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喊聲時而清晰,時而空靈,目露兇光的戰士時而扭曲,時而模糊。
薩鷗用力晃了晃頭,用不拿劍的手狠狠的抽了自己兩個嘴巴,讓自己保持清醒,心裡暗暗算着敵人的距離。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雪狼那猙獰的大嘴和獠牙清晰可見,騎士的彎刀上泛起的寒芒近在咫尺,是該出手的時候了。
陡然間戡延聖劍劃破空氣,一道血紅色的劍影閃過。。。然而,並沒有傷及到任何生命或物體,這一劍竟然砍空了。
因爲薩鷗嚴重體力透支,揮出的這一劍沒能觸發戡延聖劍的神技,更沒產生絲毫的劍氣。
一個不好的念頭頓時涌來,距離最近的那頭雪狼已經高高躍起,撲向自己,騎士的彎刀也在貪婪的目光中朝自己凌空劈來,薩鷗甚至能清晰的看到,那騎士臉上距離功成名就僅有一步之遙的淫笑。
“嘡!”在最後一刻,薩鷗順勢倒下,掀起無數雪花的同時,舉起了戡延聖劍,將斜上方的刀光抵擋了出去。
手腕一轉,聖劍直立,劍鋒從雪狼的腹部插了進去,藉助雪狼向前飛躍的慣性,柔軟的腹部被整個拋開,鮮血和內臟如開閘的洪水,一瞬間傾瀉,灑了薩鷗一身。
雪狼發出悽慘的叫聲摔倒在地,把背上的騎士也壓在了身下,剛想推開死去的雪狼站起來,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眼前,一道紅色劍光一閃而過,整個人從頭到腳被劈成了兩半。
這一劍,透支了身體裡最後的潛能,薩鷗連站也站不住,一下子軟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了。
望着陰沉的天空,薩鷗苦笑,看來這一次自己真的走到頭了,只嘆藍色天空剛剛成立,還沒能將其發揚光大,異族還在冰山大陸肆虐,戰火還未平息,還有米蘇、帕米拉,你們現在在哪?小白,會不會有一天想起自己。
耳邊傳來更多的腳步聲和呼喊聲,打斷了薩鷗的思緒,乾脆閉上眼睛,讓自己休息一下,只有在生命走到盡頭前的那一刻,才能真正的放鬆下來,不用奔波,不用戰鬥,不用逃亡。
無邊的黑暗吞噬了最後的思緒,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一大羣哈爾克聯邦戰士將薩鷗團團圍住,看了看旁邊死相悽慘的雪狼和戰友,沒有一個人眼中流露出悲傷,反而更多的是慶幸和竊喜,還好不是自己第一個衝上來。
薩鷗靜靜的躺在雪地裡,那個被無數人神話的草根戰神,那把千百年來無數英雄競相爭奪的戡延聖劍,目光裡除了貪婪,一無所有。
“去,用最結實的繩子把他給我捆好。”爲首的雪狼騎士下令。
身旁的戰士卻猶豫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上前,就算是倒下了,依然讓對手生畏。
“還愣着,我的話沒聽見嗎?”
帶頭的戰士嚥了口吐沫,怯生生的對雪狼騎士說,“大人,小人覺得還是殺了的好,卡漢將軍並沒有要我們抓活的,留個全屍一樣能拿到獎賞,而且這可是薩鷗,萬一路上醒了,憑我們這些人很難對付,乾脆現在就殺了,帶屍體回去。”
“嗯,你說的也對,那就殺了吧。”
儘管如此,還是沒人敢靠前,只是命令弓箭手對準薩鷗放箭。
一位弓箭手搭弓上箭,瞄準薩鷗,只等雪狼騎士一聲令下。
“放箭!”話音剛落,人們聽到的並不是弓弦發射的聲響,而是一陣更加沉悶的破空聲。
一把旋轉的飛斧呼嘯而過,重重的砸在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上,斧刃上滴着鮮血。剛纔那名弓箭手,長弓掉落,兩眼直勾勾的目視着前方,脖頸上有一道明顯的血痕,停頓了兩秒鐘,頭顱滾落,身體一軟,倒在了地上,大量鮮血涌出,染紅了周圍的白雪。
“怎麼回事?”
衆人驚慌失措的朝四周望去,發現更多的飛斧從後方盤旋飛來,精準的擊中每一個哈爾克聯邦戰士,不斷有慘叫聲傳來,戰士們就像稻田裡被隔斷的麥子,一個接一個倒下。
“有敵人,快迎敵!”雪狼騎士一邊用騎士盾護住身體,一邊指揮戰鬥。
可是,很快他便發現,自己的呼喊似乎成了例行公事般的徒勞,因爲樹林裡涌現出無數身披白色斗笠的戰士,他們個個身材矮小,卻十分魁梧,行動更是極爲敏捷,丟出手中的飛斧,很快又從身後抽出巨大號的戰斧,咆哮着發起瘋狂的進攻。
別看這些人身材矮小,爆發力卻極強,三步並做兩步,說不清是跑還是跳,以快到驚人的速度與自己人混戰在一起。
雖然不知道對手的來歷,不過他們的特點太明顯,從身材就能判斷出,這些人來自高山王國。
“弓箭手!拉開距離找射擊點位!”雪狼騎士應變能力還是很強的,短時間內給出了正確指令。跟高山人硬碰硬,沒有哪個國家的戰士有這樣的底氣。
高山人顯然早有準備,手裡的旋轉飛斧比弓箭還要精準,但凡有人想逃,飛斧就會像閃電一樣被投擲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例不虛發的命中目標。
人數上不佔優勢,高山人又早有準備以逸待勞,眨眼間哈爾克聯邦的這支百人小隊便被屠殺殆盡。
雪狼騎士發現大事不妙,剛要轉身逃走,突然聽到坐騎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隨即倒地,自己的一條腿也被雪狼龐大的身軀壓住,動彈不得。
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雪狼的一條腿已經被斬掉,斷肢就在不遠處。
一個矮小的身影跳到他近前,不容分說,那大斧高高舉起,以雷霆萬鈞之勢重重落下,雪狼騎士甚至來不及求饒,腦袋就被劈開了花。
不到十分鐘,高山人在幾乎零傷亡的情況下,屠殺了哈爾克聯邦的百人小隊,其中幾位雪狼騎士也沒能依靠坐騎倖免。
並不是雪狼騎士不強,而是這支高山人的隊伍太過勇猛,來的也太過突然。
帶頭人十分謹慎,命人又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漏網之魚,才收起戰斧跑到薩鷗身邊,“薩鷗閣下,薩鷗閣下,快醒醒,是我,礦井•銅武,您還記得我嗎?”
礦井•銅武,曾是高山王國一位赫赫有名的戰士,與銀翼也是戰友,當初坎特蒂努保衛戰結束後,薩鷗跟米蘇、任嘯天、傻爺去艾莎米雅港,途經高山王國,在客棧裡偶遇了銅武,幾人還商量如何裡應外合奪回壁壘之城。
臨走前,薩鷗特意跟銅武約定,不要輕舉妄動,暗中組織好人馬,等待聯軍反攻的時候做好接應。
可是等了好久,銅武也沒等到薩鷗的迴音,並不是薩鷗把這事忘了,而是實在有事無法分心,何況想奪回壁壘之城,也絕非是一朝一夕能夠辦到的。
“老大,你能確定這人就是薩鷗嗎?”
銅武肯定的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他。”
“薩鷗不是戰神嗎?怎麼被這麼幾個人就給收拾了?”
“我們進聖雪峰幾天了?”銅武不答,反問道。
“有五天了吧?”
“五天,從我們進聖雪峰就聽說哈爾克聯邦抓捕薩鷗的消息,我覺得這幾天他絕不會只經歷這一場戰鬥,肯定是身體早就透支了。”
“老大,他怎麼沒反應?會不會是。。。”
“他沒事,有幾處外傷很嚴重,不過都不致命,氣息很渾厚,可能是太累了,昏過去了。”
“那我們趕快找個地方讓他休息吧。”
“不行,他一個人都逃不出哈爾克聯邦的搜捕,我們這麼多人,目標太明顯,如果不趕快逃出聖雪峰,早晚會被發現,到時候不只救不了他,連我們也跑不出去。”
“那怎麼辦?他傷的這麼重,根本沒辦法和我們一起趕路。”
“哈爾克聯邦搜捕的隊伍都集中在東北,以防他去聖域,西南方投入的兵力要少很多,我們就順着這條路一直往南走,去海祭司帝國。前面有個村子,找一輛馬車拉着他走。”
“老大,這些屍體怎麼辦?”
“屍體不能留在這,容易暴露我們。都拉到後面的山坳裡用積雪掩埋,地上的血跡不用管,聖雪峰每天都下雪,一場大雪就都乾淨了。”
高山人分成幾組,一組留守防止敵人來襲,一部分處理屍體,一部分到林中砍來樹枝編成單架,把重傷的薩鷗平放在單架上,銅武還特意挑選了十幾個精壯的青年專門負責擡薩鷗。
隊伍繼續前進,在前面的村子外停了下來,兩名高山人拿上金幣進村採購了一輛馬車,再把薩鷗從單架擡到馬車上,一羣人前呼後擁,趕着馬車走小路向南方前進。
這支高山人的隊伍,看上去平平無奇,實則都是銅武曾經的舊部下,個個是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兵,能逃到聖雪峰,也是經歷過數次與異族的苦戰,從近千人到現在的三百多人,剩下的更是強者中的強者,戰力十分強悍。
就算只有三百人,在聖雪峰裡行進難免不被發現,不過銅武的判斷還是正確的,向南走果然搜捕隊少了很多,途中只發生過一次衝突,沒有意外,高山人全殲了幾十名哈爾克聯邦戰士,然後將屍體再次用積雪掩蓋。
雖然還算順利,銅武並沒有因此而放鬆下來,他很清楚,現在還沒有脫離光耀堡爲中心的搜捕圈,只有一路向南,離光耀堡越遠才越安全。
深夜,沒有意外的下起了大雪,這場雪對任何行人都是很大的阻礙,不過對於銅武這羣人卻是莫大的利好,大雪不僅能影響視野,還能隱匿氣味,縮小雪狼的搜索距離,讓他們更好的潛藏在雪原裡。
銅武的隊伍晝伏夜出,行進了數日,終於抵達了海祭司帝國邊境。
這幾天薩鷗始終處於昏迷狀態,即便偶爾睜開眼睛,神志也很不清醒,高山人給他喂點水和食物,沒一會兒便又睡了過去,連話都沒說過。
他是太累了,身體已經透支到了極限,只有長時間的休息,把之前透支的體能補充回來,才能儘快恢復。
至於身上的傷,內傷只能靠薩鷗自己,外傷在銅武等高山兄弟精心的照料下,已經漸漸癒合,只要不再經歷意外,性命肯定是保住了。
聖雪峰南部的小鎮,大雪紛飛,烏雲密佈,夜黑如墨,人際蕭條,不知那扇門,被風吹的咯吱作響。
道路兩旁廢棄的房屋、攤位,都預示着這場戰爭給大陸各地均帶來了無盡的毀滅,即便是這樣一個邊陲小鎮,也未能倖免,到處荒涼慘淡,若不是客棧門口隱約的燈火在風雪中搖晃,還以爲是進了一座死鎮。
夜幕中傳來了低沉的腳步聲,在這漆黑的夜裡,一隊趕路的人馬出現在了小鎮上,走到客棧的屋檐下,抖掉披風上的雪,推開了客棧的門。
與外面的荒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大堂裡朦朦朧朧坐着不少人,靠牆有一個正燃着的壁爐,火光跳躍,照的屋子裡暖烘烘的。
劣質酒味,菸草味,炒肉的香味,汗腥味,人羣聚集的氣息撲面而來,讓風雪中趕路的人們,頓時感到一陣暖意。
屋子籠罩在嗡嗡的談話聲中,十幾個身材矮小的陌生人推門進來,就像一把刀子把喧囂割裂,談話聲頓時消失,每張桌子上的人警惕的望着這羣路人,眼神裡盡是疑問和敵意。
高山人怎麼會出現在聖雪峰,儘管他們個個身穿公會制服,卻還是引起了別人的懷疑。
連續的趕路,物資已消耗殆盡,將隊伍安置好,銅武帶上十名高山勇士,換好預先準備好的公會制服,進入村子補充物資,纔來到這家小店。
銅武環顧屋內,犀利的雙眸從每一個人臉上掃過,接觸到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多數人都不自覺的迴避,說話聲又重新響起,不過明顯比之前低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