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世界的水包圍着杜晨宇,無孔不入的灌進了他的七竅。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窒息的感覺在向每一個細胞蔓延……
他終於從滿是水晶渣的地面爬到了水裡,可失血過多的他已經虛脫,過分的疼痛早已讓他失去了行動能力,想要從那偌大的泳池游過去幾乎不能能。
可是,小汀在那裡等待他……
然而,身體卻漸漸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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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有氣泡從鼻子中冒出,肺裡儲存的空氣已經消耗殆盡了,那就在水中溺死吧……杜晨宇慢慢產生了幻覺,好像四周圍繞着的是甘美的空氣,等待着他用力的吐納。
本能的重複着呼吸時的動作,卻是致命的液體充斥了整個鼻腔,本是柔軟無形的水,現在化身爲了死神的利刃,在肺部翻攪,胸中刺痛,從未有過的恐懼吞噬了杜晨宇……
靈魂被撕扯成了兩半,渴望生的那一半,和死不瞑目的那一半……
快要失去意識時,墜入池底的身體卻被一個力量拖拽起朝上面游去,衝破水的阻礙,卻已經喪失了呼吸的能力。
久違的氧氣夾帶着淡淡的菸草味被注入身體,感受變得尤爲真切,一口接着一口,想要更多,貪婪的渴望着,像是得到了強大的能量一樣,開始追逐那個空氣的源頭,含住,吮吸那片柔軟的溫暖。
與死神擦肩而過的強大恐懼感仍記憶猶新,新一輪呼吸是那樣的寶貴。
杜晨宇摁住方輕唯的頭,給予他此生最激烈的吻,彷彿是在慶祝新生般的狂野。
他竟然,真的來了。
兩個落湯雞一樣的男人跪在大理石地面上忘我的接吻,一切都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然而一個戲謔的聲音卻於近在咫尺的距離內響起:
“我可以加入你們麼!?”
杜晨宇的腦海中轟然鳴響,脣與脣失去了膠合的力量,他側頭看着惡作劇的主人——美麗的女人正滿臉揶揄的蹲在程譚二人旁邊,促狹的註釋着他們的脣。
方輕唯起身,拿起一條浴巾裹住杜晨宇傷痕累累的身體,疼痛伴隨着寒冷陣陣朝他襲來。
直視着女人,方輕唯輕啓被某人啃咬到嫣紅的脣,冷靜異常的對女人說:“季藍,你聽着,你的條件我答應,而你的承諾也必須履行,放了他們,以後不許找他們的麻煩。”
季藍露出一個得逞似地冷笑,“成交!”
隨後季藍雙手向方輕唯呈上一個托盤,杜晨宇迷惑的看着方輕唯的一舉一動,他解開泛着淡綠色光芒的寶石袖釦,將還在滴水的袖子捲到手臂上,展現出白皙卻有力的胳膊,然後從那個托盤中取出一個注射器,抽出小瓶中的藍色液體,用嫺熟的手法排出針管裡的空氣,毫不猶豫的朝臂彎中間若隱若顯的青色血管扎去——
藍色的液體眨眼間盡數推到了方輕唯的體內。
那,是什麼……
杜晨宇欲言又止,喉嚨像是有東西哽住了般,他眼睜睜看着這一切,方輕唯回頭看他,臉上化開一抹燦爛的微笑,眼中像是有一汪溫柔而深沉的黑色海水,海底,是沉澱的憂傷。
杜晨宇的心不設防的被人狠狠一擊,疼痛久久的徘徊不去。不用想也知道那不是什麼好東西,也許比想象的更糟糕一萬倍,有一瞬間,杜晨宇想要去阻止。可是他遲疑了……
腿上的傷讓他無法站起來,他只好眼睜睜看着方輕唯的舉動。又回頭望着自己的女兒……好像剛剛的窒息與疼痛根本就是一場噩夢,可是膝蓋上汩汩留下的鮮血卻染紅了身下的水跡,而杜晨宇卻絲毫沒有把注意力放在自身。
方輕唯向那邊走去,將小汀從牢籠中抱到杜晨宇身邊來,多日來緊繃的神經終於得以舒緩,還來不及伸手觸摸安睡中的女兒,他便再也堅持不住,倒了下去。
“晨宇……晨宇!”
方輕唯一驚,那條浴巾已經被杜晨宇的血染的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