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紅

一間公寓,9樓,陽臺朝西。不過因爲其它樓棟的遮擋,下午不是時時都能看到陽光。

女主人有點嬰兒肥,性子冷漠,卻擁有一副甜美多變的嗓音。時而孩子氣,時而嫵媚,總能讓網上的他們趨之若鶩。只是,沒有人可以走進她的心裡。也許她早已沒了心,在經歷過生活的重重摺磨後!

是夜,瓶中的臘梅即將凋謝的那刻,從花中幻化出了一名男生。眉目清晰,薄脣如畫!周身散發着瑩白的光芒,而那名女子,剛在和陌生人無聊的語音中睡去。

男生撿起她扔在地毯上的內褲,內衣,褲子,毛衣,外套。還有她團起來的小襪子。展開,理正,疊好,放在附近的藍白相間的椅子上。他聽她和別人說起過,她隨性慣了,太條理整潔她不舒服!

清冷的月光通過陽臺打在她熟睡的臉上,“噗~”,“噗~”是小魚吐泡似的那種輕微的噗噗聲。男生跪在她的牀前,溫柔的撫碰她嬌嫩的容顏。她的眉頭不止是夢到了什麼,微微攢動着。

他小心的用手一點一點的撫乾淨掉落在地毯上的毛髮,紙屑,灰塵,雜物。生怕吵着她!“呼嚕,呼嚕。呼嚕”?她終是打起了呼嚕,進入了深睡!

被子被她扭來扭去的動作扯歪了,凌亂的衣物堆散在牀上的一角。兩個布偶娃娃,金童,玉女被她分立在枕頭的兩側。她喜歡用布偶的臉蹭自己的臉,因爲布偶的皮膚表面有淺淺粗硬的紋路,磨在臉上像刮痧,很舒服。

男生把被子幫她整理好,牀角的衣物分門別類放好。有件衣服領口處有口紅印,也不知她是怎麼胡亂蹭上去的。她歪頭的時候很可愛,有着簡單的天真。不過,這天真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有幾分真假?

她有幾隻口紅,他不記得名字。有豔紅,嫣紅,深紅,每種顏色都是不一樣的感覺。她是個內心世界很豐富的人,每種表情,神態都能被她演繹的很好。很誘人,但,她知道,這只是爲了掩飾自己那逐漸暗淡的氣色!

牀頭有一張小櫃子,長寬約半米,高約一米。上面放了一個筆記本,就佔了大半的空間。剩下的被她放了零碎的小物件,頭圈之類的,還有她寫文字的黃褐色的本子。不知是她的太過隨意,還是本子的質量不好,有幾頁紙都脫離了本子的根部。上面被她寫滿了字。

她的字,外有剛強肆意,筆畫之間卻藏有柔軟。一如她在現實的表現,好像什麼都沒問題,什麼都可以做的很好!他沒有看她寫的內容,只是整理好,從地上撿起散落的文字。放回了本子夾頁。

他偎在牀下,坐在地毯上,靜靜的看窗外的月光,呼嘯的北風不時地晃動陽臺的玻璃移門。要下雪了?牀上的她翻了一個身,露出了後背,他轉身爲她掖好被子。輕輕用手壓了壓!

“唔,你是誰啊?爲什麼在我房間?”她的覺很輕,醒的快,睡的也快!

“我叫梅拾。”

“那你猜猜我是誰吖?”她忽閃着明亮的眼睛,抿含着小嘴巴問。

“你啊,你是裘夢。”他笑笑說,眼睛裡滿是她的影子。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來自哪裡啊?”

“我不能說。”梅拾神色一黯,眼睛看向了別處。

“哼~不好玩!”裘夢皺着眉毛,撅着嬌俏的小嘴巴。眼神是濃濃的不滿。

她經常熬夜到午夜,或是在午夜裡醒來。她聽着聲音才能睡的安穩,她不喜歡寂靜,不喜歡孤獨。哪怕是僞裝,她也不想別人看到自己的柔弱。

“怎樣纔好玩?”梅拾寵溺地拂了拂她亂蓬蓬的頭髮。

“抱抱~抱抱~過來陪我睡覺覺!覺覺!”她繼續她的孩子氣。

他起身,掀開了被子,輕輕抱住了軟柔的她。

“你身上爲什麼有光?你是我的夢嗎?”她趴在他的懷裡,擡頭看着他的容顏。

梅拾側頭想了想,說,“你掐掐自己疼不疼?”

“啊呀!”她一邊叫出聲一邊用力扭了下梅拾,老子纔沒有那麼傻呢!

痛的梅拾眉頭,臉都擰巴了!這小可愛真是好機靈……

她小手抓着他的衣服睡了,臉蛋時不時地蹭蹭他的胸口。“啊嘛,啊嘛…”也許是睡的太香,裘夢時不時地發出咀嚼的聲音。

他雙手抱着她的上身,輕輕地拍撫她的後背。她的手機上又響起戀愛鈴的聲音,他取過來,隨手幫她關了。因爲是公寓,一室一廚一衛一陽臺,進門依次是衛生間,臥室,廚房,陽臺。他斜對的正是她的桌子,長約一米五,靠牆擺着書架和書。邊角就是放着臘梅花的花瓶。

她經常在這桌子上一邊吃飯一邊看視頻,或者是寫字看書。她借了幾本心理學的書以及歷史書,卻總覺得心理學淺顯。歷史是她比較喜歡的文學類型,讀史使人清醒,分分合合,生生死死,以及那隱藏其中的權謀,勾心鬥角。真實的現在依然適用。但讀史沒有讓她明志,她沒有方向,沒有決定。

今天,她臨了字帖,安靜而認真。如果能堅持下來,對心性也是個磨礪,可是她堅持不下來!

“我好寂寞,梅拾,你會離開我嗎?”她喃喃,也不知是夢話,還是她半醒的心裡話。

梅拾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髮,攬緊了她,沒有回答。他很想說。不會!吐到嘴邊又咽下了,梅拾,是他的名字,也是他生命的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