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雪峰,哈爾克聯邦的行動沒有一刻停止,又經過了幾天的地毯式搜索,依舊沒有找到薩鷗的行蹤。
漸漸的,卡漢等人不得不接受事實,從開始的忐忑不安變成了絕望。
根據常規判斷,如果在最初的幾天找不到人,以後成功的可能會越來越小,時間越久,薩鷗逃得就越遠,之前鎖定的範圍也會再次變得難以確定,難度會成倍增長。
而且在重傷的情況下,薩鷗都能逃脫如此嚴密的搜捕,隨着時間的流逝,傷情也會漸漸好轉,就更難找到了。
十天過去了,負責前線搜索的總指揮查爾泰回到光耀堡,卡漢一見查爾泰便焦急的問,“怎麼樣,抓到薩鷗了嗎?”
查爾泰沮喪的搖了搖頭,“自從搜捕的第二天發現疑似薩鷗的腳印和血跡之後,我們進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可是至今沒有找到薩鷗,連線索也斷了。”
“難道雪狼也沒能通過留下的氣味找到他?”
“嗯,雪狼騎士沿着氣味追蹤了十五里,後來還是追丟了。”
“這怎麼可能?他是怎麼做到的?”卓勒自言自語。
卡漢不怒反笑,喃喃說,“薩鷗,我現在是真的有點佩服你了,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十萬大軍找你一個人都找不到,還能逃過雪狼的搜捕。”
在場除了卓勒和查爾泰,還有十幾位將領,卻沒人能回答卡漢的這個問題,眼神裡同樣都是迷茫。
“大家都說說你們的想法,認爲薩鷗會躲到哪裡。”
查爾泰率先打破沉默表態說,“我們之前猜想他一定會去斷山小徑,那裡距離光耀堡最近,聖域也會無條件給他提供庇護,可這一路上,我們沿途安置了三十多個關卡,就連斷山小徑入口也有我們的人潛伏,如果說薩鷗實力強,能突出重圍這個有可能,但他絕不可能在我們沒有察覺的情況下進入斷山小徑,所以我認爲薩鷗可能沒去聖域。”
“我同意。”卓勒緊跟着說道,“我們能猜到薩鷗會去聖域,他自己也應該也能想到我們會預判他的方向,所以很可能索性去了別的地方,而且這幾天通往斷山小徑的方向我們投入的兵力最多,也很有可能把薩鷗驅趕到別處。”
“大人,我認爲沒找到薩鷗也許有三個可能。”身邊一個參軍走出來說道。
“哪三個?”
“第一個可能,三位大人聯手一擊,重傷薩鷗,聖雪峰冰天雪地環境惡劣,薩鷗又在倉惶逃命無法醫治和休養,沒準現在已經死了。”
所有人聽完都搖頭,認爲堂堂薩鷗,不會這麼輕易死去。
“這個可能性不大,先別說他的傷勢有多重,如果真死了,雪狼應該更容易找到他的屍體。”卡漢說。
“我也認爲這個可能性不大,所以還有第二個可能性,我們是在光耀堡正北方的針葉林發現他的蹤跡,可斷山小徑在東北方,我想薩鷗會不會發現我們在沿途布有重兵,所以改變了路線,想翻過安格瑪爾環形山,進入聖域。”
衆人沉吟,依舊覺得這個可能同樣很小。
“想不通過斷山小徑進入聖域,要翻過千米高的雪山,另一邊還是萬丈懸崖,如果沒有飛行坐騎,我認爲很難有人翻得過去,何況薩鷗還受了傷。”查爾泰說。
“第三種可能呢?”卡漢問。
“他還在聖雪峰,只是我們沒找到。雖然我們派出去十萬人搜索薩鷗,可是聖雪峰太大了,足以讓他很好的隱匿起來,不讓我們找到。”
雖然聽起來沒什麼創意,卻是最有可能的。
“東北方向是高山王國,現在被異族控制,薩鷗不會去那裡,西北是奧斯坦帝國,不過是阿巴德父子控制的法比亞達行省,薩鷗應該也不會去那裡。南邊的海祭司帝國和東邊的哈爾克聯邦距離都太遠,幾乎要徒步穿越整個聖雪峰,又不是他們控制的地方,他絕不會去。所以我也認爲薩鷗很可能還在聖雪峰,並沒有到達聖域。”卓勒說。
“我們在斷山小徑外加派的兵力有沒有引起安格馬爾人的警覺?聖域有動作嗎?”卡漢問。
一名軍官回答道,“從方平帶神聖守護者殘餘部隊逃進聖域,我們就嚴密監視斷山小徑的一舉一動,最近一段時間,都沒有人出來,也沒人進去。”
“神聖守護者方面呢?”
“回大人,這幾天神聖守護者、薩亞帝國、奧斯坦帝國還有灼日教廷方面都沒有特殊舉動。”
卡漢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以薩鷗的實力,他完全可以暗殺烏託達,可是他卻選擇最危險的方式,在我們慶典的時候,衆目睽睽之下動手,難道他沒想過這樣很危險?就算他實力再強,對自己再有信心,也不會舍易取難,這不是自信,是愚蠢。”
經卡漢提醒,查爾泰第一個反應過來,“薩鷗隻身一人在我們慶賀攻下光耀堡的慶典上,單槍匹馬殺了此次戰役的總指揮烏託達,還順帶手擊殺了我們上百位軍官,而且最後全身而退,我們竟然拿他沒辦法,可見殺烏託達只是他其中一個目的,另一個目的是打擊哈爾克聯邦的威信,爲神聖守護者楊威。”
衆人恍然,卡漢似乎已經想好了下一步的計劃,鄭重道,“絕不能讓薩鷗逃了,傳令下去,加大聖雪峰境內的搜索力度,把之前搜查過的區域再給我找一遍,一隻蒼蠅也不能放過。再派一隊騎兵沿安格瑪爾環形山巡視,以防萬一。另外通知高山王國的異族和阿巴德父子,還有艾格利亞的友軍,嚴守邊境,發現薩鷗,格殺勿論。”
“是大人。”
屋漏偏逢連夜雨,最近幾天聖雪峰格外寒冷,大雪不斷,這無疑讓薩鷗所處的境況更加嚴峻。
拖着重傷的身體在雪地裡艱難的前行,雖然舉步維艱,卻是一刻也不敢停歇,因爲很清楚,追兵就在身後,自己的血跡和氣息也一定會被雪狼輕易捕獲,如果不盡快趕到斷山小徑,遲早敵人會追上來。
查爾泰、卡漢、卓勒的實力自己是領教過的,都是一流高手,就算正常情況下交手,想戰勝他們也不容易,何況自己身受重傷,尤其對方還是龍騎士,一旦召喚巨龍,就一點勝算也沒有了。
危急時刻,薩鷗又想起了小白。這次來聖雪峰,自己並沒有帶小白一起來,因爲小白還沒有跟自己重新達成騎士契約,來了也幫不上忙,沒準還能添亂,薩鷗更擔心小白心血來潮突然跑了,也許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如果小白跟以前一樣,自己何以如此狼狽。當年爺爺和德隆叔叔都告訴過自己,一名戰士,對坐騎是非常依賴的,一頭好的坐騎,能讓實力翻倍提升,沒有坐騎,再強的戰士也如同失去了雙腿。
這幾次的戰鬥,薩鷗都因爲沒有坐騎吃了虧,才深深領悟到爺爺和德隆叔叔當年的話是多麼正確。
又過了兩天,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送到卡漢等人面前,好消息是,在光耀堡南部,一個早已荒蕪人煙的村子發現了薩鷗的蹤跡。
這個村子叫霜廊堡,曾經住着幾十戶人家,不過由於地處聖雪山腳下,氣候極其惡劣,幾年前一次雪崩,將整個村子淹沒,從此這裡就再也沒有人居住。
壞消息是,去霜廊堡的百人搜查小隊全部被殺,無一倖免,等第二批搜查隊接到求救信號趕到此地,薩鷗早已沒了蹤影。
雖然則損了一個小隊,也沒抓到薩鷗,不過可以肯定薩鷗還在聖雪峰境內,起碼再一次鎖定了目標。
讓卡漢等人趕到奇怪的是,爲什麼這一次發現薩鷗會在光耀堡以南,莫非他真要捨近求遠,去海祭司帝國?如果薩鷗受傷,一定會想辦法進入距離更近的聖域,選擇回海祭司帝國,莫非傷的不重,身體已無大礙?
其實卡漢等人高估了薩鷗,恰恰相反,薩鷗的傷勢很重,因此走錯了方向,原本一路向北直奔安格瑪爾環形山,後來在茫茫雪山中迷了路,才繞到了光耀堡南部,這也是爲什麼薩鷗始終沒有擺脫搜捕的原因,因爲他一直在繞着光耀堡行進。
這次在霜廊堡的戰鬥,讓薩鷗傷上加上,他低估了這支小隊的實力,被蓄勢待發的弓箭手射中背部,還被雪狼的利爪抓傷了左臂。
爲此,薩鷗也是懊悔不已,如果不是自己輕敵,早點召喚血飲戰甲,也不至於再添新傷。
這幾天哈爾克聯邦地毯式的搜索,讓薩鷗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無邊無際的大網,不管怎麼逃,不管躲到哪,似乎身邊都有敵人在向自己靠近,不能有一刻的停止,只要停下來,很快就會被追兵發現。
在霜廊堡與敵人交戰,實在是筋疲力盡,纔在這座荒廢的村子裡休息了一會兒,結果就真的被雪狼騎士捕捉到了他的氣味,一路尾隨至此,迫於無奈發生了正面衝突。
擊殺掉敵人,代價也是巨大的。冰天雪地裡傷口的血跡早已凍結,隨便撕下衣服上的一塊布包裹起來,防止傷口進一步惡化。
幾天沒有閤眼,好不容易找個冰洞休息,也不敢睡實,而且沒過多久就能察覺到追兵的氣息逐漸逼近,不得已又要起身繼續逃亡。
想捕殺點野獸充飢,順便把皮毛拔下來修補走破的鞋子,怎奈雪原裡生物稀少,而且格外警覺,又沒有多餘的時間逗留。
想召喚血飲戰甲,可這套堪稱完美的戰甲,唯一的缺點就是不保暖,不僅不保暖,極薄的金屬質地加劇寒氣入侵體表,就像包着一個冰殼,更加寒冷。
實在沒辦法,只能把身上其他地方的衣服繼續撕下來裹在腳上前進。
每一次踏足冰冷的雪地,那感覺從刺骨到麻木,從麻木到僵硬,從僵硬再到更加刺骨,就這樣無限循環的折磨着每一根神經,一邊承受着難以忍耐的寒冷,一邊被劇痛折磨的大汗淋漓。汗水結成了冰,掛在臉上、眉毛上、髮梢上,儼然就是一座行走的冰雕。
沒有食物,沒有休息,沒有睡眠,就算是有鋼鐵般的意志,也難以承受這種折磨,薩鷗的速度越來越慢,步伐越來越艱難,每邁出一步,那些冰雪就好像會思考的敵人,用力往傷口裡鑽。
整整幾天都在昏天暗地的逃亡,制定好的路線早已慌不擇路,現在連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
內傷隨着體能的逐漸流失而越發嚴重,經常有黏黏帶着腥味的液體從喉嚨裡往上涌。用力的嚥下去,就當作食物和水源,卻越咽嘴裡越幹,胸口越悶。
眼前的世界開始扭曲、變形,意識一點點的模糊,連思考的能力也在逐漸減退,這正是精神崩潰前的徵兆,純粹是不受控制,下意識的反應,薩鷗只知道一件事——跑!不用考慮方向,只是想盡量躲開陰魂不散的追兵。
多少次,薩鷗都在對自己說,沒用的,算了吧,不要再躲了,只要最後那根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一切就都過去了。
可是很快,又有另一個反對的聲音告訴自己,決不放棄。
薩鷗用力的咬破舌頭,尖銳的疼痛刺激下,清醒了很多,不過,頭腦清醒了,身體的疲憊卻無法緩解,腳步依舊沉重的舉步維艱,只能扶着樹一步步挪動前行。
隱約間,薩鷗聽到身後傳來雪狼的嚎叫以及人類的呼喊,“快,他就在前面,追上去幹掉他。”
“捉拿薩鷗,賞萬金,拜將封侯!”
。。。。。。
腳步聲和呼喊聲越來越近,薩鷗知道這次自己再也避無可避,硬着頭皮轉過身,戡延聖劍在手上亮起,不過那血紅色的光芒也比平時暗淡了許多,就像他的身體,正在逐漸熄滅。
十幾位雪狼騎士跑在隊伍的最前面,此刻他們的眼神裡沒有對自己的恐懼,而是多了一份貪婪,就像是飢餓的野獸發現了獵物,不顧一切的狂奔,舉起那雪亮的彎刀,霍霍而來。
身後還有近百位手持長槍、佩劍的戰士,緊緊跟隨雪狼的腳步,生怕來的慢了,分不到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