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戰歷244年春,就在神聖守護者分三路離開光耀堡,執行米羅計劃的第五天深夜,僱傭軍聯盟不出所料的抵達了光耀堡附近的山坳中。
此次行動,僱傭軍聯盟方面由光頭悍將塔克拉帶隊,隨行的還有另外兩位黑龍騎士,雪野村和阿古拉,以及死亡祭司弗裡安。
僱傭軍聯盟的八大金剛裡,除了駐守在其他重要城市的幾位,算是傾巢而出了。
爲了隱匿行蹤,三位黑龍騎士均沒有召喚黑龍,全部換乘戰馬,輕裝疾行,帶大軍從小路繞過和評議會的幾處關卡,直奔光耀堡。
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其實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米羅的嚴密監控中。
米羅的計劃沒有分毫差錯,甚至僱傭軍聯盟的行動路線,進攻方向都完全在預判中,因此提前在光耀堡佈下了天羅地網,南門以內的三條街道早早就被米羅清空,百姓們被轉移到其他城區暫住。
光耀堡近些年戰事不斷,居住在這裡的人也逐漸適應了這樣的生活,只要和評議會願意承擔損失,幫助他們重建家園,其他的也就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了。
入夜,僱傭軍聯盟方面的哨騎奔回他們隱匿的山谷像塔克拉彙報,“大人,光耀堡城門大開,城牆上僅有幾個守城戰士,看樣子他們不知道我們的計劃。”
塔克拉激動的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光頭,“太好了,這次終於可以把和評議會徹底消滅。傳我將令,所有人不許點燈,不許名號,跟着我緩慢向城下靠近,等距離足夠近了,聽我的命令再衝進城去。”
“遵命大人!”
白雪皚皚的山谷中,陡然間站起了黑壓壓一大隊人馬,就像給這片雪域鋪上了一層黑色毛毯。
塔克拉一擺手,率先駕戰馬向光耀堡方向前進,身後的六萬大軍也緩緩開動,彷彿一條巨大的黑色肉蟲,在雪地上蠕動着。
直到距離光耀堡不足百米,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城牆上守衛的樣子。
塔克拉一擡手,身後數萬根火把整齊劃一同時亮起,月光下銀灰色的雪原瞬間染成了火紅色,整個大地如同白晝。
腰中長劍出鞘,劍指天空,塔克拉用極其洪亮的聲音高喊,“僱傭軍聯盟的兄弟們,奪取光耀堡,消滅和評議會,隨我衝啊!”
“衝啊。。。”
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響徹天地,經久不衰,打破了夜晚雪原上的這片寧靜。六萬大軍,如潮水般涌向光耀堡南門。
守城戰士大驚失色,在城牆上狂奔高呼,“敵軍夜襲,關閉城門!”
然而,一切爲時已晚,僱傭軍聯盟就這樣在毫無阻礙的情況下奪門而入,像是一羣飢餓的老鼠,不顧一切的衝進城去。
幾十名巡邏的和評議會戰士正巧經過南門內的大街,發現整個街道好像都被火把點燃,喊殺聲一片,下意識的以爲是哪裡起了大火。
剛要上前查看,就見一大片黑壓壓的敵人蜂擁而至,這才知道是敵人殺進城了。還沒來得及拔出武器抵抗,數萬人的洪流已經將這幾十名戰士吞沒。
大軍一路暢通無阻,在光耀堡南門內的主路上狂奔了近百米。
正當所有人都以爲勝利就在眼前,光耀堡明天就會迎來新的主人,從此和評議會的時代即將結束了的時候。
突然一道流光穿過街道,如閃電一般衝入人羣,詭異的金光風馳電掣般在人羣中穿梭,哀嚎聲瞬間代替了吶喊,一排排的戰士應聲倒下。
這金光速度極快,飛行軌跡更是毫無規律,就像從四面八方同時射來,可明明卻又只有一道。
頓時,僱傭軍聯盟的大軍亂作一團,衝鋒的速度也隨之減慢了下來。
“別亂,穩住陣型,盾牌掩護!”
塔克拉一聲令下,無數戰盾在人羣的最外側排列開來,在隊伍的最前方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屏障。
可這道金色光芒就像是一個可以穿梭在物體中間的影子,根本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依舊在人羣中飛馳,所過之處伴隨着哀嚎和戰士們倒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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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這是什麼鬼東西?”黑龍騎士阿古拉慌亂中大喊。
“你們看!那是什麼!”不知什麼人高喊了一聲。
誠惶誠恐的人羣這才注意到,一道更加巨大的金色光芒,如同流星一般從高空急速下落,“砰”的一聲,砸在街道的盡頭,大軍的正前方。
塵埃落定,出現在人們眼前的是周身上下金盔金甲的米羅,和渾身長有波光粼粼的金色龍鱗的紅葉。火光的映照下,讓米羅和紅葉的一身金甲更加耀眼奪目,如同神蹟降世。
米羅平伸右手,敵羣中穿梭的金色流光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金色長槍浮現在手中。
“米羅!”塔克拉如炬的目光下,透着的卻是對米羅的敬畏和膽怯。
黃金龍騎士,這世上任何人與之爲敵,都會覺得是最大的悲哀,因爲沒人有把握戰勝他。
仰仗着身後的六萬大軍,塔克拉很快找回了自信,振作精神,高喝一聲,“米羅,你一個人再強又如何,城門已破,難道你想憑一己之力抵擋我六萬大軍嗎?大勢已去,我勸你快點逃命,以後還有機會找我報仇。”
米羅卻不慌不忙,泰然自若,彷彿勝券在握道,“鼠輩們,如果你還有命活着回去,麻煩轉告帕託,以爲在我身邊安插了奸細我不知道?這座空城計就是我回敬他的禮物。今天就是僱傭軍聯盟滅亡的日子,準備受死吧。”
話音剛落,道路兩側的所有商鋪、房屋、樓閣窗戶被同時打開,每個窗口,均架設了少則幾把,多則十幾把的連發弩箭,每把弩箭箭以在弦,一觸即發。
不僅如此,屋頂上還出現了大量的弓箭手,個個都將弓弦拉滿,蓄勢待發。
“不好,我們中計了!”雪野村驚慌失措,在塔克拉身後大喊。
“快撤!”塔克拉也慌了,顧不上跟米羅多說一句話,連忙下令全軍撤出光耀堡。
進來容易,想出去卻比登天還難。米羅大手一揮,周圍無數的連弩和弓箭手同時發射,箭頭遮天蔽日,所到之處慘叫聲伴着鮮血彌散開來。
弩箭的威力能在百米之內貫穿最堅固的板甲,何況是近在咫尺的距離。金屬風暴中,血肉之軀如同紙糊一樣脆弱,前排戰士瞬間被絞的粉碎。
慘叫、哀嚎,鮮血、死亡,慌亂的人馬相互踐踏,箭雨如蝗蟲般飛來,破空的尖銳聲彌散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充斥着人們的耳膜。
在狹小的街道遭受到如此密集的進攻,根本避無可避,整個隊伍完全停滯不前,不管逃到哪裡,都有箭雨落下,即便沒有被一箭刺死,只要受傷倒地,就會被同伴踩踏成肉泥。
戰士們尖叫哭嚎,絕望無助,坐騎嘶吼狂奔,在人羣中四處亂撞,戰爭變成了屠殺,城市變成了屠宰場。
“列陣,盾牌掩護!盾牌掩護!”
“我們的弓箭手在哪裡?給我還擊!”
“不要亂,保持陣型,後排變前排,撤出光耀堡!”
塔克拉、雪野村、阿古拉三位黑龍騎士一時間都忘了召喚黑龍前來助陣,只是一味呼喊指揮。可是面對慌亂到完全喪失鬥志的人羣,已然無濟於事。
“大人,不好了,城門已經關上了,城牆上出現了好多敵人,好多箭弩,我們出不去了!”一個戰士擠過人羣,哀嚎着跪倒在塔克拉腳下哭訴,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媽的,你哭什麼哭,貪生怕死之輩,不配跟我並肩作戰!”塔克拉暴叫着手起刀落,砍掉了這名戰士的頭顱。
任何危難關頭都無所畏懼的品格,已經深深烙印在每一位龍騎士的血液裡,塔克拉亦如此。
透過煉獄般的街道,塔克拉一邊抵擋着周圍不斷射來的箭雨,一邊觀察是否有路可退。
猛然間,他發現街道兩側每隔幾米就會有一條幽深的巷子,雖然都有柵欄遮擋,但裡面看上去確是安靜昏暗,似乎與周圍的刀山火海判若兩個世界。
巷子裡沒有伏兵?會不會也是個陷阱?塔克拉帶兵多年,本能的警覺起來。
可是,他還有選擇嗎?最糟糕的也不過如此了,哪怕真的有伏兵,這麼多條路,只要有一條能衝出去,也好過在這裡等死。
下定決心,塔克拉斷然高聲下令,“砸碎那些柵欄,先進巷子裡躲避,再找機會突圍!”
僱傭軍聯盟的戰士們在密如雨下的箭矢中掙扎,彷彿這種掙扎已經不是爲了求生,而是人性本能的釋放,因爲他們早已絕望。
聽到主將的指令,戰士們頓時感覺像抓住了一根僅有的救命稻草,活着的戰士踩着戰友的屍體,瘋狂的衝向街道兩側,不顧一切的砸倒柵欄衝了進去,終於獲得了片刻的喘息。然而,這也只是片刻的喘息。
夜色被火光籠罩,一聲無比清脆嘹亮的啼鳴響徹天際,火鳳凰優雅的身姿劃過光耀堡上空。隨即,一枚枚火球陡然落下,就像一顆顆點燃的流星墜落大地。
火球的體積並不大,對巷子裡的人羣也並沒有造成太大傷害。但是,這些巷子早已被米羅事先鋪滿了火油,火油上面又灑了一層白磷,夜裡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出來,腳下也不覺得任何溼滑,不過遇火即染,而且火油配和白磷會產生巨大的爆炸。
剎時間,沖天的火光,爆炸聲不斷,瀕臨死亡的慘叫聲和橫飛的殘肢斷臂,讓光耀堡再一次沸騰了。
一邊是堆積如山的屍體,橫七豎八,層層疊疊,鮮血在街道上匯聚成了溪流,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氣中,令人作惡。
一邊是烈焰火場,濃煙瀰漫,有些人已經被燒成了焦炭,有些還在痛苦中掙扎哀嚎,難以形容的烤肉味讓人窒息。
光耀堡,這座聖雪峰最大的城市,和評議會的誕生地,兩百年來,無數英雄爲了榮譽和理想,不遠萬里競相投奔的聖地,這一夜成了人間地獄。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不論實力和品格,都被世人歌頌讚美,堪稱人類楷模的米羅。配合米羅完成這一切的人,又是那個溫柔善良,一生濟世救人,平日裡連蟑螂也捨不得踩死的艾爾莎。
其實這個世界,真的沒有善惡之分,正如米羅這段時間所表現出的冷酷和殘忍的一面,僅僅是爲了更多的人能夠活着。
即便是殘暴的異族,也許他們家園已經貧瘠到無法生存,入侵人類世界,就只是爲了他們的種族可以繁衍下去。
兩人駕着各自的坐騎在空中遙看城裡發生的這一切,難免心中不忍。
艾爾莎白皙的臉頰,已經有淚水滑落。最後,她不忍再看,閉上了眼睛,口中默默唸叨着什麼,彷彿是在爲自己的所作所爲懺悔救贖。
沒有了希望,僅存的求生欲代替了所有執念。死亡祭司弗裡安始終召喚亡靈生物幫他抵擋箭雨,但現在大火蔓延、硝煙瀰漫,他的魔法無法在給他提供庇護,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苟且偷生。
“老夫我就不陪你們送死了,我勸各位也放棄吧,你們都是黑龍騎士,是有價值的,至於這些戰士,他們的生命沒有價值,更不值得你們給他們陪葬。”說完,也沒等塔克拉同意,獨角獸腳下生輝一飛沖天,消失在了夜空中。
弗裡安逃走了,但他的話卻在塔克拉、雪野村、阿古拉三人耳邊迴盪。
那麼的冷酷刺耳,對生命不存有半點敬畏,這都是弗裡安的職業所致,死亡對他們而言,甚至比活着更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