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諾斯法行省,位於奧斯坦帝國北部,這裡地貌十分複雜,雖然不像兩界山和魔霧峽谷那樣大陸聞名,但境內多由山脈、丘陵、峽谷、森林組成,因此人口比較稀少,經濟也比其他行省落後很多,這一帶自然成了地下傭兵組織經常活動的區域。
長角村,切諾斯法行省境內數十個村落其中之一,看似再平常不過的村子,其實在切諾斯法行省每個這樣的村落裡,都有一個十分熱鬧的小客棧,其作用與和評議會在大陸各重要城鎮中安置的驛站相同,只不過他們服務的都是地下傭兵組織。
因爲這種幫助地下傭兵組織傳遞和發佈任務的客棧都是非法的,所以他們主要集中在人煙稀少,地處偏僻的村鎮中。
在長角村的客棧裡,雖然已近傍晚,但客棧裡依然人聲鼎沸,喧囂吵鬧聲不斷。
看似對所有人開放的客棧裡,其實住着的沒有幾個是普通人家的平民百姓,裡面的客人各個凶神惡煞,滿身創傷,穿着各異,隨身也帶着各式各樣的武器。
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部是地下傭兵,其他人平日裡根本不敢隨便到這種地方來的。
薩鷗跟着卡森、銅錘等兄弟五人徒步十餘里,趕到牛角村時已是深夜,村子裡一片寂靜,一般村民在這個時間基本都已入睡,只有村頭一棟三層小樓,門口和窗前依然亮着燈光。走近後,能聽見裡面隱約傳出的喧囂聲。
伴隨着“嘎吱”的開門聲,卡森帶着幾人走出客棧。
吵鬧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都將目光投向卡森等人,片刻後又恢復了吵鬧。
很顯然,這些人也沒想到這麼晚了還能有人投宿,但看到是夜煞的人,應該彼此都很熟悉,並不覺得意外。
卡森帶着衆人走到一張桌子前面坐下,服務生跑過來搭話,卡森吩咐服務生開了三間房,隨便點了幾個小菜,一行六人趕了一天的路,也是餓壞了,幾位都是傭兵出身,自然沒有那麼多禮節,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薩鷗四年沒回大陸,自然也沒吃到過大陸上的食物,雖然桌上放着的這些小菜看起來比較清淡,但對於薩鷗而言,卻勝過孤島上的羊腿鹿肉。
旁邊桌的一個身材瘦弱,尖嘴猴腮的年輕人帶着幾分醉意上前打招呼,“這不是卡森大哥嗎,這麼晚趕來,想必也是爲了項鍊的事來的吧。”
卡森撇了一眼尖嘴猴腮的男子,似乎有點瞧不上他,臉上帶着一絲不屑,“貝戈羅,就憑你也想來分一杯羹,你有那本事嗎?”
被稱爲貝戈羅的男子一身酒氣,晃晃悠悠的笑了笑,“嘿嘿,卡森大哥說的沒錯,我的確是沒這個本事,不過這次我是跟我家副會長一起來的,他的本事你可是知道的。”
卡森的臉上明顯嚴肅了起來,眉頭微微一皺,“蒼勇志雄也來了?”
這一次輪到貝戈羅臉上帶着一絲嘲笑,“我告訴你卡森大哥,這次行動,我們不僅派來了蒼勇志雄副會長,我們公會的大魔法師蒙託利也跟着一起來了。”
蒙託利!聽到這個名字,薩鷗好像被閃電擊中了一樣。
當年自己和德一諾、埃麗斯去聖託島接受靈獸騎士試煉,在船上遭遇歹人,導致埃麗斯和二十多名同學慘死,當時船上的那夥人,全部都是血色黎明的成員,據說指使他們的人就是當時血色黎明的會長蒙託利。
可當薩鷗和德一諾將這一消息送至和評議會,德隆、範加爾率領藍色天空人前去興師問罪的時候,整個公會被屠殺殆盡,蒙託利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難道今天在長角村,這個貝戈羅口中所說的蒙託利,就是當年那個無故消失的罪魁禍首?會不會只是名字一樣,並不是同一個人呢?可是聽貝戈羅說,這個蒙託利也是個魔法師,難道會有這麼巧的事?
“我說卡森大哥,你們夜煞最近是不是沒人了,怎麼隊伍裡還有個乞丐啊。”見卡森沒有回話,貝戈羅注意到了他身邊如野人打扮的薩鷗,又開始拿薩鷗調侃。
還沒等卡森說話,坐在他身邊的銅錘一把抓住貝戈羅的衣領,那條青筋暴起的胳膊簡直比貝戈羅的腰還要粗,像拎小雞一樣把貝戈羅直接舉了起來。
“你小子,可認識你錘子爺爺,老子警告你,別喝點馬尿就在這胡言亂語,再亂放屁小心老子把你扔出去。”
客棧裡陡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盯着銅錘和貝戈羅的方向。
片刻後又是一陣歡呼,看熱鬧的人們跟着起鬨,“揍他!揍他啊!”
“錘子哥,不用給我面子,把他扔出去!”
。。。。。。
別說是這種聚集了地下傭兵的客棧,就算是和評議會旗下的驛站裡,也經常有鬥毆事件發生,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貝戈羅一下子酒醒了大半,“銅錘,你可別輕舉妄動,大家都是爲了一個目的來的,說不定過了今晚我們還要合作呢。”
“我呸!就憑你,也配跟老子合作?”銅錘的火爆脾氣顯然有些收不住,越說嗓門越大,似乎眼看就要動手了。
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了出來,“打狗看主人,把他放下。”
說話的人正是旁邊桌一位始終沉默不語,貝戈羅稱之爲地淵第一高手的蒼勇志雄。
說完後,蒼勇志雄已經站了起來,朝卡森、銅錘等人這邊走來。
薩鷗始終沉浸在蒙託利到底是誰的思緒裡,就連剛纔發生的事也沒讓他從回憶往事中緩過神來。
可這個蒼勇志雄的一句話,雖然語氣低沉,但在這吵雜的客棧裡卻顯得穿透力極強,彷彿與周圍的喧囂格格不入,一下子讓薩鷗驚醒,轉眼看向蒼勇志雄。
上身穿了一件半長的黑色袍子,下身蹬着一雙長筒皮靴,半長的黑髮,頭頂扎着一條髮帶。
一雙細長的眼睛,眼神迥異,透着寒光,眉毛又粗又長,一張大圓臉,長着半長的連毛鬍子。
手臂上也長着其他地方人沒有的濃密汗毛,雖然看起來沒有銅錘那樣魁梧,但顯然也是個猛漢。
不管是名字、穿着、還是身體特徵,都是典型的哈爾克聯邦人打扮。
整個冰山大陸,只有生活在極其寒冷的哈爾克聯邦人身上,纔會長有野獸那樣用來抵禦嚴寒的毛髮。
銅錘將單手提起的貝戈羅放了下來,雖然臉上還是透着高山人的無所畏懼的神情,眼神裡卻有着一份對高手的敬畏。
卡森站了起來,擋在了蒼勇志雄和銅錘之間,“你就是地淵第一高手蒼勇志雄?剛纔我兄弟只是看貝戈羅醉了,和他開個玩笑。”
薩鷗看的出來,卡森的脾氣雖然比銅錘好不了多少,但畢竟是這夥人的頭兒,在某些時候,還是要儘量控制,避免把事情鬧大。
蒼勇志雄冷視了卡森和銅錘一眼,剛要坐下,可身邊吃了虧的貝戈羅明顯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打着蒼勇志雄的威名不依不饒的對銅錘大吼,“你不是厲害嗎?怎麼見了我們副會長就沒脾氣了?你剛纔兇我的能耐去哪了?你再囂張啊?”
這一句話可把率性的銅錘徹底惹火了,高山族人向來一根筋,他們可以戰死沙場,卻從不肯被人侮辱。
“你他媽的說什麼呢?老子管你是蒼勇雄還是蒼景空,少拿這些人的名號嚇唬老子,我們高山人可不是嚇大的。”說罷,就要掄拳頭開打。
蒼勇志雄聽後也暴怒起來,眼神裡立刻充滿了殺意,二話不說,飛起一腳直奔銅錘揮出的拳頭踢來。
他這一腳來的極快,甚至擋在銅錘身前的卡森都沒反應過來。
薩鷗在身後觀戰,心想,不好!這蒼勇志雄果然名不虛傳,如此快的身手,看來錘子哥要吃虧。
卻沒想到,高山族人第一次在薩鷗面前展示了他們傳說中的可怕實力。
只見銅錘看似力破千軍的一拳,竟然能在空中突然改變方向,化拳爲掌,一把抓住了蒼勇志雄踢向他的腳,發力的一瞬間,全身的血管好像一條條涌動的小蛇一樣,在裸露出的身體上穿行。順勢朝身後一甩,竟然將蒼勇志雄扔出去四五米遠。
蒼勇志雄也不是吃素的,能被稱爲地淵第一高手,又怎會在銅錘面前一招也過不了。
雖然身體在空中旋轉,但顯得十分輕盈,用一隻手和一條腿靈巧的勾住上方的房樑,另一隻腳輕踩,再次俯衝向銅錘,迎面就是一拳。
銅錘也絲毫沒有退縮,同樣舉起拳頭迎了上去,兩隻重錘般的拳頭“砰”的一聲撞在一起,周圍竟然掀起了一絲微弱的氣流。可見這兩人的力氣之大,已經不是凡人可以想象的。
勢均力敵之下,兩人都在心裡暗自感嘆對方實力之強悍。
稍作停頓後,銅錘再次出手,一對雖然不長,但極其粗壯的胳膊揮舞起來,好像兩條大號鐵棒,在狹小的客棧了掄的呼呼作響,狂風暴雨般砸向蒼勇志雄。
蒼勇志雄始終面沉似水,對於眼前這個高山族小個子,雖然實力遠遠超出他的想象,但久經沙場甚至殺人如麻的蒼勇志雄絲毫不放在眼裡,變拳爲掌,以柔克剛,每每用看似略顯柔軟的雙掌與銅錘那鋼鐵般的拳頭相撞,卻總能在不知不覺間化解銅錘的力道。
見雙方打得難解難分,其他人叫好聲不斷,夜煞和地淵兩邊的人則各個劍拔弩張,準備隨時加入這場棋逢對手的戰鬥中,生怕自己這邊人有什麼閃失。
薩鷗也象徵性的將手放在背後,做出蓄勢待發的架勢,其實是在暗自觀察這兩個人的身手,這也着實給薩鷗帶來了不小的震撼。
實事求是的講,就薩鷗現在的本事而言,眼前這兩個人雖然出手不凡,但也絕傷不了自己,只不過薩鷗的見識遠不如他的本事。
一直以來他都認爲這些地下傭兵能力平平,因爲如果真是高手,爲什麼不選擇光明正大的加入和評議會的公會組織。
可今天一戰,發現這些地下傭兵們從實戰的水平上,甚至要超過很多正規公會裡的戰士。這也許是因爲他們所處的環境更加兇險,更加沒有規矩和法度,更加弱肉強食吧。
轉眼間兩人已經交手二十幾個回合,其他人看來兩人的實力在伯仲之間,可薩鷗看的很清楚,像蒼勇志雄這樣以巧力敵的方式,再過幾十個回合,一定會佔得上風。
相比之下,銅錘用力過猛,可能會因久戰不下而導致早早力竭。
雖然自己跟銅錘這幫人也是初相識,但畢竟在外人眼裡是一路人,而且銅錘突然間勃然大怒,也跟自己有關,所以薩鷗不能眼看着自己這邊人吃虧。
想到這裡,趁其他人沒注意的時候,將桌上兩顆花生米拿在手裡,然後假裝打了個噴嚏,利用這個機會手一甩,將兩顆花生米射向銅錘和蒼勇志雄。
花生米在所有人的不經意間,精準的打在兩人急速揮舞的手臂上。
雖然不是什麼有威力的暗器,但速度太快,也讓兩人頓時感覺手臂一陣疼痛,立刻停止了爭鬥。
“是誰?”銅錘和蒼勇志雄異口同聲的質問道,並朝周圍看去。
其他人不明原委,一臉的詫異,還納悶怎麼兩人突然這麼有默契的停了下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十分巧合的是,客棧的門竟在此時被推開。
一位一身黑衣,身材略顯瘦小的人走了進來,頭戴一頂超大的黑色草帽,將整張臉完全遮擋。
略帶陰柔的冰冷聲音從黑色草帽下傳了出來,“老闆,還有房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