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律師說下午會放人,被抓的村民下午真的放了回來。
何律師說下午會送死人回來,停放在醫院太平間的死人陳會計也真的被送了回來。
籠罩麻村上空的陰雲已漸漸散去,可是籠罩在麻村人心裡的陰影呢?
病了幾天的張二麻,終於出現了,關鍵時刻,危難之時,他不顧個人安危,堅持帶病出來主持麻村的工作,經過他一番安撫,村民們的情緒漸漸穩定,該幹嘛幹嘛,不再聚集議論。
只有陳會計一家情緒依然不穩定,一家老小抱着死去的陳會計哭的死去活來,不肯將死者入殮,張二麻召集了村幹部以及一些村裡老人前來陳家弔唁安撫。
“人死如燈滅,你們再哭他也聽不見,趕緊入殮下葬吧。”一邊張支書也哭喪着臉,語氣沉重的勸慰着家屬。
“有什麼想對他說的就說吧,趁他還聽得見。”無名不知何時出現在陳家院裡,一臉陰沉的說道。
“無名,你可別嚇唬大家,死。。。死人怎麼能聽到說話?”張二麻感覺頭皮一陣發麻,將無名的話頂了回去。
“他死得很冤,死得很不甘心,死得怨氣凝結,陰魂不散。兇手跟他的幫兇們依然逍遙法外,他死不瞑目。”無名目光冷冷的掃了一眼張二麻,張二麻打了一個冷戰,趕緊閉嘴退在人羣后面。
“那。。。那該怎麼辦?他不會經常回來吧?”剛纔還哭的死去活來的陳家媳婦,停止了哭嚎,臉都嚇成了白紙。
“你們讓開,小陳,有什麼話跟哥說,哥能聽的見,哥會幫完成遺願。”無名撥開陳家人,蹲着屍體旁邊,居然抓住死者的右手,緊緊的握着。
“無名哥,我們從小一個村長大,你知道我天生膽小,是個老實本分人,沒招過誰,也沒惹過誰。昨天就是跟那個撞了人的霸道司機理論了幾句,他上來就是幾刀。。。。。。嗚嗚嗚,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說到傷心處,死者居然嗚嗚咽咽的哭泣起來。
“人死不能復生,一切都已無法改變。我現在要做的,只是能夠讓你走的安心。”無名語氣沉重而嚴肅。
“兇手沒有死,他沒有死,我在醫院聽到他已經被搶救過來,他只是裝死,王八蛋,無冤無仇,無緣無故的捅死了我,我做鬼也放不過他。我不要他的錢,我要他的命,要他的命!”活着一向謹慎膽小的陳會計,也開始憤怒,開始發狂。
“你放心,錢也要,他的命也要要!”無名握緊了抓着死者手的手,目光
裡噴出了一股火紅的血光。
“無名,我信你!”死者語氣漸漸平和下來,充滿了信任。
“小陳,你放心去吧,家裡的事不用擔心,我會替你安排好身後事,讓你一家老小衣食無憂,體體面面的活在人前頭。 ”無名的語氣有些哽咽,這一刻心裡生出無限傷痛傷感。
他跟小陳雖然一個村長大,但不是同齡人,並沒有深的交往。這一次他挺身而出支持自己,雖然也有私心,但是在無名孤身作戰,人單勢孤的時候,他這種舉動對無名無疑是一種強有力的支持。
就在他站出來的一刻,也成了他含冤離去的一刻,無名身邊的親人朋友一個個的離他而去,現在爲什麼連一個無辜的支持着他的人也含冤離開而去?
是無名天生是一個人海孤魂,一個孤零零存在茫茫人海的孤獨靈魂,還是這個世界的生死本來就凝結了太多的冤屈,太多的傷害,太多的無奈,而他偏偏又是一個能夠看透生死的人。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小陳再沒有說話,他已經死了,除了死的安心一些,也別無選擇。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每一個在場的村民,都被無名對着死人自言自語的舉動驚呆了,一個個汗毛倒豎,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們只能聽到無名的說話,卻聽不到陳會計的說話,整個場面顯得詭異而神秘,傳遞出一種難以言傳的恐懼,毛骨悚然的恐懼。
“二叔,我交給村裡的20萬工程款,還剩多少?”無名緩緩起身,目光轉向張二麻。
“工程只是籌備階段,這筆錢村裡分文未動。”張二麻愣了一下,終於從剛纔的恐怖氣氛擺脫出來。
“工程我不搞了,這筆錢給陳會計家人,算我給他的一點補償。”無名撂下一句,轉頭默默的去了。
“無名,等一下。”張二麻慌慌張張的跟上了無名。
“什麼事?”
“無名,你真的要殺了那個李建剛,替陳會計報。。。。。。報仇!”張二麻說起殺人,嘴都有點顫抖。
“二叔,你幫我料理好陳會計的後事就好了,其他的事你以後就別摻和了,有些要命的錢以後也別惦記了。別忘了,我們都是張家人,不要逼我!”無名冷冷的看着張二麻,透出一絲殺氣。
“是,是,這自來水工程的事,二叔以後絕不參與,絕不參與。不過二叔也提醒你一句:李家勢力龐大,那個李建剛是癩皮狗轉世,又癩又狠,你犯不着跟一條
狗死磕。”血濃於水,關鍵時候張二麻還是站在了自家人一邊。
處理了陳會計的身後事,無名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村裡遊蕩着,現在家裡就剩他一個人,實在太孤單,太冷清。
陳會計死了,水脈之爭也結束了。
這一次,犧牲了一條活生生的生命,保住了陸家祖墳的地下水脈。
同樣是爲了守護這條水脈,二十年前曾經死了兩個無辜的孩子,水脈收走了兩個稚嫩的靈魂。
這條水脈傳說已流了七百年,這七百年裡又有多少生命爲了守護它而消失?
黃狗回來了,張青雲出現了,媽媽一定也回來了。
今天在警察局看到何玄卿保釋自己,無名已經猜到了他受誰委託,這個世界上也只有親爹張青雲還惦念着自己, 也只有他有這個實力保釋自己。
親爹親媽都來了,躲在城市的暗處在關注着自己,保護着自己。
無名卻沒有一點安全感,他已經失去太多親愛的人,每一個關心愛護過他的人都會離他而去,他現在已變得脆弱,變得害怕失去。
他開始擔心張青雲,擔心他世上最後一個親人因爲保護他而離去。
他心裡突然涌起一種不祥的預感,無名的情緒突然很低落,突然很想找人說說話,可是這世上還有誰會聆聽他的傾述?
到工大校園走走吧,那裡畢竟是他曾經工作一年多的地方,順便去看看自己當年連夜逃逸,來不及帶走的物品還在不在?
今天他見到了當年一起辦案的何玄卿,又想起了黃靜靜,無辜而死的黃靜靜,還有她的那本日記,記錄着她短暫人生的日記。
他一直把它鎖在工大派出所的辦公桌抽屜裡,那一晚他連夜逃逸,他把它永遠鎖在了抽屜裡。
現在它在無名的記憶裡已經塵封幾年,它是不是還在?是不是還躺在某個堆滿雜物的角落裡?
信步而行,不覺已進入工大校園,似曾相識的工大校園。
格局依然是那個格局,短短兩年,一切都已經變得面目全非,被一片工地包圍的校園,顯得更擁擠更噪雜。
究竟是校園變得狹窄了,還是裡面容納的學生更多了?
也許兩者都有,原來寬闊的校園道路廣場,劃出了無數的白線,裡面停滿了形形色色的轎車。
古舊的四層機械宿舍樓消失了,同樣古舊的四層電氣宿舍樓也消失了,那麼處於校園一角的那個更破更舊的校園派出所二層小樓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