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初步清點,赤軍損失近六千人馬,士氣頗爲低落。虎賁鎮親兵協、騎兵協損失最重,戰死、失蹤、重傷者達到五千,堪稱大敗。親兵協協統莫爾禎戰死,更令全鎮悲痛不已。
岑丹初騎馬巡視各部,一面鼓舞士氣,一面察看城防。來到親兵協,莫爾禎的屍體停放在一處門板上。不遠處還有一堆屍體,都是重傷而死的將士。
赤軍拆除門窗用作柴火,準備火葬。戰場上,若不及時處理屍體,就容易造成疫病流行。通常的做法是挖坑埋葬,對於高級將領則要火葬,好歹留個骨骸。
“國主!”
“國主!”
……
將士看到岑丹初,就像看到了救星,眼神中盡是期待和希望。
“今日之敗,罪不在大家。”丹初語氣平靜,但透着堅毅和果決,說道:“怪吾籌劃不密,過於輕敵。不過,吾已有破敵之策,大家可以放心。”
滿洲火器營的強大,出乎意料。丹初暫時還沒有破敵之策,說這話只是讓將士放心。
將士們依舊崇信國主,紛紛說道:
“國主,什麼時候反攻,俺們要爲協臺報仇!”
“對!不殺了鰲拜、陳錦,俺們親兵協誓不爲人!”
……
“好!”丹初大笑,說道:“戰場之上,焉有百戰百勝的軍隊?虎賁鎮今日損失不小,但大家士氣不衰,吾知破敵必矣。”
來到莫爾禎屍體前,丹初撫屍痛哭,嘆道:“吾十七歲投軍,十八歲升永安總兵,在永安州尋得立足之地。永安莫爾不以吾淺薄,對吾傾力支持。
“卿時年二十,血氣方剛,自備武器,從家丁中拉起一隊人馬,投我麾下,充任步兵隊長。越四年,升爲親兵協統,文武雙全,每戰常衝鋒陷陣,戰功赫赫。
“今日之戰,卿一馬當先,爲全軍倡,不幸中了流矢。中原未復,吾痛失大將,豈不悲哉?此仇,吾必報之!此敵,吾必除之!”
丹初當衆宣佈,將追贈莫爾禎爲赤軍虎賁鎮鎮統,向朝廷奏請爵位美諡,厚養眷屬,可謂哀榮備至。
將士歡呼,士氣復振。
來到北城門,王興正在組織城防。
清軍退往五里外紮營,有赤軍堅守雩都縣城,陳泰、鰲拜必不敢越過雩都,擅往贛州救援。
只是,這雩都縣城久經摧殘,城牆相當殘破,別說護城河了,就連城牆都不可恃。城牆很矮,還不到兩丈高,內實夯土,外砌青磚。有此地方青磚已經剝落,露出黃色的夯土。有兩處地方夯土已經坍塌,用木樁釘成木柵,勉強封堵缺口。
“國主!”王興見到岑丹初,欲言又止。
丹初說道:“雩都城牆不堅,但總比野外的營壘好。赤軍雖然新敗,但有雩都可恃,足以擋住韃子。”
今日真是大意了,原以爲赤軍人馬衆多,足以在野外阻擊清軍。現在看來,還是太樂觀了。後面還有漢軍、綠營,要想擋住他們,還得祭出赤軍的老辦法:結硬寨,打呆仗。
“諾。”王興說道:“職下當嚴密城防,修葺城牆。”
四萬多赤軍涌入雩都,守住城池當無問題。甭管滿蒙八旗多厲害,必不敢越過雩都,直撲贛州。否則,虎賁鎮其尾,第二鎮攔其頭,足以致其死地。
也不必怕清軍封鎖雩都。雩都城西、南臨貢水,清軍無水師,也就封鎖不了雩都。雩都周圍義師甚多,雖不能與清軍死戰,卻可以在背後騷擾清軍,幫赤軍運輸糧草。
當晚,丹初在縣衙內召集衆將,總結教訓,商議破敵之策。
“以往,赤軍屢次與滿韃子交手,對手包括覺羅果科、勒克德渾、濟爾哈朗、巴山等,勝多敗少。蓋因當時赤軍名聲不顯,與我對戰的滿韃子人馬不衆。赤軍每戰輒以絕對優勢的兵力進攻韃子,故往往取勝。不像今日這般,既有滿洲火器營,還有蒙古韃子,且都是成建制的,戰兵過萬。”
“天氣影響很大,風勢不利,硝煙都吹到了我方。將士們呼吸不暢,咳嗽不已,視線也受到限制,對射擊影響極大。”
“尤爲重要的是,我軍披甲率低。以往韃子火力不強,子彈不密集,我軍以重甲死士在前,尚能擋住韃子火力。今日交戰,韃子子彈尤其密集,威力也較以前有所提升。沒有盔甲防護的將士,一旦中彈,往往不死也傷。”莫爾禎犧牲後,親兵協副協統楊方繼任協統,對白日之戰極爲痛心。
“不錯,”丹初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說道:“以往我軍不重視盔甲,實因盔甲價格昂貴,赤軍裝備不起。敵軍火力太弱,步槍手抵近射擊,結成密集的陣型,先敵射擊,先以密集的子彈打垮敵軍,防止韃子射面。
“現在,韃子也組建了火器營。他們的火槍雖不如我們的定虜式馬槍,卻人人披甲,防護力強,能以鳥槍對陣我軍,能以盔甲減少傷亡。
“今後,我軍務必要重視盔甲。以赤軍現有的財力,一時半會兒還配不齊盔甲,也無力給每名士卒配備盔甲。沒有明盔,沒有明甲,敵人給我們造。接下來,我們大力要敵人身上繳獲盔甲,爭取先給虎賁鎮配齊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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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槍威力雖大,但本質上仍是滑膛槍,皆用鉛彈,質地較軟,射程較近。除非發明了線膛槍,再加米涅彈,纔有可能淘汰盔甲。以南越國現有的技術儲備,傾全國之力發明線膛槍並不難。但發明歸發明,要想生產、裝備線膛槍、米涅彈,短時間內還是件遙不可及的事情。
盔甲真的是太貴了。防護力最強的明盔、明甲,價格在十兩白銀以上,明末最流行的青甲、紫甲兩種布面甲,價格也在六兩至八兩之間。這些盔甲均由精鐵製成,在南方易受潮生鏽。棉甲稍便宜,但防護力弱,同樣不適合南方使用。
與盔甲相比,一支定虜式步槍配上刺刀,也不過二兩白銀出頭。
“韃子長途奔襲,又要解救贛州,急於求戰,待漢軍、綠營到達之後,必會猛攻雩都。我軍雖有今日之敗,實力未嘗大損,將士志在復仇。只要我們守住雩都,韃子便不能救援贛州。兩軍相持不下,韃子糧草不繼,日久必生變化。屆時,我軍再出城邀擊,可戰而勝矣。”智囊錢秉鐙說道。
“是的,”丹初從善如流,說道:“火器消耗彈藥,後勤負擔重。韃子遠道而來,不見得能備齊彈藥糧草。我軍得義師相助,後勤補給更爲方便。傳令各路義師,令他們在敵後騷擾。韃子戰不能克雩都,退不能救贛州,進退失據,可爲我軍所乘。
“諸君,勝不驕者,能守其成;敗不餒者,可圖其興。項羽有鉅鹿之勝,驕傲狂妄,終有垓下之圍。勾踐有會稽之恥,心未綏,志不滅,終能滅吳而霸諸侯。
“天命在吾,故能席捲兩粵,北伐江西。明日戰鬥,孰能爲我雪恥?孰能爲莫卿報仇?孰能鞭笞韃子?”
“末將願領兵出城,爲國主報仇雪恨!”馬寶當仁不讓,第一個站出來。
“末將願領兵劫營,殺韃子一個措手不及。”王興同樣報仇心切。
“很好。”丹初很欣慰,說道:“韃子強暴,荼毒百姓,腥羶山河。赤軍替天行道,誅強暴,施仁義,無往不勝。諸君用命,且看吾如何破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