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夢在夢中聲聲和下

4.夢在夢中聲聲和(下)

——我從美夢中醒來,卻發現只是一場噩夢的開始。曾經,我離幸福那麼近,如今卻是咫尺天涯。我甚至不知道在等待的同時也是一種幸福。

沒有留戀那個山洞,江流水木然的掃視了一眼,轉身潛了回去。

溫泉的水溫溫的,流過他的眼角,包容着他越發寒冷的赤囧軀體。這天,怎麼了呢?爲什麼開始下雨了,爲什麼落入了水中,爲什麼水氣繚繞、煙雨濛濛,爲什麼又暖又冷?

流水探出水來,甩開了和着水糾纏的劉海兒,目光盈盈流動。原本怨不了任何人。

傳說中鮫人的淚最是純潔,滑過臉,落下的都是鄉愁,化作顆顆珍珠。我想我就是那離家的鮫人,織不出絕世的鮫綃,惟有對着遙遠的東海,悄然哭泣。

天與地,都是水。

天的那一邊,地的那一邊,水的那一邊,風箏抱着早就溼透的衣服站在雨中。長長的烏雲服帖的依附在臉頰上,衣服勾勒出纖細的身材。還有眼睛,什麼都看不到,又把一切瞭然於胸。

風箏他,淡淡的,淡淡的,笑。

笑白了漫天的梨花。

——如果給我一個契機,我可以還你一種頓悟,一瞬間,一千年。

流水一步一挨的走上岸,摟住風箏。

雨啊,請盡情的下吧!

請攻佔了一切,叫被你打溼了的衣服,再也不能遮的住兩顆年輕的心!

流水在風箏耳邊低聲的傾訴,睫毛沾滿了水,如他的眼一樣盈潤。

「我想吻你,可以麼?」

風箏低聲拒絕,卻沒有推開那個少年。

「你會後悔的。」

「你真的會後悔……」

流水的呼喚一聲低作一聲。風箏無法回答了,心亂如麻。再快的刀也砍不斷的麻;糾糾纏纏,千絲萬縷。

你不知道。你不會知道的。我怕繫上,這噩夢中的夢,一但繫上了,就是再難解kai的結。

江流水攬着風箏的腰,輕輕把他推倒在岸邊。手指捋過他溼淋淋的發,撫過他顫抖的嘴脣,庸懶無力的沿着臉頰而上,最終落到那雙無神的眼睛上。那雙眼睛啊,正呆呆的睜大、睜大,什麼也看不到,黑漆漆的一片,濃重像數九的冷夜。

江流水一把蓋住了風箏的眼睛。

可以感覺的出,長而柔韌的睫毛在他的掌心之下跳動着。不安,期待,掙扎。

壓上那個軀體,江流水深深嘆了一口氣,說:「風箏,對不起,我是在利用你。」

我心裡彷徨無助,需要一個溫暖的所在。我就只好利用了你,把你從高高的天上扯下來,拉到我的懷中。

風箏推的開他,風箏知道自己推的開他。可他和那一次一樣,無法推開他。黑暗中,肢體的感覺更加靈敏。感覺的到少年的不着寸縷的身子覆上了自己,熾熱無比的雙腿壓住自己被雨水凍的發冷的腿,輕顫的胸口也依住自己的胸。

還有那隻蓋住自己眼睛的手。

「風箏,對不起,我是在利用你。」

爲什麼要道歉?我並不生氣。

爲什麼蓋住我的眼睛?即使你不蓋住它,我也看不到。

溫暖的吐息徘徊在自己脣上,那個暖暖的東西就這樣碰到了自己的嘴脣。先是試探,再是噬咬。柔的像風,軟的像花。

不討厭,也可以說的上喜歡。

風箏一直睜着眼,看不見流水的表情。

要不要回應?

他想。

他想的時候,那個少年卻忽然離開了自己的身體。想開口詢問,卻發不出聲音。

流水喉嚨似乎哽咽了一下。「風箏……對不起!對不起!請你,忘掉這件事!」一句話說完,抱起自己的衣服,落荒而逃。

風箏坐了起來,雨水毫無遮掩的落在身上。抿了抿自己的嘴角,彷彿還有餘溫。

若不是我心甘情願,你又如何能吻我?

流水,流水,請不要愧疚了。

這是一場夢。夢裡有我,我放着風箏;我放着風箏做一個放風箏的夢,風箏的線一直攥在我的手中。卻爲何,我這樣懼怕着這個夢,連夢中的微笑都變的詭異起來。

我醒來,卻連醒來的歡喜都沒有。我便只有睡去。

沒有了希冀,不再計算時間,日子居然平和了起來,這是流水所沒有想到的。流水只是曾呆望着風箏,想,以前,他一個人就是過的這種生活吧?

人妒梨花,春風中,無須脂水施。

天陷下的梨花漫山遍野,冷香下,鋪天蓋日的都是白。白的晶瑩剔透,高潔的遠離風塵。

流水握着他的劍,他開始常常在梨花下舞劍。是舞,更是武。劍名「流水」,花作「落花」。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從人間來了的少年人,如今,默默的在這不是碧落不是紅塵不是黃泉的地方舞着他的劍。

枝頭花落日斜暉。那是一場梨花的生,梨花的死,梨花的夢。

流水的劍已經越來越快,飛砂走石,朵朵劍花中,樹梢的花也如花雨般飛散而下,只見水藍色的外罩在花間翩翩起舞,成了誤入梨花深處找不到歸路的蝶。

……亂雲崩石,驚淘拍岸,捲起千堆雪……

當年江家的先人爲每一招江家劍法都取了個「水」的名字,應了個「水」的景緻:白浪滔天、恨水長東、大江東去、同飲江水……於是從漢江而來的少年,帶來了漢江的逝水,入了長江,就一去不回。於是纖細的梨花落在水中,被雨打風吹,再多的風liu也留不住。

那被劍氣震碎了的梨花的夢,飄飄蕩蕩,魂遊在空中,散發出一種別緻的香。不是梨花的味道,卻是梨花死去的一剎那的餘輝。

風箏本是遠遠的坐在屋子裡,他靜靜的坐着,就和很多時候一樣。他也許在想什麼,他也許試圖回憶起什麼,他也許什麼都沒想什麼都沒思考,他只是坐着而已。

可是風箏聞到了那股味道,死亡和哭泣的味道。

流水已經將江家的劍法從第一招使到了最後一招,又從最後一招使到了第一招,他的劍本是極快的,劍風中又不知不覺加了內力,纔會震下了無辜的花。在他打算使第三遍時,風箏自落花中來了。

風箏看起來有點不悅,風箏說:「『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看來,是真的了。」又說:「它們好好的在枝頭盛開,爲何要傷了它們?你難到聽不到?它們在哭。」

流水自那一晚,一直是羞於面對風箏的。現在,風箏少有的發了脾氣,流水的底氣更是不足了:「我……我在練劍。」

風箏的眉頭皺了:「練劍需要傷了花?」

「我的劍稍微快了點,劍氣稍微猛了點。」

「你的劍,太快了。」

流水「咦」了一聲,笑笑:「不快的話,是打不贏別人的。」

「可你傷了花。」

「我們又說回原來的地方了。」

「是麼?」風箏冷冷的問。

流水沒有看過風箏冷漠的樣子,流水也沒有聽過風箏的齒冷。眼前的風箏似乎換了一個人,與平日淡似一縷清風的樣子不同。

「風箏,你在生氣麼?」

風箏彎下身,摸索着,從落花中撿起一朵最是凋零殘破的:「這花啊,世界上只有唯一一朵,一朵死了,再開的永遠不是這一朵,連它的前世今生都算不上。」

「流水,」那朵梨花在風箏的指尖跳動,「這樣吧,你用你的快劍來挑這一朵梨花。若是你從我的手中挑走,就算我多事。」

「風箏,我沒說你多事。」

「我沒有怪你。只是要你來挑這花。」

「風箏……你會武麼?」

風箏一笑:「誰說我不能會?我若不會,又怎麼會告訴你『你的劍太快』呢?」

「可是你的眼……」

「我說過,我的眼睛看不見,可我並不比別人看的少。」

「風箏,你,真的,真的,沒有生氣?」

「跟你,誰也不會生氣的。」風箏淡淡的笑。

「我知道我是小孩子。」流水咕噥着。

風箏的左手擒着那一朵花,俏生生立在風中,長髮飛在花中,佔盡了三月春風。

流水想了一陣,放下手中的劍,折了一根樹枝。樹枝上梨花妖嬈,襯的那帶水的少年真個面如冠玉:「風箏,我真的來了……」

風箏一笑,沒有說什麼。

流水憐惜着風箏,流水也不知道風箏的底子究竟有多高,他是方纔才聽說他會武的。所以的他不敢把樹枝使的太快。

風箏說:「你儘可以使出你的快劍。」

風箏這樣說不是沒有資本的,流水的劍一招招挑來,風箏一個回身,一個退步,一個隨風起舞,化解的乾乾淨淨。流水的劍使的再奇巧,也是再不能靠近風箏,更不必說風箏手中的花。

那個時代的武者對待武,就同戲者對待戲,學者對待詩詞一樣,有一種與生具來的執着。這種執着是滲透在骨血中,代代相因的。這種執着並不分貧賤與高貴,也不分武者自身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流水也因襲了這種血緣,那個時候的流水並不比後來的流水,那個時候的流水還是有一種少年氣盛。可想而知,當他漸漸發現,眼前的人真的不是一般的人,他手中的樹枝,也就理所當然的越來越快了。

流水的快劍,是流水的驕傲,是也漢江上有目共睹的技巧。

流水的手中的劍招是四散的湍流,劍氣和上一絲絲內力,又開始搖曳起滿樹的梨花。

風箏左手擒花,貼身的短衫隨身姿而動,惟有長髮顧盼生姿,一時間起舞迴雪。風箏的逃避又似乎一張雙絲網,細細的氣流在身邊涌動,織成心中千千結,無處不在的包圍住流水的劍氣。

風箏在保護天地間最是潔白無暇的梨花。

他,真的是瞎了麼?

流水想,流水卻不能細細思量。因爲風箏忽又將右手忽拈成了一朵風中幽幽開放的蘭花。這蘭花與普通的蘭花不同,是用拇指、食指、中指三根細瘦雪白的手指組成。

幽谷的蘭。

世上的人都錯了,蘭花之所以能開在惡劣的山谷中,除了它的傲岸外,還有它能摧毀風雪的特質作爲資本。

流水見到這朵白色的蘭花應着風箏黯淡的瞳仁兒,黑白分明,在他的眼前晃。晃的他的心一同傷痛起來。

風箏的動作很慢。

流水覺得風箏是在跳舞,花舞風舞雲舞月舞,好一片月影橫斜水清淺,好一個守的雲開見月明,好一副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

風箏的右手就像訴說離恨的落梅,隨時隨地纏繞在流水的劍招中。流水拂也拂不去,刺也刺不開,挑也挑不破,斬也斬不斷。

流水的劍快,流水的快劍也逃不開風箏風華絕代的舞。穿針引線,行雲流水,不濃不淡的金色陽光中一曲溫柔的舞。

——無時無刻無處不在。

無時無刻無處不在的溫柔,壓制住流水的動作。

逃?

逃不開。

逃不開了……

~~~鈴~~~

鈴聲?哪裡的鈴聲?

流水依稀的、確實的聽到了鈴鐺的聲音,悠然的,微蕩的,砸在他的心坎上。

他的身上沒有鈴鐺,風箏的身上也沒有鈴鐺,那鈴鐺的聲音是從哪裡來的呢?叮鈴鈴的,哭泣着,傾訴着,穿破了雲層,倒影在潭水裡。

~~~叮鈴~~~

風箏的舞越發美麗了。

風箏他,不是一般的人啊……

天一生水。

一百一十一式江家劍已經在來去間使的精光。

流水的手腕一掣,帶着梨花的枝條比電閃雷鳴還短的瞬間化作瀑布般的傾瀉而來,劍花劍光劍氣濺向四面八方……滄浪之水。

這世上還有什麼能制止的了漫天的大水呢?

——衝破風箏的絲網!

風箏在笑,有點一貫的溫柔,有點偶爾的讚歎,有點出忽意料的冷漠。然而,風箏還是在笑。左手的梨花優雅的飄入衣袖,右手向大水最洶涌處抓落——

那一瞬。

那一瞬風爲之凝,云爲之遏。

那一瞬浪花滑過風箏的面龐,纏綿的變作沾衣欲溼的杏花雨,而風箏所到之處洪水聽令而開。

那一瞬蛟龍困!蛟龍困死在風箏小小的手指中。

流水只知道有個飛雪一樣的身子分開了天地間的水藍,隨之而來的是一隻左手,白皙,柔若無骨,慢如風擺垂柳。

在他的眼睛上輕輕的、輕輕的……

——輕輕的,一,撫。

流水的冷汗浸透了重重衣料。

勝與負。

風箏偏下頭,帶着倨傲的神情。

流水幾乎要認爲風箏復明了。

「承認你還差點吧?」

「你的確比較厲害。」流水擦擦額頭的汗,尤自嘴硬,「不過,你這樣出招不對啊!」

「你想!」流水拉住風箏依舊捏住自己當作武器的枝條的手,「幸虧我拿的不是劍而是樹枝。我若拿的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兵器,你這樣出招,不但不能制止我的動作,反而會削掉你的手。而你的手在我的眼上撫過的時候,要是拿着利器,我的眼睛定瞎無疑。一來一去,一嘗一失。不合算。」

「是誰教給你這樣的招式呢?教給你這樣的招式的人一定是個很壞心的人。」

「是……是麼?」風箏摸摸自己右手的指尖,着手處是厚厚的一層繭子。

有一點困惑。

流水注意到風箏的表情:「風箏,風箏,怎麼了?」

「也不知爲什麼,總覺得好象不是你說的那樣。」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

風箏的笑變的很低沉,帶着一種自我厭棄。

流水猶豫了一下,終究伸手過去,輕輕握住了風箏的手。這一握,那一夜的意亂情迷就不再是一個玩笑、一個慰藉。

有些事情就在默契中悄然改變了。

常常流水在梨花樹下練劍時,風箏就坐在他的身旁。流水每使一招,就會偷瞧風箏一眼,若是風箏皺眉了,他就把動作放慢,若是還皺着,他只好再放慢。

一百一十一招,風箏時而皺眉,時而微笑,流水的動作也就時快時慢。不知不覺的,有些招式更快了,有些反而一板一眼,靜若溪水。

一開始,依舊是落花漫天,後來花落的慢慢變少了,到了最後,他一劍刺去,劍風衝涌,鼓動他的長袍,而樹上的花卻不動不搖。

流水哭笑不得,無聲無息的爬到風箏耳邊,風箏啊,你確定這樣有用?風箏伸過手來,摸了摸少年的頭,但笑不語。流水假惺惺的嘆了一口氣,哎哎。

還有那招滄浪之水。

風箏說:「這一招太花哨了,用劍光嚇嚇敵人還可以,可若真遇上高人就毫無用處。」

那招本是竹篙的篙法,被流水改成劍招用,竟然也小有所成。流水一直很寶貝這一招,現今被風箏批評成這樣,頓時那個氣啊。可是實實在在輸在對方的手裡,那是不掙的事實。如果說江鄂能化解這一招是因爲他本是江家的人,那麼風箏這個目不能見的人一招制的自己死死的,就只能稱之爲實力。

風箏說:「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東西,武功也是這樣。你攻擊他左邊,你的右邊也自然會有破綻。滄浪之水看起來十全十美,劍光無處不在,可是……」

風箏笑着說:「十全十美的招式,意味着這招式每個地方都是破綻。」

流水瞟着風箏的笑臉,倏忽間雞皮疙瘩掉滿地。

後來久而久之,風箏偶爾也會拿起流水的劍練起流水的招式。風箏的動作真個美麗,如同顆顆珍珠在劍尖跳動,間或的,在溫泉水中一挑,一顆水珠兒飛舞而來。流水閃不過,濺了個正着。

風箏在水邊微笑。

流水就一把撲倒風箏,狠狠的搔他癢。鬧的兇了,風箏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大口大口喘息着。那少年反到停了動作,似乎可以感覺少年的目光在自己臉上徘徊一陣,之後要不就是拉起自己,要不就是逃之夭夭。

流水的劍還被風箏開發出一種新用途。

風箏會抱着劍,坐在斜陽下,手指輕彈,劍身就隨着起伏的手指傳出一陣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樂聲。有時似乎是俚俗的吳歌,有時是清淡的雅樂,有時流水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麼音樂。甚至有一次,流水聽到風箏一邊彈着劍,一邊唱:「仰頭看桐樹,桐花特可憐。願天無霜雪,梧子解千年。」

——喂喂!那個是人家的劍,不是琴!

流水會忿忿不滿。雖然,風箏的吟唱的確好聽。流水聽着,總會默默不語,坐到風箏的身邊。

那是子夜四時歌啊。長久的相處以來,流水以他的xing格悄悄的讀懂着風箏。

金紅的斜陽撒了風箏一身。

流水曾經用水草和布頭搗碎了作成草紙,流水也把樹枝削成薄片。幾番加工,流水竟造出了一隻簡易的風箏,是被稱作「屁簾」的那種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風箏。

流水把它塞到風箏的手中:「送你。」

「這是?」風箏觸摸到手中東西有粗糙的質地。

「風箏啊!就是放的那個風箏啊!」

風箏就笑了。

流水的流水劍,風箏的風箏玩具。真的是有些啼笑皆非的名字。

當時流水這樣回答的:「沒辦法,誰讓你叫『風箏』的。」

風箏說:「因爲在你昏迷的那些日子裡,你一直叫着『風箏』、『風箏』的……而我又正好記不起自己的名字了……」

流水聽着風箏平靜無辜的敘述完原因,臉「砰」的就紅了起來。又逃了。

人生一輩子,沉睡三十年,清醒三十年。那從來只讓他恐懼的風箏的夢,竟然也在時光的縫隙中一點一滴的變的叫他歡喜起來。就這樣,流水又獲得了一半生命。

在流水練完劍的時候,流水就帶着風箏放風箏。第一次,風箏升上天,流水忽然覺得不妙了。他轉頭看着身邊的人,對不起,我忘了你看不到。

風箏拉過牽引着風箏的線,興趣盎然的說:「我知道,它正在天空自由自在的飛翔呢。真羨慕。」流水就拽起線,在天陷的底下飛跑着,他奔跑的汗水流到地上,種下歡樂,收穫喜悅。

那個時候,他和他都想,如果這樣一輩子,也會是美麗的。

跑的久了,腳下發軟,流水就收了風箏,抱住那個聽着他跑來跑去的人。

那是很純潔很純潔的擁抱。

至少沒有之後的事情就很純潔很純潔了。

風箏衝那個抱住自己的人轉過頭,無聲無息的捧住他的臉。

「風箏?」流水喚他。

風箏笑了一笑,便把自己的嘴脣貼了上去……

風箏的吻只是落在流水的嘴角,因爲不能見物的雙眼。流水傻傻的,心頭到有幾份可惜。那個把很純潔的擁抱變成不大純潔的人,卻一早趁他發傻時跳出了他的懷裡。

待到流水注意到,那人已經站在遠處了。

蒹葭蒼蒼,白露爲霜。

一場醒來的夢,夢中的初醒。流水恍然大悟,叫了一聲:「風箏……」

風箏聽到他的呼喚,淺淡的笑了……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再難得。

無端的,流水想到了這句詩。

流水是容易落入想象的人。

流水現在開始思考他和風箏的關係了。說是恩人,說是朋友,說是親人,都不足以形容那種感覺。那麼情人呢?流水想不清楚了。

只知道在那個不算親吻的親吻之後,他有了一種奇怪的變化。當他摸着梨花時,他覺得溫溫的;當他摸着風箏做的衣服時,他覺得熱熱的;當他摸到黃金時,他居然覺得冷的刺手。

他忘記了,他也忽視了。

涓涓若水流的感情,正在以一種水滴石穿的方式,流過兩人之間,流成江河,源源不斷。在流水用他特有的xing格讀懂着風箏時,風箏也用自己特有的方式改變着流水。一天,一天。流水已非當年那個剛剛從地面上掉下來的少年了。

在現在這個流水的世界中,一切虛僞的外皮都在一點點被剝落,盛下的是日漸漫溢的真實。只需要一個碰觸,就能了悟的最原始最質樸的真實。

於是在不久之後的一個夜晚,漫天的雲霧,逃冶而來的月光,楚楚盛開的梨花。

流水凝視着在梨花下偶然睡去的風箏。

淺淺淡淡的梨花深處,流水撫下風箏臉上的落花,低下身子,吻住了他。

風箏在流水展轉的親吻中醒來,這一次,的的確確的迴應了他。

「我想,我喜歡上了你。」喃喃的,流水在風箏的脣邊訴說。

那一夜的夢中,流水擁抱着一個人。擁抱着握住風箏的另一個自己。

……一轉瞬,芳華落盡。

5 舊約扁舟心事已成非上1 春風得意馬蹄急5 舊約扁舟心事已成非上唯見江心秋月白番外春來問流水11 何風知我意吹的殘夢落西洲11 何風知我意吹的殘夢落西洲番外憂鬱的老鼠10 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8 君非芙蓉獨對逝水下7 君非芙蓉獨對逝水上前言番外風箏的外表尾聲捨得番外春來問流水7 君非芙蓉獨對逝水上番外憂鬱的老鼠5 舊約扁舟心事已成非上9 三十三天離恨天最高番外憂鬱的老鼠3 夢在夢中聲聲和上番外風箏的外表番外憂鬱的老鼠番外風箏的外表6 舊約扁舟心事已成非下4 夢在夢中聲聲和下5 舊約扁舟心事已成非上9 三十三天離恨天最高番外憂鬱的老鼠1 春風得意馬蹄急唯見江心秋月白番外後來5 舊約扁舟心事已成非上10 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7 君非芙蓉獨對逝水上番外憂鬱的老鼠4 夢在夢中聲聲和下9 三十三天離恨天最高番外春來問流水10 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9 三十三天離恨天最高1 春風得意馬蹄急番外風箏的外表8 君非芙蓉獨對逝水下11 何風知我意吹的殘夢落西洲6 舊約扁舟心事已成非下9 三十三天離恨天最高11 何風知我意吹的殘夢落西洲8 君非芙蓉獨對逝水下4 夢在夢中聲聲和下1 春風得意馬蹄急唯見江心秋月白1 春風得意馬蹄急3 夢在夢中聲聲和上5 舊約扁舟心事已成非上番外春來問流水1 春風得意馬蹄急番外風箏的外表1 春風得意馬蹄急番外春來問流水尾聲捨得6 舊約扁舟心事已成非下8 君非芙蓉獨對逝水下9 三十三天離恨天最高番外風箏的外表11 何風知我意吹的殘夢落西洲番外燈魘唯見江心秋月白尾聲捨得9 三十三天離恨天最高1 春風得意馬蹄急番外風箏的外表9 三十三天離恨天最高7 君非芙蓉獨對逝水上5 舊約扁舟心事已成非上番外燈魘1 春風得意馬蹄急番外後來番外風箏的外表1 春風得意馬蹄急6 舊約扁舟心事已成非下5 舊約扁舟心事已成非上9 三十三天離恨天最高尾聲捨得番外燈魘番外後記10 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7 君非芙蓉獨對逝水上4 夢在夢中聲聲和下1 春風得意馬蹄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