,師父他一直提醒我,如果強行逆轉天意,扭轉乾坤,是會遭到天譴的。如他所言,當日我逆天改命,非要與宗保在一起,最終逃不過當寡婦的命運。”說到這裡,不禁有點傷感。
“不是這樣的。”皓南篤定地說:“正因爲師父幫你改變了命運,你纔可以和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纔可以成爲楊家的媳婦,纔可以成爲受世人敬仰的巾幗英雄。”
桂英點頭:“你說得沒錯。一切都是我自己選擇的,我也從不後悔。人的命運的確可以改,只要找到命局的癥結所在,然後通過加強命理中所缺的五行之力,就能使命局達到平衡而有所改善。但我要提醒你,先天五行之氣,註定了人一生的格局,改得一時,改不得一世,皆因人的歲運不斷變化,難以一改定終身。以後是福是禍,還是要看你女兒自己的造化。”
皓南聽她這麼說,喜出望外:“不管結果如何,只要女兒的命局還有更改之法,阿牛都要一試。”
桂英道:“好,明日我就用師父所傳的更命之術,爲你女兒開壇作法,求取靈符。”
第二天,桂英來到香桃山頂,起壇作法,皓南從旁護法,排風抱着女兒在一邊等候。
桂英對排風叮囑道:“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抱緊女兒,不能讓她離開你的懷抱。”
正當桂英凝神施法之際,天空中突然出現燒焦的破棉絮似的雲塊,變得昏天黑地、混混沌沌。跟着一陣陣颶風颳來,四周的樹木倒的倒,歪的歪,連人都站不穩。
排風懷中嬰兒突然哇哇啼哭起來,她連忙抱緊女兒,不住安慰。但那女嬰的哭聲越發悽慘,一張小臉漲得通紅,不斷痛苦掙扎。又是一陣狂風襲來,那女嬰掙扎得越來越劇烈,身體不斷抽搐,哭聲也越來越大,排風見女兒似乎十分難受,心痛至極,迎着狂風向法壇大喊:“阿牛,少夫人,別再施法了,我的女兒受不住啦!”
這時,天空又下了瓢潑大雨,皓南雖然心疼,但爲了女兒前程,只能繼續喃喃唸咒,竭力護着法壇。桂英點燃三根檀香,默唸經文,專心畫着符咒,心道:“果然是妖星託世,邪氣逼人,但我穆桂英不信你這初生小妖,能有如此法力遺禍人間!”
“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筆,萬妖伏藏!”穆桂英用盡全力寫完最後一筆,飛身到排風跟前,迅速將靈符貼於女嬰額前。
那靈符一奏效,便幻化於無形,四周逐漸平靜下來,女嬰的哭聲也慢慢止住。
排風緊緊摟着女兒,不住落淚,心疼不已,皓南飛身下壇,將妻女擁入懷中,不斷安慰:“不怕,沒事了。”
回到茅屋,三人對此事隻字未提,桂英損耗真氣太多,需要回房休息。皓南看着懷中女兒,已安然入睡,這才放下心來。
排風驚魂未定:“我們的女兒,命運真的已經改變了嗎?”
皓南點頭道:“桂英已用靈符爲我們女兒封印了體內妖靈,又幫她更改了後天五行之氣,較之原來的人生軌跡,已然有所偏離。只要今後我們對女兒悉心教導,循循善誘,相信她不至誤入歧途。”
“少夫人這樣幫我們,真不知如何報答。”排風鬆了一口氣,不勝歡喜。
桂英在排風家小住了一段日子後,見她女兒並無大礙,便放心返回火塘了。楊家衆人離開後,他們一家三口又繼續過起恬淡的日子。自從女嬰改命後,香桃山一帶的天氣也恢復了正常。漸漸地,女嬰也長得機靈可愛,週歲一過便咿咿呀呀地學話,一家人皆大歡喜。
這日,排風說起還沒有給女兒起名字,便問皓南有何提議。皓南掐指一算,卻有點犯難了,皆因名字會影響運勢,萬萬馬虎不得。
皓南解釋道:“我們把個人自身比作陽,那麼個人的名字則爲陰,陰陽之間緊密相聯,不可分割,而且相互影響、相互作用。所以,人與名是不可割裂的。陰陽平衡,則可相得益彰;陰陽失衡,則會惡性循環。如今,我們女兒的命運已被改變,一生的運勢運程,我難以再從她原來的命盤推演。我擔心,如果貿然給她起名,萬一這個名字與其自身不相匹配,可能又會影響她的運數。那樣,就浪費了桂英當初的一片苦心了。”
排風問道:“那該如何是好?咱總不能讓女兒無名無姓地過一輩子吧?”
皓南略想片刻,靈機一動:“我們可以給她起個乳名!”
排風贊同道:“好啊,嗯……那該起什麼乳名纔好呢?有啦,我懷着她的時候,特別喜歡吃魚,人家都說孕婦的口味就是孩子的口味,看來咱們的女兒喜歡魚兒。不如,咱就叫她小魚兒好嗎?”
皓南一向對妻子言聽計從,便點頭笑道:“都聽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