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良佐在歸德府大敗後,不敢招惹氣勢正盛的李自成,便準備去打在廬州府和安慶府活動的張獻忠,好撈一點功勳。
張獻忠是與李自成齊名的流賊,不過他近幾年活動的區域,主要是湖廣、四川、南直西面幾府,受到官紳勢力的壓制和打擊,且地方不似河南那樣不穩定,鬧饑荒,所以勢力遠不如北面的李自成一呼百應。
早在崇禎十三年時,張獻忠在入川途中,受到鄭崇儉和左良玉的夾擊,傷亡慘重,接着又受到湖廣軍、四川軍和陝西軍的追擊堵截,義軍連受重創,退居興安山中,最後被楊嗣昌督左良玉等軍圍住,險些就被困死。
不過,張獻忠利用楊嗣昌和左良玉的矛盾,派人攜重寶賄左良玉,說:“獻忠在,故公見重。公所部多殺掠,而閣部猜且專。無獻忠,即公滅不久矣。”左良玉遂鬥志鬆懈,張獻忠乘機收聚散亡,在山民的幫助下,走出興安,與羅汝纔等部會合,再次逃出生天。
從這可以看出,左良玉聽信張獻忠的話後,已有養寇自重之意,明朝逐漸失去了對軍隊的掌控,軍閥擁兵自重的態勢已經出現,而軍閥對於朝廷的傷害,往往並不比流寇小多少。
對此總督楊嗣昌也是剛愎自用,沒有察覺下面人的心思,滿以爲官軍已把張獻忠包圍在鄂、川、陝三省交界地區,勝利在握了,但實際上他的命令左良玉等人並未遵循,他還不知道左良玉有養寇自重之心。
張獻忠便利用左良玉的這一點心思,採取“以走制敵”的策略,快速流竄,讓官軍顧此失彼,腹背受敵,疲於奔命,讓楊嗣昌四面圍堵的計劃破產,不久便病死於湖廣。
楊嗣昌死後,崇禎帝命陝西三邊總督丁啓睿接任督師,收復諸多失地,繼續圍剿張獻忠。
此時李自成趁着官軍圍剿張獻忠的機會,入河南,收留饑民,一呼百萬,提出“均田免賦“口號,很快打下洛陽,聲勢遠超被官軍圍追堵截的張獻忠。
不多久,李自成打下洛陽,福王被殺,闖軍又圍困開封,皇帝遂即又令丁啓睿去剿李自成,然而李自成已經擁兵百萬,丁啓睿自然不敢打,手下將領也不願意打,便專門追着人比較少的張獻忠打,並在信陽將張獻忠擊敗。
這時開封情勢危機,皇帝再三催促,丁啓睿拖不下去,便只能帶着左良玉等人,與保定總督楊文嶽一起,硬着頭皮去和李自成周旋。
張獻忠在信陽大敗後,曾經北投李自成,不過李自成卻要殺他,最後羅汝才借給他五百騎,張獻忠便趁着官軍去打李自成,竄入南直,與左革五營相會,攻陷舒城、六安,廬州,殺知府鄭履祥,又連下無爲、廬江,並在巢湖訓練水軍,使得江南大震。
明朝鳳陽總督高鬥光、安慶巡撫鄭二陽因此被捕下獄,朝廷起用馬士英代之,準備趕走張獻忠。
在去歸德之前,劉良佐和黃得功一起與張獻忠在南直打過幾仗,不過卻被張獻忠擊敗過了一次,他發現張獻忠不太好打,便北上歸德,但不想同樣被打得大敗。
“遇強則走,遇弱則擊。”這是左良玉的看家本領,劉良佐現在也基本是這一套。
在劉良佐走了之後,黃得功卻一直在廬州同張獻忠作戰,收復了大部分州縣,將張獻忠逼出廬州府,趕到了安慶境內的潛山附近。
這時劉良佐在歸德碰了釘子,見張獻忠勢微,加上江南官紳急於將張獻忠趕走,便想着跟着黃得功的屁股後面,一起打一打張獻忠這枚軟柿子。
劉良佐從歸德逃回鳳陽不久,見李過並未繼續南下,而是回兵圍困商丘,便留下一部分人駐守亳州、渦陽、蒙城、潁川監視歸德的賊兵,自己親率主力到了壽州,準備南下廬州與黃得功匯合後去打張獻忠。
只是他人馬剛準備好,將要出行之際,黃壽逃到蒙城,又馬不停蹄跑來壽州告訴他亳州失守。
這一下,便讓劉良佐左右爲難起來,黃得功已經快要與張獻忠決戰,他再不過去,功勞就沒有他的一份了。
可是亳州失守,萬一賊兵南下攻入鳳陽,那他就算打張獻忠有功,恐怕也要遭受重罰。
現在朝廷雖然已經有些難以控制武將,但是大明朝廷的威嚴,依然還是存在。他平時有點小問題,保存實力,朝廷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他要是敢丟了鳳陽,讓老朱家的祖墳被流賊再刨一次,那恐怕皇帝震怒,會像殺賀人龍一樣殺了他。
壽州府,劉良佐的節堂內,他站在地圖前來回踱步,千戶官黃壽單膝跪在中間。
“本將問你,打亳州的賊兵到底什麼來頭?”劉良佐忽然停住腳步,怒目盯着黃壽。
黃壽一路倉皇逃回蒙城,又來壽州給劉良佐稟報,說明賊兵南下,打下亳州的消息。他爲了減輕罪責,對於賊兵的形容,自然有所誇大,說是有人馬萬餘,精兵過千。
這讓劉良佐懷疑是歸德府的趙應元領着賊兵主力南下,讓他只能取消南下廬州的計劃,急忙派斥候前去打探情況。
如果真是賊兵大舉南下,那他便只有硬着頭皮回師迎戰,不過斥候傳回來的消息卻是賊兵打下亳州後,並未繼續南下,也未攻打其它州縣,便讓他存疑起來。
“將軍,卑職豈敢欺瞞,卑職確實是被賊軍精銳甲兵擊敗~”黃壽低着頭,目光閃爍,可是卻並不改口,咬死遇上了賊軍精兵。
劉良佐聽他這麼說,嘆了口氣,馬士英已經下急令,讓他回師奪回亳州,而黃壽又說打亳州的是賊軍主力,那他就只能親率主力回師與闖軍硬拼,南下同黃得功搶功的計劃就只能作廢了。
安慶那邊,張獻忠已經漏出敗相,他過去的話,能輕鬆獲得功勞,可回師北上,他一人面對闖軍,卻有些前途未知。
單個趙應元,劉良佐並不懼怕,可他怕打着打着,闖軍主力又來打他一拳。
劉良佐不想北上,不過馬士英再催,而且鳳陽確實不能失,這讓他一陣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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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名百戶忽然來到節堂外,躬身抱拳:“啓稟將軍,亳州鄉紳馬洪山有事求見!”
“亳州?”劉良佐聽了一愣,遲疑一會兒,揮手道:“帶來見我!”
不多時,馬員外便被帶上來,給劉良佐行禮道:“老朽參見劉總兵!”
“亳州不是被賊兵佔了麼?老鄉紳爲何來此?”劉良佐開口問道。
“啓稟劉總兵,亳州確實被賊人佔據,那賊人拿老朽家小性命相脅迫,逼迫老朽給劉總兵送一封信,老朽才趕來壽州求見劉總兵!”來之前,馬員外已經想好了說辭,給自己留條後路,萬一劉良佐不同意,他也只是受賊人威脅,不會受到牽連。
說完,馬員外便將一封信呈給劉良佐,劉良佐卻沒急着看,而是繼續問道:“現在亳州城的賊兵是何情況?”
馬員外如實答道:“一部分賊人已經走了,還剩一個都尉,領着幾百多精兵留在亳州。”
聽說只剩下幾百人留在亳州,單膝跪在一旁的黃壽額頭冒汗,急忙抱拳道:“請將軍撥給卑職一千人馬,卑職願意去奪回亳州。”
劉良佐卻沒有理他,而是將信取出來觀看,臉色不禁有些陰晴不定起來。
信是高義歡寫給劉良佐,內容十分簡單,就是他願意將亳州交還給劉良佐,不過希望劉良佐駐兵亳州後,能放開對亳州商賈的管制,允許他的人來亳州交易購買物資,當然高義歡也暗示會給他一份厚禮,並且保證不在攻入鳳陽府。
劉良佐將信收了起來,沒有給別人看,內心一陣權衡。亳州只有幾百賊兵,他確實可以派人打回來,可打下之後,賊兵再來,那他南下的計劃還是會受到阻礙。
如果同意對方的條件,那他不僅可以輕鬆奪回亳州,還能繼續南下去搶戰功,確實是個雙贏的局面,只是他與寫信的高都尉並不熟悉,不曉得是不是賊兵使詐,確實需要謹慎對待。
劉良佐不禁在堂上來回走了幾步,臉上忽然漏出微笑,那賊兵不可能知道我要南下去打張獻忠,而就算他們使詐,我多派幾百兵駐守亳州,不就行了。
想到這裡,劉良佐忽然停下步子,招手讓黃壽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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