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公孫賀蘭留在楊府纏着楊昆尚再與他打上一場,一條打發回長安柳宅去安撫一下府裡的下人,楊伯方,柳一條,還有柳二條三人,則一早就出了門兒,奔向了蕭瑀所在的宋國公府。
宋國公這個封號,是李淵時就賜下的,蕭瑀與李淵的媳婦兒有些淵源,且又爲人正直,有些實才,在當時的顯貴士族之中很有聲望,李淵在位時,對他頗爲看重。
不過到了李世民時,因其看不得杜如晦,房玄齡,溫彥博這一類出身低微寒民士子得寵,多次排濟,打壓,爲李世民所不喜,逐漸地對他便不再重用,現在蕭瑀雖然官居高位,但大都只是閒差,與打入冷宮無疑。
莫要因此就看輕他,這是楊伯方對柳一條哥倆兒說過的話語,蕭家累世富貴,經營數百餘年,不管是在前朝,還是現在的貞觀年間,他們蕭府的勢力,遠比人們想像中的還要龐大,不然,一個已經不得寵,且又得罪了很多人的臣子,怎麼可能會安安穩穩地活得到現在?
像房玄齡,像長孫無忌,像程咬金,在朝堂之中想要他死的人比比皆是,而這些人中,又有哪一個是善茬兒?可是他們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行動,這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說到底,現在朝中有近一大半兒的臣子,都是顯貴士族出身,他們帶動着朝政的正常運轉,就像是一個工廠的工人一樣。他們若是一罷工,整個朝堂都會癱瘓,而蕭瑀,無疑就是他這些人中地領袖,想要動他,就是連李世民這個明君,都要思慮再三。
楊伯方與蕭家素有來往,三人及到門前的時候,不待通報。便有下人出來接應,直接領着三人到了側旁的候客廳內休息,然後便轉身去了內堂向他們家老爺稟報。
在側廳坐下,柳一條上下打量了一番整個候客廳的佈置。宏大,富貴,考究,紅木的桌椅。古樸的字畫,還有擺在一邊年代久遠的古玩瓷器,不愧是大貴之家,一個側廳。就佈置得這般地氣派,甚至都快超過了禮部尚書王珪家的正廳。
柳一條細品着茶水,面色平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奢侈。豪華。大氣,不過比起前世他所見過地五星酒店。卻還是差了很多,沒有燈光,沒有噴泉,沒有樹景,根本就沒在一個檔次,是故,對此,柳一條並不覺得有什麼稀奇。
有些東西,有些場面,就是他沒有親身經歷過,但是在電視上,電影上,見得多了,也就習以爲常,不足爲怪了。這也是爲什麼柳一條在第一次進入大唐皇宮時,除了覺着它比自己想象中的大一些外,並沒有覺着有什麼震撼。
是一個見過大場面的人,看到柳一條平穩有度,並沒有被廳中的佈置嚇到,楊伯方滿意地點了點頭。
“平心,靜氣,莫要被這些外物所動。”見他們家老二有些呆住地樣子,柳一條緩把茶碗放下,輕聲向柳二條說道:“心中就是有些波瀾,也莫要將它們表現到臉上,顯露於眼中,不然,在官場上,你必呆不長久。”
對柳二條來說,今天算是一個大場面,柳一條不想放過可以藉機教導他的好時機。
“楊老爺,還有這兩位小公子,我們家老太爺有請!”這時,剛到內堂稟報的下人折返了回來,拱手請楊伯方三人隨他一同到內堂正廳,與他們家老太爺相見。
蕭瑀這老頭兒,很帥氣。
用帥氣這個詞,來形容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兒,很怪異,但是他卻是柳一條在見到蕭瑀後地第一個想法。
頭髮鬍子滿白,但是臉上的皺紋卻不多,皮膚紅嫩,牙齒健全,劍眉,虎目,高鼻,闊嘴,雖然老,但卻仍然帥氣,看現在的蕭瑀,不難想象,在他年輕的時候,定是迷倒了不少地無知少女。
“見過蕭伯父!”楊伯方微彎身與蕭瑀行了一禮,然後在蕭瑀的示意下,坐與一旁。
“小民柳一條,見過國公大人!”
“學生柳二條,見過國公大人!”
柳一條與柳二條也隨後上前與蕭瑀施禮,不過並沒有被允許就坐,施完禮後,兩個人就那樣定定地站在客廳的中央,坦然地對視着蕭瑀老頭兒傳來地打量目光,無人言語。
半曬,蕭瑀將目光定在了柳一條地身上,比起柳二條來,柳一條這個大哥顯得更是從容與鎮定,到了這裡,沒有一點作做和強裝地
就像是進了自家的宅院一般隨意。
“過門都是客,既然你們都是伯方地子侄,也都一旁坐下吧。”將目光從柳一條的身上收回,蕭瑀淡淡地衝兩人揮手說道。
“多謝國公大人!”齊齊向蕭瑀拱了下手,柳一條,柳二條一先一後地,提擺在楊伯方的下首坐下。
“老夫知道你們今天的來意,”擡眼在三人的臉上掃了一遍,蕭瑀開口說道:“這件事情有伯方在中間站着,且元兒的傷勢並無大礙,蕭府不會再多作追究,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你們也不必再爲此事擔心。”
“國公大人大量,不過誤傷了蕭公子,終是舍弟不對,今日小民來此,一是感謝國公大人寬宏,二則是來爲舍弟向蕭公子道歉,不知我等可便與蕭公子一見?”柳一條站起身,躬身向蕭瑀詢問道謝。
“不必了,”瞥了柳一條一眼,蕭瑀淡淡地說道:“小元現在不便見客,你們有這個心,就夠了,而且這件事歸根結底,也是由小元先將挑起,得了這樣一個結果,也是他自作自受,怪不得旁人。”
聽了蕭瑀的話,柳一條與楊伯方的眉頭都是輕微地一皺,這個蕭瑀,還是沒有放下。
“國公大人言重了,小孩子口角之爭,乃是常有之事,不過拳腳相加卻是不善,這事是舍弟行爲不妥,以至給蕭公子造成了一些傷患。”柳一條再次躬身向蕭瑀說道:“小民本事雖然低微,但卻也稍懂一些醫術,國公大人若是不棄,小民想爲蕭公子診斷一番,還請國公大人能夠應允。”
“無須如此,昨日太醫署令任太醫,已爲小元診斷過了,小元的傷,並沒有傷及根本,養上兩日,也就無礙了。”蕭瑀將手中的茶碗輕放到桌上,淡淡地對柳一條說道:“這件事,就不勞柳神大駕了。”
“小民明白了,不過小民還是要謝謝國公大人。”柳一條直起身,淡笑着看了蕭瑀一眼,再一次地向他拱手禮了一禮,然後便輕身在座位上坐下。
有些事,有些話,說出了,做到了,別人不領情,柳一條也強求不得。
“蕭伯父,一條賢侄的醫術精湛,讓他給小無侄兒瞧上一瞧,多一層保證,豈不是更能讓人安心一些?”楊伯方在一旁打着圓場子兒,拱手向蕭瑀說道。
“不必了,楊叔,”柳一條感激地看了楊伯方一眼,淡笑着說道:“任太醫能貴爲太醫署令,醫術自是不俗,他既然瞧過了,小侄就不必再獻醜了。”
說完柳一條看了柳二條一眼,示意他把來時所帶的禮盒交於一旁的蕭府下人,拱手向蕭瑀說道:“這是之前,孫思邈道長贈於小民的百年野山參,功能活血,安神,益氣,非尋常山參所能比,正適蕭公子現在服食,還請國公大人能夠笑納。”
得知了蕭老頭兒言語中的隱誨意思,柳一條已經沒有了再在蕭府呆下去的打算,該做的,能做的,他都已做到,奈何人家不領情,不接受,再多呆下去,也已是無益。
“難得柳神醫有心,這條山參,老夫就代小元收下了,多謝柳神醫,”蕭瑀示意下人將山參收好,看了一眼從進來,到現在,一直都是一副從容淡定模樣的柳一條,從剛纔的話語和表現之中,他已經感覺得到,這個叫做柳一條的年輕人,不簡單。
蕭瑀不由便想起了被柳一條整倒的侯君集,雖不全是柳一條的作爲,但柳一條在裡面卻起了一個很積極的催化作用,不可否認,柳一條很有些才智
不過,蕭瑀不屑地輕笑了笑,蕭家不是侯府,並不是柳一條一個平民商賈所能憾動,對於柳一條的家底,蕭瑀可是一清二楚。
有一點小錢,卻無任何權勢,有幾個身份顯貴的朋友,卻無一是真心相交,柳一條對他們蕭府來說,並不足爲懼。
“時辰不早,我們就不在這裡打擾國公大人清靜了,”柳一條扭頭看了看外邊的天色,站起身來,再一次地向蕭瑀行禮道:“不管如何,舍弟能從牢中出來,小民還是要多謝國公大人的寬容大度。”
很誠意地給蕭瑀行了一禮,柳一條便率先出了大廳,楊伯方和柳二條與蕭瑀施禮告罪了一聲之後,也隨後跟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