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義歡從工坊回來,便準備去給李巖寫信,想要欒川的硫磺,不想剛回到門口,就有親衛稟報,高義成回來了。
高義歡神情一變,將馬鞭丟給屬下,然後便急匆匆的來到大堂,便見裡面高義成同一個漢子,還有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坐在裡面,另外還有一名面容憔悴的男子,卻是老熟人樑以樟。
“樑府君?”高義歡微微一愣,忽然大喜上前,一下握着樑以樟的手,激動的搖晃着,“我聽說府君離開鹿邑後,就被鎖拿下獄,心中一直很擔心,以爲不能相見,不想今日居然能和府君相聚。對了,府君怎麼會同義成一起來汝寧?”
樑以樟把手抽出來,行了一禮,嘆氣道,“一言難盡啊!”
高義成這時卻迎上來,急聲插嘴道:“二哥,我有三件要事稟報!”
高義歡看了他一眼,遂即先讓樑以樟坐下,然後說道:“你說!”
“二哥,如你所料,清兵入關了。這是第一件!”高義成舔了舔乾裂的嘴脣,“明朝皇太子已經在南京登基,這是第二件。”
高義歡嘴巴驚得張大,還沒回過神來,高義成便一側身,伸手介紹已經站起身來的漢子和小孩道:“二哥,這位兄弟姓方,名家玉,就是當初在山東給我們提供消息的錦衣衛兄弟。這位則是五皇子。”
高義歡眼睛凸起,盯着那小孩,嚇得朱慈煥忙往方家玉身後躲。
“三太子?”高義歡心頭狂跳,不過片刻後想起前面幾句話,崇禎的皇太子已經在南京登基,那這個“三太子”,便不怎麼值錢,他手裡的崇王,就更加成賠錢貨了。
“在下方家玉,希望高將軍能夠善待五皇子。”這時方家玉忽然低頭抱拳。
高文彩、方家玉、王彥各帶着幾個皇子,分頭南下,想突破封鎖,去與高名衡匯合,不過高名衡孤軍北上,卻很快被闖軍擊敗。
那時順軍如日中天,一路追殺,橫掃山東,高名衡撤到濟寧州,與同樣倉皇而逃的高傑部合兵一處,又背靠徐州明軍,才勉強站穩腳跟。
高名衡一撤,幾人便沒有人接應,只能一邊躲避闖軍的搜捕,一邊南下。
其中王彥帶着太子和坤興公主,也就是歷史上被斬斷一臂的長平公主,逃到靜海。
他們只見曠野上到處都是明軍和順軍的屍體,未見高名衡的大軍,知道接應的人馬已敗,便不敢繼續向南,又折返到天津衛,最後找到艘走私船,飄到海州,才躲過了沿途的關卡。
高文彩帶着永王和定王,則暫時沒有消息,想必還在北直、山東地界躲避追殺。
方家玉帶着朱慈煥南下的路上也是危險重重。他們流浪一個多月到了東昌府,不過那時吃飯都成問題,也到了窮途末路。
一路上,順軍盤查森嚴,方家玉不敢搶劫財物,怕引起追捕,最後他想起了曾經在山東打過交道的高義成,知道東昌府內有家店鋪,可能是高義成的據點,便前往尋求幫助。
他本意是借點糧食,不想高義成正好在東昌。
高義成負責打探消息,已有了近兩年的時間,他自己摸索出了很多東西。他一看見朱慈煥,就瞧出了破綻,立刻就翻臉,把方家玉和朱慈煥扣了下來。
這片刻,高義歡得知三件事情,但每一件,都不容易消化。
高義歡聽了方家玉的話,回過神來,然後忽然漏出一臉微笑,給朱慈煥躬身一禮,“高某,見過皇子。”
然後回頭對方家玉道:“方兄弟是吧。皇五子在我這裡,你可以絕對放心,不會出一點問題。”
方家玉也不知道,高義歡的話能不能信,但還是抱拳道:“在下謝過將軍。”
“成威,你讓崇王搬到後院廂房去住,把院子騰出來,再派人收拾下,給方兄弟和五皇子居住。”高義歡當即回頭吩咐一句,然後對方家玉和朱慈煥道:“皇子風塵僕僕,方兄弟先帶皇子去休息吧!”
等兩人離去,高義歡臉立時沉了下來,他走回座位坐定,然後沉聲道:“義成,先說第一件事,東虜怎麼入的關,大順軍主力怎麼樣呢?”
高義成忙回道:“二哥,我收到的消息也不太全,只知道清軍從薊州和密雲破邊牆入關,山海關的吳三桂、高第遂即降清,大順軍主力同清軍激戰於薊州,發現吳三桂異動後,便主動撤退,大概五月初就放棄了北京。”
這與原來的歷史,已經大不相同,不過結果卻依然一樣。
高義歡不禁長嘆,歷史曾給過李自成機會,大順朝如同秋風掃落葉一樣,控制了黃河流域全部的疆土,推翻了大明王朝。
這時李自成只要站穩腳跟,就能實現一匡天下的宏圖,不過李自成一沒有重視遼東興起的東虜,已經成爲與他爭天下的主要對手,二沒有在大批漢族官紳倒向他時,調整助餉的政策,由打擊官紳地主,轉變爲保護他們的利益,最終走向失敗。
這次清軍入關,同高義歡熟知的已經不一樣,或許因爲他的提醒,所以有些改變。
清軍像歷次入寇時一樣,走的是薊遼邊牆,繞開了山海關,沒有一片石之戰。
多爾袞從範永鬥等人口中,得知了關內局勢的變化,他便決定趁着大順軍立足未穩之際,迅速出兵,將國中七十以下,十歲以上的男子全部召集,動員兵力超過歷次之最。
多爾滾顯然是孤注一擲,成敗在此一舉,而順軍對於東虜的重視程度顯然不夠。
同大順朝對於東虜的認識不足不同,東虜則窺視中原久矣。
黃臺吉暴斃前不久,他對於明朝局勢,就已經做出了判斷,言,“以朕度之,明有必亡之兆!”
李自成東征的消息傳入遼東後,又有范文程上書,指出明朝滅亡的大勢已定,認爲清軍取天下的時機已經成熟。
這個漢奸,比他的主子還要激動,還要積極,力勸多爾袞出兵,說,“竊惟成大業以垂休萬世者此時,失機會而貽悔將來者亦此時。”
在指出入關的時機已經成熟,失之後悔莫及的同時,他還上書指出,“蓋以爲明勁敵者我國也,抑則流寇也。正如秦失其鹿,楚、漢逐之。雖與明爭天下,實與流寇角也。”
這就爲東虜提供了一個明確的方略,就是與流寇爭天下。
四月間,多爾滾聽取洪承疇的意見,明示諸部,此次入關,與以往掠奪財物女子不一樣,而是要進取中原。他要求各部行爲不要過火,須約束軍紀,規定抗拒者必屠,投款者不可亂殺的策略,然後採取洪承疇的意見,由薊州邊牆入關,避免頓兵山海關堅城之下。
歷史上,多爾袞在進兵途中,意外的收到吳三桂的求援信,遂即改變路線,從山海關入關。
這次不知道爲何,卻是先破邊而入,但最後的結果卻差不多,都是吳三桂投降,李自成敗出北京。
高義歡聽了不禁一陣嗟嘆,爛泥扶不上牆啊!終究還是便宜了東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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