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我放下了,可每當看到舊事舊物或者一個背影,我才知道,我永遠忘不了你
這王中庭爲了衛林月可謂是煞費苦心,先不惜用衛子夫的生命讓衛林月誤會吳痕,而後本想着自己多施關心自可乘虛而入。可偏偏自那天后,他再去找衛林月只落得難入府門,於是又生一計,讓皇上收回府邸,想着衛林月無處可去,自己便更有機會,不料衛林月仍然拒他千里。雖是如此,可王中庭仍然安慰自己,衛林月是因爲父親過世傷心因此不見任何人,於是吩咐下人監視衛林月,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不掌握佳人的行蹤,又如何偶遇呢?”可這些日子,監視衛林月的人,總會跟丟,只因夕然和常進在衛林月身邊。
這三天,衛林月獨自出來,夕然和常進只能呆在客棧,這一來,她不免被再次跟蹤。王中庭聽到下人說衛林月這幾天都去望月小溪,便在這天傍晚也來到這裡,想要和衛林月培養下感情。可等來到郊外,看到此情此景,雖不明二人爲何和平共處,但仍免不了妒火中燒。
見到來人,衛林月趕忙擦乾眼淚,和吳痕並肩站在一處。吳痕正要帶衛林月離去,王中庭將摺扇猛地收起,擋住二人去路。
吳痕不悅道:“王公子有事指教?”
王中庭裝腔作勢地怒道:“吳痕,你犯下滔天之罪,竟然還敢在這裡出現。”說罷,走到衛林月身前,大驚失色道:“衛姑娘,你怎麼哭了?是不是又有人欺負你了?”
衛林月忍住心中恨意,轉過臉去不作理會。
王中庭再轉到吳痕身前,憤憤道:“吳痕,你對衛姑娘做了什麼,快從實招來!”
吳痕斜眼看着這個矮了自己半頭的小人,哼了一聲:“你以爲人人和你一樣?”
王中庭得意地說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今日你將衛姑娘騙至此處,天色已晚,溪邊少人,你遂生了邪念,施暴於她,是也不是?”
衛林月怒道:“王中庭,你胡說什麼!”
王中庭嘻哈道:“我說的不對?那你爲什麼在此處哭泣?”
吳痕將衛林月撥到身後,道:“她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你要怎樣,不妨直言。”
王中庭咬了咬牙:“我要怎樣,我要替天行道。”
吳痕見來者不善且人多勢衆,早有警惕,輕聲對衛林月說道:“你快回去,此地不宜久留。”
衛林月搖了搖頭:“要走一起走。”
吳痕輕嘆一聲,不及再說,對方已經攻了過來。他空晃幾招,帶着衛林月向後逃去。
吳痕且走且戰,抽空再對衛林月道:“這王中庭只是想對付我,你快走!”
衛林月問:“那你呢?”
吳痕道:“他們奈何不了我。”
衛林月點了點頭,便挑了一條路走,吳痕爲她斷後。
這王中庭也是聰明,知道憑他們這幾個人自然攔不住吳痕,因此早在見到吳痕時,就通知下人去搬二叔。
此時夜色已經完全降臨,月亮也在樹梢顯現。兩方人戰了許久,竟然又回到了開始的地方。吳痕料想衛林月已經走遠,因此不欲糾纏,正想離開時,一個人影從天而降,擡手一團火光就封住了吳痕去路,吳痕驚道:“火之力!”見到來人使出的是盛火之力,吳痕心中明白,是王氏一族的高手到來,且這人道力遠勝自己。
吳痕堅持了一十三個回合後,一隻火鳥撞上胸口,重重地倒飛出去。
王中庭見吳痕倒在地上,大笑道:“姓吳的,看你還往哪裡逃?”繼而向來人道:“二叔,快替我殺了他。”
來人正是王中庭的叔叔、王朔的二弟王弦,王氏一族多爲火之力,且不乏高手,可對金之力所知甚少,不然也不會捨近求遠,低聲下氣地請傅劍寒收下王中庭。
王弦正欲動手,從未走遠的衛林月大喊一聲:“住手!”
吳痕見衛林月去而復返,無可奈何道:“看來只能殊死一搏了。”
衛林月護到吳痕身前,向衆人道:“我爹不是吳大哥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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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痕悄聲問衛林月:“林月,你已經知道是誰,對不對?”
衛林月回過頭去,黯然道:“是王中庭。”
吳痕聽後,將棲霞劍按在手中,暗道:“果然是他!”此刻,心中已然起了殺意,不管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衛子夫父女,哪怕王中庭是王朔的獨子。想到這裡,吳痕向林月道:“林月,你讓開,我一定要爲你我報了此仇!”
衛林月聽到這話,趕忙阻攔:“吳大哥,不要,殺了他,你也活不了的!”可是此時他們哪怕想脫身,也不能夠,吳痕深知此理,只得道:“已無退路!”說罷,祭出棲霞劍,棲霞一出,林間頓時明亮不少。
吳痕手持棲霞,劍所至處,必有一人倒下,棲霞劍染上血腥,光芒更甚。
王中庭望着吳痕那可以殺人的眼神,不由冷汗直流,急忙轉身道:“二叔,快動手殺了他!”
王弦聽後也不言語,徑直擋在吳痕身前,吳痕毫不理會,他眼中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王中庭。可奈何這王弦修爲只是稍遜傅劍寒一籌,此時的吳痕斷然不及。
眼看吳痕漸落下風,衛林月不得已道:“王中庭,只要你放過吳大哥,我答應你,你做過的事我絕不會說出去!”此時情境,衛林月只能賭一賭,以不追究王中庭的做所作爲來換得吳痕平安無事,儘管殺父之仇多麼難以放下。
王中庭望了衛林月一眼,滿臉不信。
衛林月再道:“胡二已經告訴我,你還想抵賴嗎?”
聽到這話,有人對王中庭悄悄說了什麼。王中庭聽後,恨恨道:“林月,一直以來,我只以爲你人長得漂亮,原來你還有這等本事,倒是我小看你了。”
衛林月道:“若今日你放過吳痕,殺父之仇,我可以不報。”這句話多麼難說出口,可爲了吳痕,她再一次說了出來。
王中庭眼珠一轉,道:“我要是把你們都殺了,你那殺父之仇不是同樣也報不了,我又何必要與你們相安無事?”
衛林月疑道:“那你要怎樣?”
王中庭嘿嘿一笑:“你不是不知道,我一直喜歡你呀,要讓我不殺這個礙事的吳痕,只有你嫁給我。”
衛林月看了眼吳痕,遲疑片刻後咬了咬牙:“好,我答應你。”
吳痕深知,讓衛林月放下父仇已屬難得,再讓她一輩子對着王中庭,那是何等的折磨,便道:“林月,就算你答應,我也不會答應。”說罷,對着王中庭道:“就算是死,我也會帶着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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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弦不悅地“嗯?”了一聲,再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成全你。”說罷,拿出法劍,唸了幾聲,法劍挾着熊熊烈火以千鈞之勢向吳痕呼來,吳痕揮出棲霞,兩股力量相撞,吳痕再次重重摔在地下,口中鮮血噴出,此刻,心力交瘁的他只能勉強站穩,棲霞劍也無力地回到鞘中。
衛林月見狀,趕忙跑來扶住吳痕:“爲了你,我什麼都能夠忍受。”
吳痕撥開衛林月:“我不會讓你做傻事的,只要我有一口氣在。”
此時,王中庭就在吳痕身後,他見吳痕竟然如此不知好歹,心道:“殺了他,就算衛林月不同意,那也由不得她了,等她成了我的人,嫁不嫁給我,又有什麼所謂。”想罷,慢慢將眼光投向了法劍上的龍鱗瑰寶,只聽叮的一聲,王中庭的法劍忽然出鞘,直指吳痕胸膛而來。
吳痕避無可避,只得擡手強行施展彼之矛,可是後力不繼,光幕又瞬間隱去。
身邊的衛林月看得清楚,趕緊用力將吳痕推開,自己也借力閃到一邊。
王中庭見一擊不中,右手又是一揮,法劍再度破空而來,寒冷的劍芒映在吳痕的雙眸中,只留下幾多不甘。
就在這時,一個藍影撲了過來,這一幕多麼熟悉,吳痕口中來不及喊出“不”字,衛林月已擋在了自己身前。他慌亂地擡起手來,脆弱的彼之矛根本擋不住那柄由龍鱗瑰寶摧動的法劍,噗的一聲從身後刺透了衛林月的胸膛,刺入吳痕肩膀兩寸才停了下來,兩人的血交融在一起,從吳痕肩頭滲到了背後的棲霞劍上。
望着懷中的人兒,吳痕心中大痛:“很疼是不是?”
衛林月吃力地搖一搖頭:“也……不是……很疼……”
王中庭傻傻地看着這一幕,不敢相信地道:“你那天也是這樣救我,當時你是不是對我也曾有一點點喜歡?”
衛林月對王中庭的話毫不理會,摸着吳痕的臉頰,眼中的愛再也不能遮掩,接着情真意切對吳痕說道:“那時,我也是爲了你。”
吳痕按下心中的悲痛,擡手爲她拭掉嘴邊的鮮血。
王中庭聽了這個答案,一直自欺欺人的他終於怒吼出來:“不,我不相信!你騙我,你騙我!”而後衝到衛林月身邊,猛地拔出法劍,衛林月的身體也被帶着擡起半尺,而後又跌到吳痕懷中。
吳痕盯着艱難擡起頭的衛林月,只見她臉上更無血色,此刻已魂半黃泉,是心中的萬千不捨,讓她得以彌留此際。
王中庭見二人此刻還卿卿我我,狠狠地咬了咬牙,而後似乎想到什麼折磨人的方法,輕道:“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不僅如此,我還要你痛苦一生。”於是祭出法劍,在四周畫了一個十丈的圓圈,圈的最邊上有一顆惹人注目的小樹。王中庭走到吳痕身前,用道力定住吳痕,接着冷眼看了看衛林月,說道:“你要是能爬出去,我就放過他。”
衛林月聽到這話,身上忽然又有了些許力氣,徑自向前爬去,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在絕境中掙扎向前,見此,周邊人不由亦有動容,可王中庭不在此列。
一直側目看着的王中庭折下幾根樹枝,狠狠地向着衛林月射了過去,一根接着一根刺在了她的身上。
可衛林月仍然頑強地向前挪去,一路血跡印到了小樹前。看到這裡,吳痕眼中忽然泛起紅光。
衛林月擡頭看着近在咫尺的小樹,臉上浮起一絲希望,可以讓吳痕活下去的希望。
王弦見衛林月意志竟然如此堅定,有些惱怒,他雙手推出,一團藍色火焰撲向了一棵樹——正是吳痕期望它長成參天大樹的那一棵,這樹瞬間燃燒起來,擋住了衛林月的去路。
衛林月望了眼不遠處的圈,看着近在咫尺慢慢燒爲灰燼的小樹,此時月色昏黃,映着淡淡的薄煙,衛林月的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吳痕的話語:“這棵樹能不能長成還未可知……”她回過頭去,深情地望了眼吳痕,可再無力氣挪動一分一毫。
這時,吳痕的雙眼已然化爲熊熊烈火,這火焰殷紅無比,幾欲噴薄而出,要將眼前的一切吞噬,正是仇恨之血甦醒之相。吳痕深深吸了口氣,而後身子猛地一震,竟衝破禁錮,大踏步向王中庭走來。
王中庭看着此時的吳痕,那猩紅的雙眼讓他不由打個冷戰,急忙向後退去,聲音顫抖地道:“怎麼可能?!”
吳痕冷冷地盯着王中庭,滔天恨意在剎那間沖天而起,棲霞劍感受到主人的恨意,破鞘而出,劃落了吳痕耳邊的一縷青絲,在空中飄飄蕩蕩地落在了衛林月身上。吳痕右手一招,法劍來到手中,接着棲霞劍高舉而起,向前方狠狠劈去。
王中庭撒腿飛奔出去,從不離手的摺扇掉在地上也顧不得了,口中不住地喊:“二叔救我,二叔救我!”話音還未落下,身後一道劃破長空的巨大劍影將他和腳下的大地劈成了兩半。
王弦見到如此毀天滅地的威力,生怕自己也落得同樣下場,顧不得其他,忙帶着其餘人消失在夜幕裡。
全身泛着紅光的吳痕步到衛林月身前,緩緩蹲了下來。
早在死亡邊緣的衛林月看到這雙眼睛,忽然想起不久前在書上看到的一句話:“眼中的火焰,是仇恨的業火,一旦燃起,必定萬劫不復。”想到這裡,彌留之際的她淚涌雙眼,不是爲了自己,而是吳痕,不管自己遭遇什麼,衛林月再也不忍見吳痕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於是用盡全力,將手移到吳痕胸膛,柔弱的聲音響起:“聽你……的心聲,感受……愛,而不是恨!”
話音傳到耳中,吳痕眼中忽明忽暗,愛與恨在內心較量起來,幸運地是終究還是前者佔據了上風,讓他止步於不歸路的邊緣。
衛林月看到吳痕眼中的火焰慢慢淡去,露出欣喜的笑容,斷斷續續地道:“吳大哥,我……好想聽到你的……答案……”說完這話,衛林月的雙眼終於緩緩閉上,按在吳痕胸膛的右手也不甘地滑落下去。
吳痕的眼神終於重回清明,他扶起滿身傷痕的衛林月,將她擁入懷中,溫柔地摸着衛林月冰冷的脊背,慌亂的聲音響徹林中:“我願意,無論那時你是什麼樣子,我都願意要你。”可註定這答案衛林月再也聽不到了。
時間到了半夜,吳痕仍然坐在原地,孤零零的月夜下,只有影子陪着他。他忽然覺得好冷,從未有過的寒冷從心頭蔓延全身,望了眼懷中的衛林月,他的眼中溢滿清淚。吳痕將頭擡起,不願淚水落下。這時見掛於西邊的弦月,好似一張熟悉的笑臉,他情不自禁地問道:“沒有你,我該怎麼辦?”那月亮好像回答:“你好好活着,我要永遠地看着你。”早已分不清是夢是幻的吳痕點了點頭,將衛林月埋於溪邊,帶着心上人的一縷棕發返回清風山。此刻吳痕萬念俱灰,他只想安頓好家人,然後同衛林月同伴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