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陣斬覺羅果科
親兵標皆騎兵,火槍營亦一人一馬,如同疾風驟雨,倏忽間趕到拒馬牆前,迅速下馬,準備槍械。 營長喬松搶先爬上拒馬牆,只見清軍如同螞蟻一般,密密麻麻地窩在壕溝前:
後隊正在向前遞運被褥帳篷,試圖以此填塞壕溝。前隊多披重甲,離拒馬牆只有十步遠,用弓箭掩護後隊,射術極佳,在赤軍火槍隊前絲毫不落下風。
清軍兇頑,爲了填塞壕溝,把同袍屍體也推了進去。
再看己方這邊,同樣損失不小。拒馬牆下,已經橫七豎八地倒下不少屍體。
“老喬,你可來了!”步兵第二標標統匡時亦在拒馬牆處督戰,早已心急如焚。
“標臺見諒,大帥遲遲不肯下令,某不敢擅作主張。”
第二標火器營編有兩個火槍隊,戰前緊急裝備了兩百支新式火繩槍,火力較弱。
匡時收到的命令是死守拒馬牆,不許後撤一步。爲了阻擋八旗兵,他把弓兵也調了上來。可赤軍的弓箭以漆弓爲主,遠不如滿洲弓,根本就不能穿透敵軍重甲。
岑丹初早有論斷,認爲滿洲八旗毋寧說是騎兵,不如說是上馬的重甲步兵。野戰對陣滿洲八旗,當以輕型火炮、重型火槍取勝。匡時在前線督戰,與韃虜近在咫尺,對此有了更爲真切的感受。
“無妨。大帥用兵如神,遲遲不下命令,必有深意。想必是爲了麻痹韃子,誘使他們靠近壕溝。眼下韃子已經中計,輪到你們出手了!萬不可讓韃子通過壕溝,否則,彼必使出射面絕技,則我標危矣。”
匡時有帥才,深受丹初倚重。這番話也啓發了喬松,他原本想下達“自由射擊”的口令,毅然決定改以“集火射擊”。
自由射擊,顧名思義,火槍手可以不用管指揮官的命令,隨意射擊。
集火射擊則要求射手嚴格聽從指揮官的命令,集中火力射擊敵軍。
親兵標火槍營編有三隊火槍隊,親兵營編有兩個火槍隊,全部換裝了新式火繩槍。投入作戰時,赤軍的火力將增加兩倍,足以讓清軍吃盡苦頭。
“標臺,請再堅持片刻,待我火槍兵從容列隊,集火射擊。”
“好的。”話雖如此,匡時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敵軍勇不懼死,拚命填塞壕溝,漸漸鋪出五條通道。照這個速度,用不了一刻鐘的時間,他們就能通過通道,向拒馬牆發起衝擊了。
喬松深知此中輕重,指揮四隊火槍兵分散開來。步兵見救星來了,亦紛紛讓道,方便火槍兵登上拒馬牆。
拒馬牆呈梯形,土料取自壕溝,前陡後緩,方便阻擊敵人。
未幾,中軍位置,八旗兵漸漸填出兩條通道。立即有人跳下,走在帳篷被褥等物上,步伐踉踉蹌蹌,頂著赤軍炮火前進。
越靠近拒馬牆,清軍傷亡漸大。然而,終於有人通過壕溝,抵達拒馬牆下。相距如此之近,赤軍火槍手不便射擊。八旗兵卻使出射面絕技,專門瞄準赤軍面龐,箭無虛發,使赤軍的傷亡迅速增大。
“喬松!怎麼還不開火?!”匡時大聲向喬松喝道。他一向冷靜,見麾下士卒不斷傷亡,情緒漸漸失控。
五個火槍隊尚未準備妥當,但事已急,喬松只得下令開火。
第一排火槍兵迅速起身,爬上拒馬牆頂舉槍射擊。距離如此之近,哪怕清軍穿上兩層鐵甲,也根本頂不住赤軍的新式紙殼定裝彈。
“砰砰砰砰!”子彈不如想象中的密集,卻也足以對清軍造成致命的殺傷。
清軍猝不及防,進退兩難。進?前面有一道拒馬牆,還冒出了更多的火槍兵。退?他們連被褥帳篷都不要了,頂著赤軍炮火才衝到拒馬牆下,豈能輕言放棄?
覺羅果科決非泛泛之輩,久經戰陣,鮮有敗績。崇禎十四年,他率部從徵,圍錦州,擊破明朝寧遠援軍,追逐至連山,一人斬級三十,得馬三十二,由此名聲大顯。
眼下,他率軍孤軍深入,卻被岑丹初一個無名之輩所阻,焉能輕言放棄?
覺羅果科不死心,反而擂響戰鼓,驅使旗兵死戰。不愧是滿洲鑲白旗,雖已落下風,仍舊毫無怯意,敢頂著赤軍子彈前進。
丹初在望遠鏡中看得分明,嘴角泛起一絲冷笑。覺羅果科有勇無謀,此次必敗無疑。八旗兵雖然悍勇,但兵多將寡,必敗無疑。
“傳我的令,土司兵清理鹿砦,打開通道。土司騎兵、滇師騎兵集結待命,會同親兵標騎兵營、親兵營,聽令追擊八旗。” 按照約定好的旗號,赤軍揮旗示意。土司兵岑勳、滇師胡一青得令,各自忙碌起來。
拒馬牆處,戰鬥越來越激烈。八旗兵驍勇異常,越來越多的旗兵通過壕溝,也丟下了越來越多的屍體。赤軍火槍兵也漸入佳境,火力越來越密集。
八旗兵堆積屍體,試圖爬上拒馬牆。赤軍則勇不相讓,與旗兵短兵相接。即便是火槍兵,亦有刺刀作爲白刃武器。旗兵剛在拒馬牆處冒頭,火槍兵或可開槍射擊,或可用刺刀挑刺。
久無敵手的八旗兵,在小小的唐家鋪,在壕溝與拒馬牆前遇到了麻煩。
戰場形勢漸漸明朗,赤軍人多,槍多,火力強,對清軍有著明顯的優勢。
清軍習慣使用重箭,每逢戰鬥只能攜帶二三十支重箭。眼下,他們箭矢將盡,又身披重甲,通過壕溝已屬不易,五尺高的拒馬牆也顯得高不可攀。
此刻,清軍唯一能與赤軍抗衡的,也就只剩勇氣了。勇氣是要付出代價的,覺羅果科不肯下令撤退,試圖用士卒的生命保住自己的榮譽,卻只會增加己方的傷亡。
“咚!咚!咚!”七家嶺處戰鼓如雷,緊接著又是一陣淒厲的天鵝喇叭聲。
衝鋒了!
赤軍騎兵、土司騎兵、滇師騎兵,將近有三千騎,從玉米山至七家嶺一帶奔騰而出,居高臨下,如同猛虎下山,撲向八旗側背。
覺羅果科傻眼了,他還在壕溝外督戰呢,只留了三百騎作預備隊。敵軍騎兵卻煙塵蔽天,似有千軍萬馬。八旗再驍勇,也沒有三頭六臂,一拳難敵四手啊!
明軍一向懦弱不敢戰鬥,見到滿洲大兵就抱頭鼠竄,今日怎麼如此悍勇?怎有如此多的騎兵?
風聲鶴唳,覺羅果科頓有草木皆兵之感。他趕忙下令撤退,又令預備隊迎戰明軍騎兵,爲前線步兵爭取時間。
匡時見狀,當機立斷,下令追擊。火槍兵在拒馬牆上,離敵軍最近,舉起刺刀就往下衝。
清軍爲壕溝所阻,狹窄的通道處擠滿了潰兵,不少人掉落壕溝內,或被尖木刺穿,或被赤軍擊斃。
明軍騎兵從七家嶺、玉米山丘陵上呼嘯而下,數量爲清軍的數倍。清軍再驍勇再抵擋不住,只得且戰且退。
丹初見狀,率親兵營、騎兵營繞向北方,截斷清軍退路。胡一青早就窩了一肚子氣,此刻正可發泄在清軍敗兵上。滇師會合土司兵,猛攻清軍,把清軍壓向湘江西岸。
“大旗方向,必爲覺羅果科。親兵營隨我衝擊敵軍大旗,騎兵營堅守北翼,阻敵逃竄。”
覺羅果科身旁只剩幾十騎,見赤軍騎兵衝來,嘴裡吐出一串夷語,大概是罵人的話。
此奴戴金黃兜盔,必是覺羅果科無疑。丹初揮兵過去,一隊親兵上前接戰。覺羅果科兵少,但皆驍勇善戰之輩,儘管左支右絀,竟能不落下風。
丹初見八旗兵已被纏住,便率親兵上前挑戰。覺羅果科手持挑刀,接連砍翻兩名親兵。
“好奴酋!”丹初罵道,揮槊與覺羅果科交戰。
“咣噹”一聲,兩人都使出了十足的力氣,兵刃相交,火星四射。
丹初右手虎口一震,隱隱作痛。他作勢鬆開左手,右手單手持槊,漸落下風。
覺羅果科臉上露出獰笑,越戰越勇,逼得丹初只有招架之力。
丹初卻趁他不備,用左手取出一支燧發手槍,對準他的臉龐扣動班機。
“砰”的一聲,覺羅果科一聲慘叫,落於馬下。
丹初順勢丟下手槍,雙手持槊,用盡平生力氣,把槊尖捅入覺羅果科的嘴巴,貫穿至後腦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