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張俊不敢冒這個險,他是堅持要走正確的政治路線的人,哪怕散點財,也得在趙構心裡留下好印象。
其實張俊哪裡不知道趙構的心思,前線打仗,經常缺糧缺草,宋軍不是實力不行,有時就是缺錢,所以趙構比任何人都貪財,畢竟前線拼死拼活都是爲他保住江山。
而最有錢的階層,自然是京城裡這班高官,就拿張俊自己來說,他都有這個自信比趙構有錢,這個錢指的是流動資金,他能隨隨便便拿出萬兩銀子,但是趙構肯定不利索。
“司馬公,你說如果我去申報財產,是不是該如實申報呢?還是說,這裡面可以有一些出入,你也知道,我的好多財產都不是我經手的,一時不會恐怕算不清楚。”
張俊說的也是實情,他自己究竟有多少財產,他自己是肯定搞不清楚,就算是管理這些財產的人,也有好幾個,要全部盤算起來,確實需要花些功夫。
司馬珍知道張俊家大業大,就笑了笑說:“伯英啊,你有多少財產你自己算不清楚,但是皇上如果派人去查,那肯定是查的清楚的,所以我勸你啊,如果是決定申報,那就申報準確,有太多出入的話,皇上那裡肯定過不去。”
張俊想了想,點頭稱是道:“司馬公所言極是,我等臣子不該和皇上耍心眼。”
聽了司馬珍的一席話,張俊還是決定主動去申報財產,這纔是和他的政治路線契合的做法,不要到時候被別人攻擊,反倒晚節不保。
司馬珍又和張俊說了些閒話,此時前來參加晚宴的官員越來越多,玉蘭街堵的是水泄不通,皇城司早就派出了幹探在維持秩序。
司馬珍忙着和各路官員打招呼,因爲他肩負着李寺的託付,要陪好來早的這些官員。而天下大劇院的夥計們,也是嚴陣以待,在李三祥的帶領下有條不紊的把小點心都端到了桌子上。
天下大劇院內還沒上演任何節目,就已經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這能夠上位當大官的人,沒有幾個是木訥寡言之輩,衆人一見面,都是互相問候,說着虛情假意的話,聊着無關痛癢的話題。
終於快到酉時了,百官翹首以盼,都在猜測趙構來了沒有。
一個太監從北門進來,大聲宣告道:“皇上駕到!”
整個大廳頓時安靜下來,衆人紛紛朝二樓的包廂望去,不一會兒,趙構帶着妃子出現在了二樓正中的那個包間。
百官紛紛向趙構行注目禮,有人就要作揖,趙構兩手一擡一壓,大聲道:“衆愛卿不必多禮,今天是朕與百官同賀新春的大好日子,諸位儘可放開了吃放開了喝!”
說完趙構就坐下了,這時只聽得舞臺上音樂響起,正是迎賓曲《喜洋洋》。
十幾個太監魚貫而入,分立在劇院的四周,他們是皇帝的耳目,趙構派他們來,主要是充當百官們的傳話筒。
因爲現場肯定是很吵的,如果有誰對皇帝有意見,或者有建議,都可以通過太監的口來傳達。
迎賓曲一起,李三祥帶領的劇院夥計們都開始忙碌了起來,他們把各種食物都往桌上擺放。這些食物有些是老李燒烤製作的,有些是御膳房在蘭竹園現場製作的,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喜洋洋曲終,樂隊暫停了演奏,趙構站了起來,他俯視羣臣,羣臣也馬上安靜了下來。
趙構舉起了手中的酒杯,中氣十足道:“衆愛卿,過去的一年,是充滿收穫的一年,我大宋的國泰民安,離不開在座諸位的鞠躬盡瘁,朕充滿感激之情,來,我們一起舉杯!”
全場的官員都把杯子舉了起來,趙構接着說道:“這杯酒,朕敬諸位,很多外地回京的愛卿還沒有嘗過這酒,這酒是御酒坊出品的御湖春,比以往的酒好了不知百倍!來,幹了!”
趙構率先乾了杯中酒,臺下羣臣也是紛紛效仿,生怕落後。
許多沒有喝過高度酒的官員,當場就咳嗽了起來,他們喝的太急了,酒水辣到了喉嚨,有幾個差點把肺咳出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李寺已經站到了皇妃樂隊的前面,他輕輕一擡手,一曲《雲宮迅音》瞬間引爆全場。
“我靠,這是什麼神仙曲子,這是我大宋的曲子嗎?可我在邊關也未曾聽過啊?”張俊首先發表了感言。
他今天來的最早,一開始他對今天擺上來的食物展現了極大的好奇心,因爲很多東西他都是第一次吃到,比如老李燒烤的烤羊肉。
要說吃,張俊吃遍了大江南北,可是他從來沒吃過今天這麼獨具風味的燒烤,因爲老李燒烤還沒有開到他的轄區去。
來的早只吃到了一些小吃,但是剛剛他親口嚐到了高度白酒,內行看門道,張俊平時喝酒三斤起,外號張三斤,不過這次他只喝了一口御湖春,就覺得這酒夠烈!
酒剛喝完,又是一首神仙曲子響起,直擊張俊的天靈蓋,今天來的太值了,這可是平時有錢都買不到的享受啊。
司馬珍就坐在張俊的旁邊,其實他是不願意和武將坐在一起的,作爲一個文官,他也受到文官集團的影響,對武將不說多麼的鄙視,但至少也談不上親密。
但張俊非拉着司馬珍坐到了身邊,論級別,張俊還是司馬珍的上司,因爲他的官階是從一品,在場也沒有幾個人高過他,所以司馬珍也不好拂了張俊的面子。
張俊問司馬珍道:“司馬公,你知道我馬上皇上選在這裡辦宴席嗎?”
司馬珍笑道:“伯英覺得這裡怎麼樣?”
“好極了啊,比以往在宮中的晚宴要舒服的多!光是這曲子,我就能重複聽上好幾遍,誒,話說這樂隊是哪裡的,怎麼比宮裡的樂隊還要……”
張俊瞄了瞄站在牆邊的太監,最後那個詞還是忍住了沒說出來。
“這個樂隊啊,叫皇妃樂隊,是最近纔在京城嶄露頭角的新樂隊。”
李寺在隔壁搞樂隊搞了很久,司馬珍自然是知道皇妃樂隊的來頭的。
“皇妃樂隊?是皇上的妃子那個皇妃嗎?”
“沒錯,正是那個皇妃。”
“我靠,民間的樂隊也敢取這麼高檔的名字,這不是欺君嗎?”
在張俊的眼裡,凡是帶上“皇”字的,那肯定就是皇家的財產啊,小小的民間樂隊敢去這個名字,那肯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伯英,欺君不欺君可不是你說了算,皇上坐在這裡都沒說什麼,你能拿它怎麼樣呢?”
其實當初李寺把樂隊取名爲“皇妃樂隊”的時候,趙構是知道的,司馬珍後來聽說這回事,極力的勸阻,想讓趙構取締這個名字。
可是趙構只是淡然一笑道:“李寺這個樂隊有如此高的技藝,把宮廷樂隊都比了下去,別說叫皇妃樂隊,就是叫皇家樂隊,又有何妨?”
所以司馬珍知道了,李寺的樂隊叫“皇妃樂隊”,是趙構默許了的,甚至有可能就是趙構自己取的名字。
現在張俊覺得這名字有問題,那隻能是找趙構理論了。
張俊是聰明人,司馬珍稍微一點,他就知道了今天在天下大劇院辦晚宴的來由。
“司馬公,這天下大劇院,恐怕也是皇上親授的名字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個民間的勾欄瓦肆敢冠上“天下”的稱號,而當今皇上還來這裡舉辦新年晚宴,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劇院和皇上有莫大的關係。
司馬珍拈起一塊薯片丟進了嘴裡,嘎嘣脆的聲響配着他含混不清的話語:“這劇院是修內司建的,你說和皇上有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