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翅高飛難高飛,顧影自憐還自憐。望月溪邊人猶在,北風瀟瀟心不寒
卻說當日從深山禁地下來的吳萱等人,那天晚上吳鉤來找葉落,葉落沒猜錯,吳鉤果然是爲了天雲法印之事而來。
兩人坐定後,吳鉤道:“若是直接拒絕葉老師的好意,您一定以爲我不近人情,老朽還是給您講一件事吧。許多年前,那時上古之戰已過去多年。吳氏祖上來到了清風山,見這裡山色秀美,便在這裡安定下來。一日,他正從山上打獵回來,忽然聽到不遠處有人在求救,先祖尋聲找去,沒有看到人影,卻發現一個早成白骨的頭顱,求救聲正是他發出的。
先祖一介凡人,見到這種事豈能不怕,可那聲音不斷地乞求,先祖終於停下離開的腳步,聽起白骨的講述來。原來這清風山正是當日三賢與魔頭大決戰之地。魔頭死後卻遲遲不能進入輪迴,他等啊等,這一等就是幾十年,可他還是沒能如願,他告訴先祖,他對之前所做的惡事很是後悔,若是有來生,它一定重新做人。希望先祖能將它的屍骸找齊,讓它入土爲安,好重新進入輪迴六道。先祖見他說的悲慘,一時不忍便答應了他。在山中找了十幾天,只剩下右臂沒能找到。先祖繼續在山林中苦苦找尋,終於在一個傍晚找到。
他拿着那根白骨興奮地趕來時,卻看到那骷髏頭正在撕咬着一隻山羊,先祖不敢相信地喝問魔頭爲何這樣做,魔頭見被發現,還在狡辯掩飾,說是他吃點東西,可以感應到最後的殘骸在哪,好讓先祖不這般辛苦。
這一幕徹底驚醒了先祖,先祖對他道:‘我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哪怕爲此耗盡一生也在所不惜,爲善之心不該就是這樣嗎?’那魔頭還想爭辯,可先祖不再給他機會繼續說道:‘你口口聲聲說改頭換面、一心爲善,可所作所爲卻與真善大相徑庭,今後,你休想再迷惑善良的人。’說到這裡,正想將殘骸分埋到清風山時,那隻右臂忽然自己飛向了殘骸所在的地方,先祖情急之下,只好用身體擋住,雖然避免了魔頭再度爲禍,可身體被劃出了一道血痕。那魔頭見功敗垂成,不甘地吼道:‘你身上的血已經成爲仇恨之血,我會永遠詛咒你的後代子孫,讓他們在仇恨中迷失,終有一天,你會爲你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葉落聽罷,良久後才道:“晚輩知道了。”次日,在吳痕前去皇家學院之後,他也啓程離開,去看他的妹妹葉知秋了。只是,吳氏一族也不知道的是,那隻被殺死的山羊,被“人”用來製作成一張羊皮紙,幾經輾轉,竟到了吳痕手中。
吳萱送別老師後,接過了吳痕肩上的責任,可自從殺了女魔王之後,清風山一帶尚算安寧。吳萱在家呆了幾個月,只感好生無聊,就在她想找點事做的時候,僕人稟報吳痕回來了。
吳萱興沖沖的跑到大廳,只見哥哥氣勢與之前大不一樣,顯然是修行突飛猛進,可是吳萱卻感受到一種莫名的情感,他的笑容並不如以往那般自然。吳萱有些不解,午宴席間問道:“哥,你現在進了皇家學院,又有了稱心如意的棲霞法劍,怎麼好像還是滿腹心事呢?”其他同座之人,知道吳痕不會輕易說出心事,因此未曾一問,可吳萱畢竟經歷過少,關心好奇之餘,問了出來。
吳痕暗地思量:“若是王氏中人追查到此,定會對我家人不利,可我若是如實說出,以他們的性格,又不會輕易離開清風山,這可如何是好?”可看到家人一個個關心的神情,自己忽然回家,又不能不做解釋,於是道:“皇家學院強者如雲,我認識到自己仍是井底之蛙,可哪怕拼命追趕,也還是進展太慢,因此回來放鬆一番。”吳萱聽後道:“你沒事最好啦。”
過了不久,一家人用畢午餐,長輩也已離席,這時僕人來報:“妙言姑娘拜府。”
這妙言姑娘乃是當初和吳萱一起通過測試的擁有水之力的那個女孩。今天來找吳萱,是爲了邀請吳萱一起出趟遠門。
原來大陸東海沿岸發生了很詭異的事情,毗鄰大海,可卻許久沒有下雨。這一消息,妙言是從一些修道者那裡聽來,她想自己和吳萱已有了自保的本領,便來找她一起前去看看,順便實現兩人在學堂之時就許下的美好未來:“去很遠的地方遊玩,看別人未曾看過的風景,做一個人人羨慕的逍遙女俠!”
吳萱聽了妙言說的後,也是滿懷期待,只是不知父親和爺爺會不會不同意。
吳痕看到妹妹猶豫,自是知道妹妹心思,轉念想道:“不如先將她打發出去,雖說她這一去也有兇險,可總強過待在家中。”雖這樣想,卻對吳萱道:“你們年紀尚輕,尚不知外面世界的兇險,此一去無人陪同,爹孃和爺爺如何放心?”
吳萱把嘴撅得老高,說道:“你在這個年紀時不也走上了這條路?爲什麼他們放心你卻不放心我?”見哥哥不爲所動,轉面悄問妙言:“你是怎麼說服家人的?”
妙言回道:“我對爹孃說權當遊山玩水,只在白天順着大路前行,絕不去荒山野嶺,又對他們說,我不是普通姑娘,哪怕遇到危險,憑着學來的本事自保不在話下,他們這才答應。”
吳萱聽後對吳痕道:“哥,你聽到沒有,妙言家人都答應了。”
吳痕這才道:“好吧,爹孃和爺爺那我會去說的,我想他們也不會反對,不然當初又怎麼會讓你參加天心測試,不過你們不可輕易惹事,遇事以安全爲主,莫辜負了親人的等待。”說罷,帶着吳萱去找吳老太爺,將此事說明。
老太爺聽後沉默不語,吳痕見此又是多番請求。吳鉤看了眼吳痕,只好點了點頭,於是假裝問吳萱:“乖孫女,你今年多大了”
吳萱不懂爺爺爲什麼這麼問,委屈答道:“爺爺,您連我多大年齡都忘了。”
老太爺回道:“爺爺還不至於這麼老糊塗,你今年已有二十,很多事都可以自己決定了,只要你覺得有意義,爺爺都會支持你的。”
吳萱這才露齒一笑:“就知道爺爺最疼我了。”
當晚,吳痕細心地教導吳萱許多應該注意的事情,婆婆媽媽直到半夜,差點把吳萱逼瘋。
次日清晨,兩個女孩子站在吳府門前,聽着吳氏衆人的再三叮囑,走上了人生的第一次行旅。
吳痕看着馬車離去,心中作出決定:“無論如何,還是要如實相告。”於是告訴家人,自己殺了王中庭之事。
吳鉤問道:“你說這王中庭是中丞大人王朔的兒子?”
吳痕點頭:“不錯,孩兒知道自己犯下大錯,擔心連累家人,因此連忙趕回,請你們暫時離開清風山。”
吳痕的爹吳渝道:“痕兒,你怎麼會如此不計後果的任性而爲?”
吳痕母親胡氏聽到丈夫責備之語,忙道:“痕兒一向穩重,若不是有天大委屈,怎麼會殺人?”再轉面問吳痕:“你給娘說說,這事因何而起?”
吳痕回道:“因爲一個姑娘,她叫衛林月。”
胡氏重複了幾遍衛林月的名字,再問:“痕兒,衛林月是誰?”
吳痕摸了摸懷中的錦囊,眼睛看向窗外:“他是孩兒的心上人。”
衆人聽到一向沒有娶親之念的吳痕有了心上人,頓時喜悅難禁,心中都閃過相同念頭:“痕兒自早踏上修道之路,其間艱辛使他心念執着,今天他當面坦承,想必用情極深。”
一念即此,胡氏全然忘了眼前的危機形勢,巴不得此刻就能見見將來的兒媳,於是問道:“痕兒,你怎麼不帶她回來,也好讓我們遂了長久來的念想?”
吳痕聽罷,滿臉悽愴:“她,她死了。”
衆人聽罷,直從雲端掉至深淵,紛紛道:“怎麼會這樣?”
吳痕在親人的一再逼問下,將來龍去脈全盤托出。
吳渝拍桌而起:“好一個王中庭,殺害朝臣在先,誣陷栽贓在後,若不是棲霞法劍,痕兒也險些喪命,如此喪盡天良之輩,殺了都不能解我心頭之恨!”
胡氏早知丈夫將愛子之情深藏於心,此刻他激動之餘,竟不再掩飾,一時爲吳痕感到慰藉,想到此處,言道:“痕兒雖說是爲民除害,可王氏一族絕不會善罷甘休。”
吳渝憤憤道:“寧爲玉碎不爲瓦全,我倒想領教領教他王朔的手段。”
吳鉤點了點頭:“渝兒說的有理,就算我們僥倖保全,一家人過上擔驚受怕的日子不說,若是因此讓他們把氣撒在鄉親身上,我們如何心安?”
吳痕見親人竟然不願逃走,趕忙道:“爺爺,請您和爹孃放心離開,孩兒自會留守此地,不讓他們胡作非爲。”
胡氏聽罷更爲着急:“痕兒,你這樣做爹孃又怎忍心棄你而去?”
正在此間,老僕人在大廳外道:“老太爺,老爺,門外來了一位年輕公子,說是有事相求。”
在此關頭,吳痕豈有心見人,道:“吳伯,您就說家中有事,將他迴避了。”老僕聽後照此回話。
卻說門外之人,名叫陳雄。自從吳痕殺死王中庭後,王氏一族大爲震怒,誓要讓吳痕付出代價。可是吳痕自從進入皇家學院後,一心沉迷修行,鮮有人知道他的身世來歷,只好暗地傳出消息,若有人能夠找尋到吳痕,自有好處良多。那日陳雄聽到消息後,心中道:“想我陳雄也是火之力之人,若是能夠加入到王氏一族的陣營,以後何愁不能出人頭地?”轉念再想:“那吳痕多麼眼中無人,當日他法劍遺失,也對我不屑一顧,今日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想罷,聯繫上王氏族人,與之定好計策,讓吳痕血債血償。這陳雄曾有幸得到上天眷顧,與吳萱妙言一道獲得天雲法印,可惜自己不知珍惜,空負上天美意。
陳雄聽了老僕的回答,再道:“山裡又有了妖靈,還是擁有法劍的一隻妖靈,我在此等候吳大哥一同除魔衛道。”
老僕聽後來到大廳回報,吳痕輕道:“這種事我再也不會去管,他要等就讓他等着吧。”
吳鉤聽到擁有法劍的妖靈,問吳痕:“你的法劍十年前遺失,會不會被這妖物拾取,這才爲禍清風山?”見吳痕不再答話,再道:“歸根結底,此事也是因你而起,你不該忘記你的初心。”
吳痕回道:“孫兒沒有忘記,只是連家人都保護不了,何談其他。”
吳鉤見吳痕平淡神情下的心如死灰,不禁心想:“痕兒如今猶如行屍走肉,我們是他的唯一寄託,若是我們再受到傷害,後果不可想象。”於是看了衆人一眼,見他們點頭同意,開口道:“我們答應你,你去清風山做你的事,我們這便收拾行李,離開此處。”
吳痕鬆了口氣:“好,只要你們願意離開,孩兒留在此處,也會心存念想。”言中之意,在與對方周旋時也會保重自己。吳痕說罷,想到是自己害得親人背井離鄉,此後過上等同逃亡的日子,心中苦澀不由雙膝跪下:“孩兒拜別爺爺,拜別爹爹孃親,拜別諸位長輩!”衆人見此,也分外不捨。
與家人告別後,吳痕跟着老僕出了府門。陳雄見吳痕終於到來,趕緊行了一禮:“吳大哥,久仰久仰。”
吳痕將來人看了一眼,問道:“你是和舍妹一起通過測試的那個人?”
陳雄點了點頭:“吳大哥果然好記性,在下陳雄,昨日我在山中發現一條會使用法劍的蛇,想請大哥一起除魔衛道。”吳痕點了點頭,於是陳雄在前面帶路,兩人一起向清風山上走去。
到了陳雄說的地方,時間已近傍晚。吳痕正仔細查探,忽然看到山下火光沖天,正待觀察是何處着火,身後閃出六個人影,一個個氣勢不凡卻殺氣凜凜。
吳痕客氣地問了一句:“諸位也是爲了蛇怪而來?”
陳雄走到這六人前面,回答道:“一個小妖靈怎麼可能驚動這麼多前輩高人?吳痕,難道你真地忘了當日所作所爲?”
吳痕臉色一變:“是你引來他們?”
陳雄爽快答道:“不錯,是我。當日你先後殺了衛子夫父女,又殘忍殺王中丞的獨子,似你這等喪盡天良之人,人人得以誅之,若不是我修行尚低,何須驚動各位大人。”說罷,又向身後六人鞠了一躬,諂媚之情頗盛,接着指了指山下的火光:“看到沒有,未免你有後顧之憂,大人們已經替你火葬了吳府上下,哦,包括你那不中用的父母爺爺。”
吳痕聽罷心中一顫,抱着一絲希望向那幾人求證道:“他說的可是事實?”
一人冷冷地應了一聲:“不錯。”
聽到他們承認,吳痕身上頓時猶如冰水澆下,直澆的心如死灰,腿上一軟,便跪在地上,張大着嘴,卻發不出絲毫聲音,巨大的無助悲傷讓他心如刀剮,雙手直在地上重重地劃出幾道血印。可忽然間吳痕又仰天長笑,悲慘的笑聲在漆黑的山間肆無忌憚地迴盪,讓人汗毛豎起。片刻後,吳痕的喉嚨艱難地動了動,幾度哽咽後道:“他們與此事毫無關係,你們怎麼忍心?”接着猛然擡頭:“你們怎會忍心!”
衆人望向吳痕,只見他雙眼流出觸目驚心的血淚,竟讓眼前六人感到恐懼,未免夜長夢多,一人道:“你也不用這麼悲傷,很快你就可以下去陪他們了!”說罷,齊齊動手,向吳痕攻了過去。
七月之晦的晚上,山林中一片漆黑,更讓劍影火光顯得奪目耀眼,六個高手圍攻一個人,就算是戰力鼎盛的吳痕也難以招架,何況此時的行屍走肉。不到一炷香時間吳痕就被打倒滾落到了山後。六人飛身而下,分別站在一邊,道:“我們會讓你死,但絕不是這麼輕易地死!”
吳痕望着地上的棲霞劍,思緒又回到了當日的小溪邊,那應該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可惜今夜無月,料想當日動人的溪水也是黯淡無光:“也好,不讓她看到我今日的下場。”想罷緊緊按住懷中的錦囊,大吼一聲:“來吧!”這六人見吳痕妄想速死,又不願讓他遂願。六人紛紛射出法劍,要讓吳痕感受下生不如死的滋味。
可就在此時,異變忽生。六道劍影飛出後竟然不受控制地交織在一起,在地上畫出了一道道紅色的弧線。而此時的六個人猶如深陷漩渦,絲毫動彈不得。
這六個人本想折磨吳痕一番,不料弄巧成拙,在機緣巧合下,竟然激活了羊皮紙上的上古血祭大陣——六法芒陣法。所謂血祭,正是因爲陣眼中人會被活活吞噬,也只有這樣殘忍的陣法,才能召喚出年月深淵。
陣眼中的人發出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吳痕定睛看去,剛纔還瀟灑傲氣的六人,身形不僅極度扭曲,血肉更是模糊,不一會就分不清凸在外面的是眼睛還是鼻子,可是悽慘的叫聲仍然此起彼伏。那血肉化成的血水,此刻正沿着一道道弧線詭異地蠕動着,不多久幾條血液彙集到一起,陣中又起了變化,血液中升起一道道紅色的符印,極速地飄向了法芒陣的六角,頓時天地更爲陰沉。不同於夜色空洞的黑暗,這是一種猶如實質的陰沉,壓得法芒陣慢慢陷入地面,緊接着一陣隆隆巨響,大地竟被撕開一道裂痕,這道裂痕正不斷的擴張着,直至百丈有餘。
吳痕不明所以,移到裂痕前往下一看,深不見底的裂痕中,竟流過無比粘稠的死水,水面上,怒號的陰風清晰可聞。
就在這時,裂痕中顯出一道道光幕,吳痕一看,無數光幕上映着的都是自己:爲了參加天心測試自幼辛苦籌錢、學堂十年的刻苦求道、道業初成後除魔衛道的動魄驚心、法劍遺失後比以往更刻苦的身影、被同道譏諷“妄想守護這一片土地”、孤身犯險險些命喪女魔王之手,直至衛林月的慘死。
吳痕心中大驚:“竟然是我的過往歲月!”吳痕再往下看去,陳雄爲了攀附權貴而出賣自己,自己離開家後,六個身影闖入了家中,熊熊火海中一個個親人正痛苦地掙扎,最終只剩下一片火海,直看得吳痕淚水無聲地掉落下來,滴到光幕後,所有的光幕飛到一起,組成了一個更大的光幕:這是一個夜晚,街旁樹木凋零,看得出是冬天,街道盡頭是一個狹小的巷子,巷子中,有一個蜷縮着的佝僂身影,這人衣衫襤褸,頭髮髒亂的黏在一起,在夜色下顯得格外淒涼,此時,這人慢慢將頭擡起,孤零零的望着夜空的那一輪明月,終於那人將頭轉了過來,光幕也在此刻定格:熟悉的臉孔、空洞的眼神。
吳痕猶如被釘在了原地,喃喃道:“這是我?!”接着搖了搖頭,不由自主地說道:“我一心向道二十載,怎會落得如此下場?”此時,山下的火光映在吳痕臉上,似乎告訴他這一切皆是事實。吳痕越看越是憤怒不甘,長久來積攢的憤懣不平在這一刻噴涌而出,那曾被衛林月的愛意壓下的仇恨之血再度復甦。
就在此時,地底衝上一道幽光,將他團團圍住,不一會,幽光消失,吳痕的身影才顯現出來,頭髮散亂的披着,手中的棲霞劍紅芒大放。此刻的他將頭輕輕擡起,眼睛冷冷地望着天空,猶如兩點寒星。吳痕薄脣微啓,邪魅地重複着:“山陰水暗,六芒召喚,年月深淵,道消魔現。”這十六個字正是羊皮紙上的內容,所謂山陰指得是地點,清風山的背面,而水暗指的是時間,沒有月亮的夜晚。終於,年月深淵還是現身人間。
卻說那陳雄追趕戰場,直到此時纔到,剛纔聽到的轟隆聲讓他有些奇怪:“那聲巨響是不是意味着大人們已經處決了吳痕?”於是身形剛到,就問了一聲:“諸位大人,他死了沒有?”問畢,藉着幽光將戰場掃視了一圈,忽然一個背影進入了他的視野,這人頭髮散在身後,手中的劍流離着異樣的紅芒。陳雄驚疑問道:“你是何人,在這裡做什麼?”
吳痕轉身過來,毫無感情的目光刺得陳雄火辣難受,陳雄瞪大眼睛:“你、你是吳痕?”話未說完,就如同王中庭一樣被棲霞劍斬成了兩半,吳痕望着身上外溢而出的赤紅色光彩,漠然回道:“我曾經是!”說罷,走進了永無盡頭的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