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薩鷗和洛伊始終呆在狹小又有些發黴的房間裡,寸步未離,就是擔心打草驚蛇。
小白卻無所顧忌,畢竟它現在比小貓大不了多少,就算被人發現,也不會引起別人注意。所以睡醒之後,好奇心極重的小白就竄了出去,在島上轉了個遍。
薩鷗還特意叮囑小白,出去玩可以,但千萬不要暴露身份,見人躲遠點,絕對不能傷人,更不能變大。
別看小白沒心沒肺的樣子,其實聰明的很,關鍵時刻絕不會誤事,這一點薩鷗還是很放心的,不然也不會帶上它。
兩人就這樣在房間裡無聊的等到天已經漸漸暗了下去,也沒見一個人來找他們,更是再也沒見到布魯。
院中偶爾有人回來,發現薩鷗的房間亮着燈,就好像沒看見一樣,自顧自的忙着手上的事。
晚飯時候,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年輕男子,給他們送來晚飯。薩鷗和洛伊見終於有人來了,興奮的開門相迎,接過簡單的飯菜,剛要開口問什麼時候能見島主,沒想到那年輕男子甚至連看也沒看他們一眼,面無表情的轉身離去,沒留下一句話。
用過晚飯,夜已至深,薩鷗實在坐不住,便對洛伊說,“趁天黑,我出去打探一下情況,白天你也聽布魯說了,島上有黑龍騎士,我想看看能不能查出點什麼,或者找到一些跟白骷髏有關的線索。”
“老大,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們分頭行動,效率能高一些。”洛伊頓時來了精神,也自告奮勇想要出去。
薩鷗卻立刻制止道,“我們不能都出去,萬一這時候有人來,房間裡沒人,沒法解釋,容易引起他們懷疑。你留下來,如果有人來,就說我吃不慣島上的東西,去茅廁了,然後讓小白溜出來通知我,我立刻趕回來。”
洛伊心裡一百個不情願,但薩鷗說的有道理,又不敢違抗老大的命令,只能點了點頭,“好吧,不過老大我要提醒你一下,不只是黑龍騎士,最好能打探出他們的倉庫在哪,別忘了我們這次來的目的。”
自從跟了薩鷗,樸實的洛伊也成了見錢眼開的少年。
“嗯,這個我知道。”
薩鷗簡單收拾了一下,便悄悄開門走出了房間,出門後縱身一躍,直接跳到屋頂,身體輕盈的好像一片落葉,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就這樣,薩鷗穿梭在一個個屋頂,利用夜色的掩護,開始查看戰谷島。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島嶼的中部靠西海岸,也就是臨近戰谷水道的一側,這裡有重兵部署,機械庫就在他們住處以東,屬於戰谷島的正中央,軍營圍繞着軍械庫,這樣的安排,顯然是爲戰時做充分的準備。
別看這些海盜的裝備並不統一,但紀律還是很嚴明的,即便很少有戰鬥發生,依舊始終保持着高度警惕,這也是爲什麼捍海者這個組織,能發展至今的必要原因吧。
薩鷗本想潛入軍火庫看看,可惜這裡把守的十分嚴密,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雖然以薩鷗的身手,潛入進去不是完全沒可能,但畢竟是第一天上島,不能操之過急,爲了避免打草驚蛇,就沒有選擇冒險一試。
島嶼東北部,沒有過多的戰爭設施,生活氛圍更加濃重,還有一些規模不小,裝飾雖談不上奢華,卻有模有樣的宅院,偶爾還能看到女性和兒童的衣物和用品,可能是海盜的家屬或者是有一定地位人的居住區。
薩鷗還特意潛入戰谷島東部岸邊,想觀察戰谷島和其他島嶼的距離,以及是如何互通的。
他發現,就在戰谷島正東和正北,都能清晰的看到遠處的海面有密集的燈火,大致估算了一下,距離應該在幾百米左右,可是岸邊卻沒看到船隻,只有一個十分簡單的木質碼頭。
對整個島有一定了解之後,薩鷗準備返回,可是剛一轉身,發現身後竟然站着一個黑影,藉着昏暗的月色,能看到此人臉上帶着黑紗,雙目如電,正死死的盯着薩鷗。
薩鷗不免心中一驚,竟然有人能躲過自己敏銳的觀察,悄悄潛入身後不被察覺,可見此人一定實力不凡,尤其是自己的身份也很有可能會因此暴露,薩鷗就更感到渾身毛孔倒立,脊背發寒。
兩人四目相對,誰也沒有說話。薩鷗不說話,是因爲不知道說什麼,而對面人不說話,卻顯然比他看起來更加淡然。
突然,那個黑影動了,轉身飛快的跑向黑暗處。薩鷗本能的緊追不捨,心情卻特別複雜。
正常情況下,爲了保護自己的身份,他不能放過這個人,可冥冥之中又覺得這個黑影不是普通的海盜,所以必須追上去弄清楚。
就這樣,兩個人影一前一後,以極快的速度穿梭着,別看速度極快,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就如同黑夜中的兩個幽靈。
在經過一片廢棄的房屋時,黑影突然停了下來,猛的轉身,一把帶着寒意的利劍神鬼莫測的出現在手上,直刺薩鷗胸口。
急速狂奔之時,對方突然停下來轉身,根本來不及收住腳下的步伐,只能藉助慣性繼續向前,但見月色之下,一把閃着寒光的長劍直奔自己而來。
薩鷗慌忙雙腿彎曲,整個人向後傾斜,才勉強從對方的劍下躲過,不由得冷汗直流,心裡長出了一口氣。
可是,還沒等薩鷗站穩,劍鋒再次襲來,在寂靜的暗夜劃出詭異的弧線,帶着那斬裂空氣的劍鳴,由上至下劈殺而至。
薩鷗大驚,用一隻手支撐着地面,隨即凌空翻轉,再次躲過。
那黑色身影和銀色長劍貼着地面劃過,帶起的一片沙土同時揮向薩鷗,鋒利的長劍猶如暗夜精靈,快到讓人窒息的攻勢潮水般接連不斷,洶涌澎湃。
薩鷗連連躲避,節節敗退,甚至連取下脖頸上卿鑰匕首,召喚戡延聖劍的機會也沒有,就這樣在處於極度被動的情況下,勉強躲過對方十幾劍的猛攻。
“你到底是什麼人?”薩鷗一邊躲閃,一邊低聲問道。
此時此刻,已經可以百分之百確認,眼前這個人絕不是普通的海盜,不僅是他出神入化的身手,還有種種異常表現。
如果真的是一個打算識破自己身份的海盜,應該往人多的地方跑,儘早讓更多的人知道,可他並沒有這麼做,而是把自己引入了一個更加隱蔽,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要跟自己來一場生死大戰,難道是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想獨自立功?
薩鷗的問話,並沒有得到迴音,這人就好像是個啞巴,至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會用凌厲的攻勢回擊薩鷗的疑問。
遲遲沒有得到迴應,薩鷗終於沉不住氣了,“你如果再不說話,我可真要對你動手了!”
其實薩鷗一味的躲閃,並不是不敵對手,而是他下意識的覺得這個人應該是範加爾,甚至希望對方就是範加爾。
不過從眼下的情況看,不出手也不行了,起碼要先制服了這傢伙再說。
別看這個黑影出手快如閃電,攻勢兇猛異常,但也絕對沒到連薩鷗都應付不來的程度。
一開始的被動局面主要是打了薩鷗一個措手不及,現在雙方僵持下來,局勢漸漸處於平穩,薩鷗又下定了決心,便開始轉守爲攻,躲閃的同時,出手和身法也加快了速度,頻頻攻入對手長劍的防禦範圍之內。
轉守爲攻之後,薩鷗也才意識到,原來這個人也並沒有拿出百分之百的實力攻殺自己,因爲這個黑影的速度也在加快,劍招變化更加詭異巧妙,靈敏中透着霸氣,霸氣中帶着寒意,劍鋒所過,柔中帶剛,剛中帶柔,中規中矩的招數又透着幾分凌厲的邪氣,總能讓人始料未及。
難道他真的是範加爾?當初的範加爾實力雖強,但絕對沒強到這種地步,可如果不是,爲什麼一開始要對自己手下留情?
薩鷗越是着急,越是一時間難以取勝,有心喊出範加爾的名字,又擔心範加爾真的一心與海盜爲伍,反而把自己的真實身份暴露無疑。這樣的話,恐怕就必須要手刃恩師了。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紅色長衫,黑色短褲,頭上扎着一條頭巾的瘦弱男子,提着火把聞聲而來,應該是晚上負責巡視的海盜。
“是誰?”海盜沒敢走近,遠遠的探出頭,伸着火把低聲問道。
兩人全神貫注在戰鬥中,根本沒發現有人靠近,突然出現的旁觀者,不僅嚇了薩鷗一跳,也嚇了這黑影一跳。
讓薩鷗沒想到的是,黑影只是微微一怔,立刻調轉劍鋒,直奔那海盜殺去。
海盜嚇得大驚,丟下手上的火把大叫着往回跑,“來人啊,救命。。。救命。。。救。。。”
剛喊了兩聲,聲音戛然而止,長劍刺穿了海盜的喉嚨,劍尖嘀嗒嘀嗒的淌着鮮血,那海盜哽咽了兩下,也沒能在發出半點聲音,雙眼漸漸失去了光澤,屍體癱軟倒地。
拔出長劍,黑影轉身看着薩鷗。
薩鷗一臉的驚駭,同時又感到欣慰,因爲他已經可以肯定,這個人就是範加爾,而且是那個初心不變,正義凜然的範加爾。
可是,剛纔爲什麼要跟自己動手?難道是想試探自己的本事?
“你是。。。範加爾老師?”薩鷗緩緩挪動腳步,一邊走向範加爾,一邊問道。
“十幾年沒見,竟然還認得我。”熟悉的聲音響起,這一次卻透着說不出的親切。範加爾伸手,取下了臉上的黑紗。
“老師,真的是您?”薩鷗聲音有些顫抖,顯得很激動。
範加爾微笑着點了點頭,“如果不是你脖子上的匕首,我差點認不出你。”
薩鷗一把拉住老師的手,“老師,這些年您去了哪裡?爲什麼會跑到海神九島,還加入了捍海者?”
範加爾伸出手指放在嘴前,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小點聲,我們先把這個屍體處理了再說。”
薩鷗連忙點頭,兩人一前一後,將屍體擡到一顆樹下掩埋好,又回到剛纔比試的地方,因爲這裡比較僻靜,不容易有人來。
範加爾拉着薩鷗席地而坐,欣慰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不錯,這麼多年沒見,都長成大小夥子了。”
薩鷗顧不上寒暄,迫不及待的問,“老師,您還沒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以您的爲人和身手,怎麼淪落到跟這些海盜混在一起?”
範加爾長嘆了一聲說道,“一言難盡,當初我安排你們去聖託島接受靈獸試煉,結果整船人遇難,就只有你和德一諾倖存,這件事我一直耿耿於懷,始終放不下,所以離開其恩特海軍學校,我就打算出海調查這件事,才誤打誤撞碰到了這羣海盜。我本以爲這件事一定跟他們有關,就想混進來調查,就這樣在島上一住就是十幾年。”
“那。。。您爲什麼不離開?”
範加爾苦笑着搖了搖頭,“海神九島,混進來不容易,想離開更難,這麼多年了,都沒辦法離開。”
薩鷗白天聽布魯介紹過海神九島防止有人偷逃出去的辦法,如果沒人接應,想出去還真是勢必登天,也難怪老師被困於此這麼多年。
“對了老師,您說您上島是查找當年同學被害的事,有線索了嗎?跟這些海盜有關嗎?”
範加爾略加思索後,才遲疑的說道,“線索的確是有一些,不過我還不敢肯定。”
“什麼線索?”薩鷗急切的問道。
其實這些年,薩鷗同樣放不下這件事,尤其是死者中還有他從小的好友埃麗斯,總想着有朝一日查清真相,爲埃麗斯和死去的同學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