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在期待白晝的心情中落幕,睜開眼,杜晨宇告別了混亂的夢境,不知時日,不知身在何處。
艱難的轉動頭部,看見下面正跪着一個腦袋低垂的少年,聽到他吸鼻子的聲音,像是哭泣過。
“我還沒死,你哭什麼……”開口,是自己也難以置信的嘶啞嗓音,乾燥的像在劃破一張牛皮紙。
少年驚喜的擡頭,破涕爲笑的孩子模樣少了平日裡那份戾氣,他膝行到杜晨宇牀邊,“姐夫,你醒了……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
“別說了,小汀呢?”杜晨宇艱難地擡起頭尋找小汀的身影。
“在這裡。”易凱指了指牀尾。
杜晨宇微微點頭,都沒事了……他脫力似的倒在了枕頭上:“我,想喝水。”
“哦,好,馬上就來。”易凱慌忙的樣子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毛手毛腳的去倒來一杯水。
“你閃開,讓我來!”
小汀叉腰擋在易凱面前,奪過他手中的杯子,然後踩着椅子爬到杜晨宇的牀上。
“爸爸,我餵你。”
“好。”
小汀白嫩的小手取過兩支棉籤,從杯中蘸了溫水小心翼翼的塗抹在杜晨宇乾裂的雙脣上,可愛的小臉上寫滿了認真,然後眨眨大眼,綻開燦爛的笑容。
“我試一下爸爸有沒有發燒。”
“好。”
小小的腦袋湊經爸爸的,然後額頭抵着額頭專注的感受起來。
杜晨宇的表情滿是安然與柔和,這一刻,他突然爲自己身爲一個爸爸而感動,那些付出,讓他心中隱隱升騰起自豪感,一切都是值得的。
易凱以爲這次會被姐夫嚴懲不貸,可杜晨宇卻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對先前的事情絕口不提,易凱很困惑,他不知道姐夫想的什麼,而仔細一想,這些年似乎從來都沒有猜透過這個男人的心思。
“等我傷好了你就跟我一起回北都吧,我重新給你找個學校。”
“哦……”
“不願意啊?”
“哪有,願意,我願意。”易凱嘿嘿笑着,一副討好的樣子。
可那樂呵勁兒還沒維持十分鐘,病房的門就被敲響,三人齊齊朝門口的方向看去,易凱起身去開門,看見來人時,他“咕嚕”一聲嚥了一口唾沫,他下意識的看了一下兩旁,似乎沒有逃跑的餘地。
門口站着的,正是穿着一身筆挺制服的劉隱,他鄙夷的看了一眼正在打小算盤的易凱,同另外一個警察一起進入了病房,“易凱,我正式通知你,沈長峰狀告你強姦他兒子,所以……”
所以易凱再次面臨牢獄之災,但法律裡沒有明文規定強|奸男人的條款,因此只能以故意傷害罪論處,由於對被害人的身體並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所以只以刑事拘留15天作爲處罰。
賠償什麼的自然是杜晨宇掏腰包。
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易凱兩次被拘留,這樣的頻率已經打破他的個人歷史記錄。
而杜晨宇顯然認爲這不夠。交罰金把他扔進看守所絕對比交學費送他去學校讀書要省心。
小汀拿枕頭把杜晨宇的頭墊高,他很平靜的看着易凱被銬上手銬,因爲心知肚明這是他罪有應得……
易凱都快哭出來了,他回頭看了杜晨宇一眼,“姐夫~~~~~”
無論他再怎麼不情願,最終還是被押送走了……過了一小會兒,劉隱獨自折返了回來,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杜晨宇。
“劉警官還有什麼事情嗎?”
“關於你女兒被綁架的的案件,現在爲止還沒有結案,我們需要更進一步的調查。”劉隱站在牀邊,單刀直入的說,“那你突然失蹤一個晚上,第二天就救回了你女兒和易凱,並且被人傷成那個樣子,你總該知道細節吧!”
“不知道不構成犯罪吧?”
“但包庇嫌疑人就是犯罪,每個公民都有協助警察調查的義務。”
“我忘記了,可以麼。”
一番脣槍舌劍,你來我往後,劉隱終於忍不住拍案而起,義憤又無可奈何的看着這個可恨的男人,“杜晨宇,你到底想隱瞞什麼?”
“無可奉告。”這個警察似乎對此事很熱情,這讓杜晨宇莫名的有些反感。他目視病房上方的吊燈,一副疲累無比的樣子,然後閉上了眼睛,無聲地送客。
事實上他也確實很累,就是想說也沒有那個力氣。
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劉隱先一步放軟態度,戴上了帽子,“看來今天你是不打算說了,那我改天再來。”說完,劉隱頭也不回的離去,好像打定了主意將此事一管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