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你醒醒!”正爬在審訊室辦公桌上迷糊的無名,被昨天陪同審訊他的那個年輕警察輕輕搖醒了,一雙已經迷糊的眼睛驚疑的看着眼前客氣的年輕警察。
“陸先生,這是你的東西,請收好,是我們搞錯了,一切都是一場誤會,現在你的律師前來保釋你,你可以走了。”年輕警察一臉尷尬,將那包東西放在了無名面前。
“我的律師?”無名一臉茫然,自己一個鄉巴佬,怎麼突然多了一個律師?
“是啊,他就在外面等你。”年輕警官讓開敞開的門,門外一個笑吟的面孔,正看着無名。
“是你?”無名驚呼出聲,保釋他的居然是何玄卿,曾經並肩作戰的何玄卿。
“陸總,很久不見了,這裡的手續我已經搞定,咱們上車再談。”何玄卿一本正經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當着很多警察的面,無名也不便多問,在何玄卿的陪同下,一直走出了警察局。
“陸總,請上車”何玄卿居然開了一輛舊奧迪,無名清楚記得當年他代理校園車禍案時,已經換成了寶馬。
無名遲疑一下,低頭上了車。
“何大律師,你現在不是港通公司的法律顧問,怎麼又成了我的私人律師?”無名等何玄卿一上車,便開門見山。
“兄弟不過是正大律師事務所的一個普通律師,誰出錢就替誰賣命。賺一點活命錢,讓陸總見笑了。”一貫張揚的何玄卿,居然變得很低調,低調的讓無名難以置信。
“有人出錢,讓你保釋我?”無名聽出何玄卿話外有音。
“不但是保釋你,從今天起,我就是陸總的私人律師,24小時爲陸總提供法律服務。”何玄卿一口一個陸總,表現的畢恭畢敬。
“陸總?我現在不過是一個麻村村民,你太高擡我了。”無名自嘲的說道。
“陸總現在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這個兄弟不跟你爭,你說農民就農民,陸總,你要去哪裡?我開車送你過去。”何玄卿的車已啓動,開出了派出所大院。
“送我回麻村,我有急事處理。”無名想起了很多村民還扣留在派出所,急着回去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陸總,這事你不用急,村民們最晚今天下午都會釋放回家。我正好也去你們村辦一件棘手的事,有你一起安全一點。”何玄卿很有把握的寬慰無名。
“叫我無名,叫陸總不習慣,你好像對昨天麻村發生的事很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哦,港通公司的李總昨天跟你們村挖水源的村民發生點衝突,混亂中他持刀捅了一個村民幾刀,他也被村民圍攻,受傷過重當場昏死。當時我正陪同他一起,見出了人命就報了警,械鬥現場抓了一些參與圍攻的村民。不過,經過搶救,李總又活過來了。爲了平息事態,李總主動放棄了對村民的刑事責任的追究。那些被拘留的村民很快就沒事了。”何玄卿輕描淡寫的講述了昨天的血拼現場。
“那個村民是不是被李建剛捅死了?你是不是受委託去麻村調解這件事?”無名猜出了何玄卿去麻村的目的,眼裡透出一絲憤怒之火。
“
無名,原來你早已知道港通的老總是李建剛?所以才鼓動村民去挖李家水脈?”何玄卿驚訝的回頭看了一眼無名。
“錯,我也是剛剛知道。被幾百憤怒的村民圍攻,居然沒有被打死,最後裝死逃過一劫,這種打不死的蟑螂,除了李建剛還有誰?”無名嘴角掛了一絲冷笑。
“冤家路窄,想不到幾年後,你們又碰面了。”何玄卿不由得一陣感慨。
“何律師,這一次,你準備站在哪一邊?”無名冷冷的看着何玄卿。
“呵呵,當然是誰給的錢多,誰勝出的把握大,我就幫誰。順勢而爲,纔會經歷風雨而屹立不倒。”何玄卿擺出一副無可奈何而又高深莫測的姿態。
“何律師,幾年不見,你又變了。”無名望着何玄卿,生出了一絲感慨。
“低調做人,高調做事。無名,你不也變了嗎?”何玄卿既在說自己,又在說無名。經歷多年的人生風雨,他們終於又找到了一個共同的人生信條。
兩個人陷入了沉默,尷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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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飛馳,何律師開車轉入了一段鄉土路,一陣黃塵瀰漫,車停在了無名家院門外。
這時無名家裡裡外外已經圍了很多村民,見有車停在無名家門口,立刻圍攏過來,等他們看清楚無名從車裡鑽出來,鋪天蓋地的質問撲面而來。
“無名,村裡出這麼大的事,這一天一宿你躲到哪裡去了?”
“是啊,都是你那個新工程鬧得,現在村裡鬧出了人命,還被抓走了好幾個,你躲起來算怎麼回事?”
“現在你回來了,趕緊給大家一個說法,大家等了你一晚上。”
。。。。。。
七嘴八舌,搞得無名頭暈眼花,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何玄卿站在了無名身邊,扯開嗓子衝着村民們吼了起來。
“媽的,又是這條眼鏡蛇。你他媽的算老幾,麻村的事哪輪到你放屁。”一個村民認出了昨天報警的何玄卿,衆人立刻羣情激憤起來。
“大夥安靜一下,先聽聽他放什麼屁?”一位老者出面壓制了衆人的憤怒,大家都平靜下來,目光狠狠的鎖在何玄卿身上。
“陸總昨晚辛苦了一夜,找關係上下疏通,現在公安局已經決定放人,最晚今天下午,村裡被抓的兄弟就會放回來。大家不要心急,各自回家安心等着,如果繼續這樣鬧下去,誰帶頭鬧後果誰負責。”何律師先軟後硬,一下子把村民們都唬住了。
“無名,這個眼睛蛇說的是不是真的,公安局真的答應放人?”村民們疑惑的看着無名,等待無名說話。
“嗯!”無名應了一聲,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哦,謝天謝地!”一位被拘家屬長吁一口氣,悄悄的退出人羣溜走了。
其他人見有人鬆動,也紛紛跟無名招呼一聲,三三兩兩的各自散去了。。。。。。
“放人就算了?殺死我們陳家人的兇手怎麼辦?”張家的人散了,陳家的勢力明顯薄弱,他們圍聚上來,眼巴巴的看着無名。
“雙方械
鬥,各有死傷,這件事還是雙方協商,私了算了。本人就是代表受傷住院搶救的李總,前來跟死者陳先生的家人協商賠償的。”何律師已看出陳家人底氣不足,開門見山直陳來意。
此時此刻的無名只能保持沉默,旁觀何律師解決糾紛,心裡卻在盤算着如何置李建剛於死地。
這條打不死的狗,欠下的人命債實在太多,必須要得到應有的懲罰,如果下次有機會,一定要把他徹底致死,絕不再給他裝死偷生的任何機會。
“雙方械鬥?明明是那個李總先持刀行兇,惹了衆怒,大夥才圍攻打傷了他。”一位陳姓村民,聽出何律師偏袒對方,立刻針鋒相對。
“持刀行兇?一個人面對上百號人虎視眈眈的圍攻,怎麼可能先持刀行兇,那不是找死麼?法律是要講證據的,請問證據在哪裡?”何律師也毫不示弱,反過來逼問。
“當時在場的人都看到了。這麼多人親眼所見,都可以作證,還要什麼證據?”
“當時在場的人都是打傷李總的兇手,都是麻村的人,請問,兇手怎麼可以自己給自己做證人? ”何律師慷慨陳詞,咄咄逼人。
“你呢,你當時不是也在現場麼?”善良的村民們居然寄希望於眼前的眼鏡蛇。
“當時場面一片混亂,我又被打掉了眼鏡,根本看不清楚。不過,我堅信如果不是雙方發生衝突,李總不會無緣無故的抽刀捅人。以他的身份地位怎麼會和一羣鄉下農民拼命?不值得嘛。”關鍵時刻,何律師很明確的擺明了立場,唯一的證人已經偏向了李建剛。
“你的意思,我們陳家人就白死了?”陳家人開始憤憤不平。
“人命關天,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李總願意出50萬撫慰死者家屬。人死不能復生,陳會計家裡上有老,下有小,都靠他一個人養活。現在他走了,總得給家屬一個交代,一個安排,你說是不是?”何律師立刻話鋒一轉,開始和顏悅色的打感情牌。
“50萬?”陳家的代表有些疑惑,按照村裡人賠償標準,一般給個10萬8萬,最多也就20萬,現在對方一出手就是50萬,他們立刻有點心動了。
“李總說了,港通公司還會承擔陳會計孩子的撫養費,每月2000塊,一直髮到孩子18歲。”何律師趁熱打鐵,趕緊給賠償標準加了一碼。
“這。。。”陳家代表開始猶豫。
“你們回去商量一下,商量好了打我電話,這是我名片。”何律師懂得適可而止,見事情已談成,也不急着催逼。
“無名,我們還有一個條件。”陳家人亮出了最後的防線,顯然他們比較信任無名。
“什麼條件儘管提,我們會盡量滿足你們的要求。”何律師趕緊替無名擋了一下。
“陳會計的屍體還停在醫院,聽說政府要火葬。我們想他回來,入土爲安!”陳家人知道這事違法,提的特別小心。
“就這事兒,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屍體下午就給你們送回來。”何律師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陳家的條件,一樁殺人命案就這樣被他一頓輕描淡寫的談判,徹底化解成了一件民事糾紛賠償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