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鷗此刻眼含熱淚,激動不已,炸裂的演技堪比傳奇表演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
“其實我們兄弟迷失在風暴之海,自知命不久矣,早就生無可戀,臨死前能遇到衆位英雄,已經是上天對我們的眷顧,現在還能讓你們親自動手,我們真是死得其所。只不過上天沒能多給我們些時間伺候在衆位英雄左右,讓我們能跟你們多親近些,小人感到惋惜啊。”
薩鷗一邊擺出一副痛不欲生的神情,一邊用餘光偷瞄布魯和旁邊的幾個海盜,發現這些人果然中計,滿面殺戮的臉上,竟然泛起了一絲憐憫和不捨。
“哎!也罷,做人不能太貪心,能見到衆位英雄,小人還敢有什麼奢求呢,您動手吧,不過小人還有一事相求,在您弄死我們之後,一定要把我們的屍首葬在你們家院門前,最好把我們的腦袋切下來擺在家裡,讓我們每天都能看到衆位英雄,總能陪伴在你們左右。”薩鷗趁熱打鐵,繼續演繹苦情戲。
聲淚俱下的臨終傾訴,讓幾個海盜也感動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那樣子就好像要與自己出生入死的戰友揮淚訣別一般。
就連布魯也唉聲嘆氣,殺人從不手軟的劊子手,今天竟然幾次欲出手,又收了回來。
洛伊反應極快,見薩鷗的苦情戲有了作用,利用這個機會再燒上一把火,徹底把這件事坐實,於是突然一聲仰天長嘯,“老天爺啊,我們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您賜我們死在衆位英雄手上,我做鬼也感謝你八輩祖宗啊。”
說完,洛伊起身,視死如歸的走向布魯,“來吧大人,賜我一死,您千萬別客氣,對準了給小人來個痛快的,扎我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有出氣沒進氣,有今生沒來世。”一邊說着,一把就要搶布魯手裡的刀往自己脖子上抹。
表面上一心求死,其實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如果這個布魯真敢下殺手,薩鷗和洛伊就不得不出手解決了這些人。
洛伊的辦法果然奏效,布魯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洛伊欲擒故縱,搶先一步一把抓住了刀身就往自己身上捅,嚇的布魯使出全力收刀,並慌忙勸慰道,“別別別小兄弟,有話好商量,先別急着死。”
其他海盜也衝了過來,有的拉住洛伊,有的搶刀,七嘴八舌的也跟着勸說,“這兩個兄弟不能死啊!”
“你們別衝動,再容我們想想!”
“頭兒,您就開開恩,幫忙想想辦法,救他們一命吧!”
“他們不能死,他們死了我也不活啦!”
。。。。。。
這場景儼然就是一副兄弟甘願捨生取義,衆人依依不捨,難分難離的感人畫面。
就在所有人騎虎難下的時候,一位始終盤旋在空中的信天翁騎士緩緩降落在船上,翻身而下,邁步走到衆人面前,“布魯隊長,我看要不這樣,先把他們帶回島上,做做雜工,我們觀察觀察,如果這兄弟二人確實可信,就留在島上爲我們所用。”
薩鷗光顧和洛伊“慷慨就義”,根本沒留意有人走來,這位信天翁騎士一開口,薩鷗不免一驚,因爲這聲音透着一絲與這些海盜截然不同的正義凜然,而且十分耳熟。
擡眼仔細一看,當時又驚又喜,竟然是其恩特海軍學院的教官,範加爾!
自從同學們去聖託島接受靈獸試煉,海上遇襲,除了薩鷗和德一諾,其他二十幾個同學全部葬身大海之後,範加爾因爲自責和看不慣肖恩的冷漠,選擇離開了其恩特海軍學院,從此再無音訊,沒想到居然來到了海神九島,加入了海盜組織。
薩鷗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以他對範加爾的瞭解,這是一位剛正不阿,十分正直的人,當初都能因爲不瞞學校的黑暗而放棄待遇優厚的教官工作,又怎麼可能選擇與這羣海盜爲伍,幹些喪盡天良的勾當?
心裡想着,不免將目光凝視在範加爾身上,不過範加爾只是用餘光掃了一眼薩鷗,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其他神情,似乎也沒認出薩鷗。
這也不奇怪,兩人上次分別時,範加爾已經二十幾歲,十幾年過去,年近四十的範加爾除了略顯滄桑,並沒有太大變化,所以薩鷗才能一眼認出他。
可薩鷗卻與十幾年前截然不同,從一個八九歲的稚嫩孩童,蛻變爲一個意氣風發成熟男子,這中間的變化可是天壤之別。
薩鷗此時的心裡又激動又矛盾,激動是因爲遇到多年不見,始終敬仰的老師範加爾,而且很可能因此得到幫助,更有利於此次行動。
矛盾是怕範加爾真的誤入歧途,成了這些海盜的一份子,到那時自己又該如何面對這位曾經屢次幫助過自己的恩師。
不過薩鷗還是隱隱覺得,人的本性不會變,好人終究有一個善良的內心,何況這些海盜傻,範加爾絕對不傻,怎會看不出他在演戲,如果識破了自己,又不想幫一把,爲什麼會勸說布魯讓自己入夥。
想到這,薩鷗下定決心,先暗中觀察,如果範加爾還是以前那個正義凜然,不畏強權的老師,又認出了自己,一定會找合適的機會與自己取得聯繫,到時候就可以和他聯手搗毀這個組織。如果相反,範加爾真的變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畢竟是故人,即便做過錯誤的選擇,也不能不問原委,一併論罪。
“對,教官的這個辦法好。”
“聽教官的,就先讓他們入夥。”
“入夥入夥,不僅要入夥,我還要跟這兩個兄弟結拜。”
。。。。。。
衆海盜吶喊着,支持範加爾的決定。
“怎麼,你們兩個發什麼呆?難道不願意加入我們捍海者?”布魯也同意範加爾的提議,卻見薩鷗發呆,以爲薩鷗還在猶豫,便厲聲質問道。
洛伊也搞不明白薩鷗爲什麼突然呆住了,伸手在後背掐了掐薩鷗,使了個眼色,這才讓薩鷗緩過神來。
“哦,我是太興奮了,沒想到我們這種人竟然能有幸跟衆位英雄同流合污,哦,不是,我是說同舟共濟。不過早聽聞捍海者不僅非常神秘,而且島上多有能者能人異士,匯聚了各路英雄好漢,我們兄弟二人沒什麼本事,就怕不夠資格加入你們當中。”
布魯自豪的笑了笑,“島上的兄弟各有所長,我簡單給你介紹介紹,我們捍海者分成五個部分,分別是燒、殺、打、雜、搶,其中殺、打、搶這三個組織屬於戰鬥序列,我就是打隊第三小隊隊長,在這三個戰鬥序列中,殺的戰力最強,其次是我們打,最後是搶。想加入這三個序列,都要有兩把刷子,尤其是殺,那是我們精英中的精英。”
薩鷗和洛伊聽聞差點沒笑出來,竟然有這麼給組織分序列的,聽名字就是一個不幹好事,又沒什麼文化的一羣烏合之衆,不過這樣的一羣人,到底是怎麼把捍海者發揚壯大,又延續了這麼多年呢?
有了疑問,薩鷗就更想多瞭解這個組織,便追問道,“那燒和砸又是負責什麼的?”
“雜嗎,並不是砸東西的砸,而是雜物的雜,也就是後勤保障工作。燒呢,大概也差不多,但他們更多負責的是處理後事。我們島上空間有限,搶來的貨物和船隻,不能隨便丟棄的,就由燒隊來幫我們處理,值錢的到大陸上賣了,換取生活物資,不值錢的就地處理,總之不能留下什麼痕跡,否則容易敗露我們的位置。”
薩鷗一邊聽一邊點頭,雖然稱呼簡單又低俗,但職能卻很健全,看來背後果然有了不起的人操控這個組織。
“我看你們兩個體格也不錯啊,應該會兩下子吧。”布魯說着,用力掐了掐薩鷗的肩膀,很明顯能感受到薩鷗和洛伊都有一身強健的體格,應該也是練家子。
“我們。。。”薩鷗剛想回答,便被布魯打斷了。
“好了不管了,會兩下子也是三角貓的功夫,會不會無所謂。上島之前我要跟你們交代清楚,捍海者一旦加入,就再也不能離開,想離開只有一條路,屍體離開。”
爲了把戲演的更真,薩鷗還故作遲疑的提了個問題,“布魯隊長,那我們在艾莎米雅港的家人怎麼辦?”
“這個你放心,等你們獲得信任之後,我們會派人把你們的家人接到島上,他們跟你一樣,一旦上島,永不可能離開。走吧,先跟我上島,見到島主,他接受你們纔算你們正式加入,如果他不接受你們,你們還是死路一條。到時候我再幫你們美言兩句,沒準不僅能保住性命,還能混個好差事。”布魯介紹的很詳細。
這期間,薩鷗不時用餘光觀察範加爾,範加爾卻是一臉漠然的看向遠處,似乎並不打算參與他們的談話。
“你們幾個,開他們的船,他倆乘我們的船走。”布魯指揮完,順手一指,示意薩鷗和洛伊登上海盜船。
薩鷗和洛伊對視了一眼,乖乖的跟着布魯上了“賊船”,心裡卻是長出了一口氣,沒想到在外人眼中無比神秘的捍海者,竟然這麼輕易的就被他們混了進來,不過接下來要見的島主,恐怕就沒那麼好應付了,但薩鷗同樣感到慶幸,因爲布魯口中的島主,其實才是他這次來的最終目的,如果身份被識破,或者遇到危險,乾脆趁機解決了他。
在這方面,薩鷗還是很有信心的,憑他和洛伊的本事,面對面的想殺一個人,還不是什麼難事,何況還有個更猛的小白在一旁扮豬吃虎。
此時薩鷗的大部分心思,還放在範加爾身上,所想的無非是範加爾的身份到底是什麼?是跟他一樣混在其中別有用心,還是跟這羣海盜是一夥的,如果是後者,自己又當如何處置。
三艘船,並駕齊驅,駛近海神九島,海神九島聽名字就知道,共有九座島嶼,這也是來之前莫希晉介紹過的。
他們面前的這座島,從海岸線來看,應該面積不是很大,岸線與冰山大陸頗有幾分相似,都是幾十米高的懸崖。
船隻減速,緩緩朝懸崖下方駛去,眼前出現了一條狹窄的水道,直通島嶼內部。頭頂的天空隱約射入的光線,並沒有把這條水道完全照亮,裡面還是很昏暗,兩邊密佈着各種各樣戰爭器械,顯然都是防止敵人入侵時攻擊敵方戰船用的。
繼續行駛了大概百米遠,眼前出現了一道寬大、高聳的閘門,全部用一根根比成年人腰還粗的圓木製成,雖然簡陋,卻顯得異常堅固。
站在船頭的海盜揮舞着手中的旗幟,向崖岸上的巡視人員示意。很快,閘門以槓桿的形式被緩緩擡起,船就這樣從閘門下方通過。
過了這道閘門,眼前豁然開朗,一座規模不小的港口,岸邊停着幾艘較大的戰船,而兩邊的崖壁上,還用鐵鏈吊着很多小型戰船,一排排錯落有致的懸掛着,就像給這光禿禿的崖壁嵌上的裝飾品。
薩鷗大致數了數,大大小小戰船就有近百艘,有的一眼便能認出,是繳獲海祭司帝國的戰船。
這樣的規模,難怪海祭司帝國遇見他們也很頭疼。不過比起薩亞帝國那種巨型的戰船,還是小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