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的事要說出來
卻說天相,他在人間尋訪查探了幾日後,回上了小天堂,守在天心結界處的仙靈見天相歸來,忙去稟報。
衆神再次聚集在大殿上,聽天相講述着這次的人間之行:“我下界後,由九嵩山沿着東南而行,一路上念力外放,確實發現人間起了變化,借用用一位老者的話,就是“人無情,道漸少”,更讓人擔心的是妖靈怪物也多了起來,以至於人間的修道者左支右絀。很多有權有勢的富貴人家害怕受到侵襲,將修道者據爲私有。本來追求大義的修道者,慢慢變得追逐利益,這些利益又使得他們沉迷享受,無心修道。辛虧許多心存大義的修道者在這個時刻站了出來,才堪堪將局面穩住。”
將人間情況說完,天相開始說有關天下的事:“在我沿着東南而行的第三天,我到了清風山。在那裡我感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可以肯定是古木的生命靈力。但奇怪的是,不管我怎麼感知,都無法發現殿下的蹤影。”
殿中有人問道:“連天相都不能感知到殿下位置,那古木又是如何感知到殿下遇險從而捨身相救的呢?”
天上答道:“古木對生命之力的精通,我也有所不及,或許正因爲這點,他得以探查天下蹤跡。”
那人再道:“歸根結底,是我們對輪迴之獄所知甚少,我們可以做一個假設,天下輪迴遇到阻礙,使他成了另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如此才能解釋爲何君上與天下的神思連接不復存在,可是究竟什麼樣的阻礙才能影響到輪迴呢?”說話的人名爲東方朗,對於陣法有獨特見解,小天堂上的天門陣法就是出自他手。
天上聽罷點了點頭:“東方賢弟言之有理,只是若真是如此,二弟更是前路艱辛。”說罷,面露凝重。
天相見狀安慰道:“君上且勿憂慮,我還有一事稟報。”接着說道:“那清風山非常古怪,山上靈力精華充沛,孕育出了不少珍貴的植物,根據地相之術,清風山當屬上乘之地。可是偏偏這處的魔物怪獸尤其之多,許多本該長眠地下的竟然也在悄然甦醒。我心中疑惑,正好附近正在舉行天心測試,我詢問了一番,主持天心測試的老者告訴我,十年前此地發生過一件神奇的事,他說十年前的新正望日寅時,太陽曾忽然升起,又轉眼消逝。”
衆神聽罷,問道:“難道這與天下有關?”
天相回道:“我不敢肯定,不過天下進入輪迴之獄的時間正好是在望日寅時的三天前。”
這時,許久沒有說過話的暮光女神開口了:“天相,你精通相術,可知這異象意味着什麼?”
天相看了一眼面容憔悴的夕然,回道:“這種星辰之相被稱爲日月同天,此相極其罕見,傳說可驅魔避煞,庇佑星主。”天相理了理思緒,接着道:“此相出現,意味着世間出現了極其可怕的力量,天道爲保天地之間的平衡,利用千萬年的積累,孕育出可與之抗衡的生命,這個生命被稱爲‘星主’。只是這種庇護千年之中只會出現一次,以後星主的命運就要靠自己了。”
聽到這裡,衆神面露疑惑,用質疑的口吻問道:“這種說法毫無根據,如何能信?”
這時,天上開口道:“天相所言屬實,因爲上古三賢就是日月同天之相孕育而出,比如仁賢乃是喬松化身。”衆神這才相信,因爲他們知道,三賢之一的仁賢的意識曾經存在於天劍中。
大殿內慢慢安靜下來,天相繼續講述:“我也聽君上講述過仁賢的出身來歷,所以在詢問之後,返回了清風山,發現山腰處的一個石頭上刻着幾行字,想必是古木所留。上面寫道:‘殿下轉世爲邪煞所阻,危在旦夕時忽日月同輝,邪煞受噬遁去,修養生息後今又來犯,幸有天雷罰人之異象得以感知,以木之精華護之。邪煞之力強大之極,爲保殿下週全,唯有將煞力分散於清風山上,雖僥倖成功,但想日後此地必成羣魔亂舞,望小天堂儘早圖之。今古木身死志隕,其不捨幾何?’”
天相說完這段,大殿內諸神無不爲古木大義所感,也才知道,長眠於清風山地下的魔物爲何甦醒,而阻礙輪迴的力量也必定與那邪煞有關。大殿內,再度安靜一會後,瑤琴問到:“不知天相可將天雲法印使用?”
天相點了點頭:“我將法印給了通過天心測試的三人,若是一心向道,必會異於常人。”到這裡,天相人間之行也差不多說完了,天上出聲道:“今天就到這裡,眼下情況複雜,從今天起,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擅入守望塔。夕然,我有話問你。”
衆神離開後,天上來到夕然身前,道:“夕然,小天堂上,你對生命之力領悟最高,可有什麼辦法讓古木重生?”
夕然原以爲天上要勸慰她幾句,正想着如何才能不讓自己的事煩擾他,卻沒想到天上問的卻是這個。夕然思忖一番回道:“古木本體乃是植物,他的木之靈華若是消耗殆盡,任誰也無力迴天,若是他的靈華還有幸存,或許可做嘗試,只是哪怕成功,他的修行也得從頭再 來了。”夕然見君上點了點頭,轉身正要出殿時,忽聽身後傳來聲音:“若是天雲法印幫我們查探到天下下落,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夕然雙目一紅,輕輕嗯了一聲。
天相看着夕然離去後,問道:“大哥,你讓衆神不接近守望之塔卻是爲何?”天上道:“天下輪迴之事,我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懷疑這一切可能會和守望塔有關,所以才做此決定,但願是我多慮了。”
小天堂上的事暫表此段,再說清風山上,天下照舊爲天心測試籌備着。這天,天下和大眼睛爲追一隻野獸跑了不少路,眼見獵物已經上氣不接下氣,沒成想,野獸慌不擇路下又跑進了一處小山溝中,此時天色已近傍晚,他們猶豫了片刻還是跟了進去。
小山溝裡荊棘叢生,兩人躡手躡腳的走着,不多久就發現了那隻野獸,正要出擊時,眼前突發的景象讓他們驚了一身冷汗,一條比天下腰還粗的大蛇一口將野獸吞進了肚子,完事後仍然意猶未盡的看着天下他們。兩人自知不是對手,慢慢向後退去,大蛇昂着頭緩緩跟着,這情形持續了一會,直到天下被藤蔓絆了一下。說時遲那時快,大蛇的血盆大嘴忽然就出現在天下眼前,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大眼睛一拳砸向大蛇腦袋,可是蛇的反應何其之快,一個收頸就把大眼睛的胳臂咬在了嘴中,順勢用丈餘長的尾巴將大眼睛死死纏住,幾息之內,大眼睛就呼吸困難。
看到大眼睛命在頃刻,天下顧不了許多,拿出那柄法劍向着大蛇插去,可是他的速度和力量在大蛇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大蛇隨便一個甩尾就將他拍出了老遠。天下忍痛站起,又是不要命的衝了過去,大蛇又是一下,把天下拍出更遠了,倒地之時,法劍反而插在了天下大腿上,這一次,天下可不輕鬆,不過卻讓他想出一個計策來。他將法劍拔出,依舊像剛纔那般衝了過去,大眼睛看在眼裡急在心上,可是就在天下接近大蛇之時,他將法劍緊緊握住放在了肚子前,果不其然,大蛇又是一下拍來,不過這一次迎接它的是一把劍,法劍深深的插進了大蛇身上,大蛇吃痛下,終於將大眼睛鬆開,飛快地溜走了。蛇口逃生的兩人,一瘸一拐地回到了住處。接下來的歲月裡,他們沒少碰到類似的甚至比這更兇險的事情,不過都被他們一一化解了。
時間慢慢過去,天下長大了不少。這一天,他又來到了天心測試的地方,在換取完錢幣後,心中鬆了口氣:“花了三年多時間,終於攢夠了一百金幣。”正感嘆間,路過的私塾裡傳來了陣陣讀書聲,他從這裡經過了幾百次,那時只想着如何攢夠金幣,如今心願已然達成,這纔有空想一想其他事:“父母給我起名爲文天下,可是如今我大字也識不了幾個,有愧父母對我的期待。況且,山林生活確實太過無聊,找點事打發時間,如果可以,唸了書或許還能教大眼睛說話、寫字。”想到這,堅定了心底的想法:“我也要讀書識字。”
於是,他花錢上了一段時間私塾,之後又花了不少錢買書看,當然代價是他們又多砍了幾年柴,多打了幾年獵,不過似乎他們都很享受這個過程,因爲他們認爲這樣的日子不會是永遠、未來也值得期待。兩人空閒之餘,天下也把學到的東西教給大眼睛,而在天下去學堂之後,大眼睛一人便會無聊的比劃着什麼,終於有一天,它興奮地在路口等着天下,心情從未如此急迫過,它只想第一時間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天下,如果它會說話,它肯定會連着說幾十次:“太好了,太好了!”
等了不久,天下終於出現在了大眼睛的視野裡,如今,二十歲的天下已經和大眼睛一樣高了。看到大眼睛,天下也露出笑容:“怎麼今天到這裡等我了?”
大眼睛用左爪子托腮,頑皮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天下縱然摸不着頭腦,也聽從的望向大眼睛的手,只見這隻毛茸茸的手爪輕輕晃動了幾下,忽然前面跳出了一面薄薄的元素土牆,天下好不震驚,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這個十年間不聲不響地陪着他的動物,竟然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修道者一樣,會使用法術了。十年間,他們換了多少住處,可是還沒等安頓下來,就發現此地不宜久留,因爲時不時會冒出一些不爲人知的怪物,在山林中咆哮,多少次,若不是被大眼睛拎着,他一定早就死了。有時候天下也恨自己,不僅一點忙也幫不上,還成爲累贅,往事在腦海一幕幕閃過,直惹得天下的淚水在眼中拼命打轉,半晌後語氣中仍然留着激動:“大眼睛,你怎麼會,會……”大眼睛不待天下說完,自豪地點了點頭。
激動人心的一刻慢慢過去,兩人又像往常一樣進行着一件事。大眼睛站在天下身後,認真地看着天下在地上寫字。天下寫完後,一字一字地念給大眼睛聽,邊念邊比劃解釋着。地上寫着的是一首詩,乃天下剛纔有感而出,字裡行間,不僅看得出多年來的付出,更寄託着對於未來的期待嚮往,詩曰:“我有凌雲志,曾經訴蒼天。朝起晨未起,晚歸夜亦眠。”教完後,天下把寫字的筆——一根木棍遞給了大眼睛,道:“今天學寫這個吧,等你學會,差不多也就到時間了。”大眼睛點了點頭,照着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