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旭聽了沈素貞的話,心裡沒來由得一痛,但自己和她終究是不能成事的,既然如此,那就成全她和魏伊笑吧。
張旭這麼想着,點頭道:“好,我去幫你們操辦。”
沈素貞擡頭看了張旭一眼,低聲說道:“真想能夠和你同牀共枕,恣意歡好,那怕一夕也好。”
張旭苦笑,搖搖頭,放開了她,在她癡迷的目光中,出了慈濟院,回到家中。這事張旭決定還是同陳雅商量商量,要不然,倒時候說不定她會弄出什麼亂子。
陳雅聽張旭說了之後,指着張旭的鼻子說道:“好啊,有你這樣的麼?急着給我爹戴綠帽子啊?有你這樣當女婿的麼?”
張旭說道:“這哪兒跟哪兒?你爹不是早就過世了麼?這麼多年了,你娘一個人獨守空房,孤苦零丁。你看着難道都不心痛麼?難道要讓你爹那個死人霸着你娘這個活人一輩子?這裡規矩是女人死了丈夫,可以招過繼婿的,你又不是沒見過?有什麼爲難的?你娘他已經孤身一人,過了年了,夠多了。”
陳雅說不出話,頓了一會兒,說道:“這事由我們來辦,總覺得有點對不起爹,總覺得彆扭。”
張旭想了想,說道:“那我去跟三叔他們說,讓他們來幫着辦。”
陳雅點頭道:“那好吧。你去對三叔說。”
張旭便來到陳宗德家,對他說了這事。那陳宗德拍腿嘆氣道:“我那嫂子,一向心高氣傲,又死心眼兒,這回怎麼想通了?早就該如此嘛。一個婦道人家,沒個男人,怎麼能行呢?這事交給我吧。”
招過繼婿其實是一件比較簡單的事情。這基隆十八家宗族這些人眼裡,這不過是死了正式丈夫的女人,臨時借一個男人來用用而已。當然,這人臨時也是相當長的時間。當他們年老過世以後,女子還是要跟原配丈夫合葬在一齊,而那個過繼婿,則從那兒來,還回那兒去。但是,他們如果有兒女的話,那個男子則可以帶回幾個兒女,認祖歸宗,迴歸本姓。
因此,辦這那事兒簡單,過繼婿根本沒什麼婚禮可講究的,一兩天說定了條件,然後敲鑼打鼓放鞭炮,宣告四方,再將陳姓宗族族譜請出,在陳宗文妻沈素貞欄目下,註上一筆:神聖四年臘月廿九日,招魏伊笑爲過繼婿。然後,就是擺一場酒席,請陳氏宗族的族中長老們吃一頓,那就行了。
辦完沈素貞的事情,第二天,就是臘月三十日了,家家戶戶過大年,歡聲笑語撒滿基隆每一片土地。張旭覺昨五年來,第一次過年可以這麼輕落如意,應該弄一點節目來慶祝一下。不過,以往,基隆這邊過年時節,家家戶戶都只是在自己家裡過,或者走親訪友,在親友間互相來往。再或者,去寺廟裡去燒香拜神許願。
張旭決定弄出一個不一樣的。接着,他便想着弄出了一個大基版的春節聯歡晚會。
當然,這個所謂春節聯歡晚會,其實是及其簡陋的。僅僅準備了十天的時間。十天以前,大基官府宣佈放假,張旭便對韓竹韻,韓夢蝶和樓香兒李有財等人說了這件事。解釋清楚後,韓竹韻,韓夢蝶,樓香兒等人都很高興。因爲她們幾個弱女子,在這兒沒幾個親友,過年時讓她們更加地倍感孤獨,有這麼一個大型的熱鬧活動可玩,讓她們興奮地不已。便開始籌備起來。
第二天,韓竹韻還和韓夢蝶,黃娥娘三個人來找張旭商量這個聯歡晚會的一些細節,結果還讓張旭誤會了一把。
確定要辦這件事之後,張旭便找黃世仁在媽祖宮前面的廣場上,搭建一個臺子。然後找人上臺。開始的時候,沒人願意上臺,因爲一是怕難爲情,二是認爲上臺就是當戲子,許多人覺得身份掉價。後來,張旭自己第一個報名,後來又拿出一筆錢來,說上臺有補貼可拿。這一下,有一些人,希望這個時候能夠賺一點錢的人,便紛紛報名。還有一些人,聽說張旭也上臺了,覺得上臺不是那麼掉價的事了,再加上想秀一下自己,也紛紛報名,總算是不太冷清。
經過十天的準備後,大年三十晚上,媽祖宮前面的廣場上,一片燈火通明。那個臨時搭建了一個長五丈,寬五丈,高一點五丈的高臺上,中間掛上一塊白色的幕布,兩邊稍微靠前一點的地方,分別掛上兩塊黑布,當作幕布,一切都完全安照戲臺的規格佈置了起來。
經過十天的宣傳之後,在基隆這個不大的地方,倒也是做到了家喻戶曉。在天黑之後,四鄰八鄉的人們,都紛紛趕來,有的人來自帶了小板登之類。戌時,張旭從後臺走到高臺前面,正想說話,臺下立即噓聲一片:
“張旭,這個戲臺是演戲的,你到那上面去幹嗎?”
“張旭,你什麼時候改行當戲子了?”
“你快下去,我們要看戲。快讓戲開場。”
張旭哭笑不得:這他孃的,我明明是說辦春節聯歡晚會的啊,怎麼都說要看戲的了?但只好開口道:“各位父老鄉親們,你們請先聽了一言。”
下面一片鬨鬧聲:“聽你有什麼好說的,你趕緊下去,讓戲子上來,纔是正經。”
看戲就看戲吧,在臺上的張旭只好開口道:“各位,今天晚上,這第一場,這場節目,由我當主持人,希望大家捧捧場。”
臺下一下子安靜下來,下面的人,個個都以一種疑惑的眼神看着臺上:“主持人是什麼啊,難道第一場他演,他什麼時候當戲子了”
張旭不再管下面的情況,反正這本來的打算便只是自娛自樂而已。便又說道:“第一個節目,由樓香兒姑娘,給大家唱一首歌《如夢令》。有請樓香兒姑娘。”
接着經過一番精心打扮的樓香兒,抱着琵琶出來,下面又一陣噓聲:“切,快三十歲的老妓女,還姑娘呢!”
張旭大怒:“閉嘴,要看要聽的話,就給我閉上你們的鳥嘴。又沒收你們錢,叫什麼叫?”
發完了火,鎮住了場面,張旭然後轉身對樓香兒說道:“樓香兒姑娘,可以開始了。”
樓香兒帶着一絲黯然的神色,便很快閃過,重新露出笑容,點點頭,然後彈着琵琶,開始唱道:“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這首詞是李清照比較膾炙人口的一首詞。是如夢令這個詞牌最爲人知的一首詞,清新自然婉麗。
只可惜,下面的那些人,實在不是什麼高雅文士,都是一些泥腿子,根本無法欣賞這首歌。樓香兒唱完之後,下面一片安靜,一點聲音也無,冷場了。
張旭連忙向下面的人問道:“喂,唱得好不好,喜不喜歡,啃一聲啊?”
下面有一個人,弱弱的說道:“張大人,聽她唱得感覺挺好的,可是不知道好在哪裡。沒法說”
張旭說道:“既然你們覺昨好,那就行了,拍手鼓掌。”說罷,帶頭鼓掌。可惜,下面的那些人,今夜絲毫不給面子,只有稀稀落落地掌聲響起。
樓香兒唱完之後,發現下面這種反應,不由得有些鬱悶,幸好她比這更令人難堪十多倍的場面也經歷過,很快就調整心情,然後把琵琶拿到後臺,又出來,對着下面的人說道:“下面,由我來主持,有請張旭爲大家唱一首歌,叫做《鄉間的小路》”
下面一片譁然:“張旭那小子真當戲子啊,唱給大家聽啊?”
張旭走到臺子中央,對首下面喝道:“別吵,要不然,我不唱了。”
下面果然安靜下來,都想聽聽張旭唱的歌。張旭開口唱道:“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暮歸的老牛是我同伴,藍天配朵夕陽在胸膛,繽紛的雲彩是晚霞的衣裳……”
“哈哈哈……唱得好,繼續努力。”這幾句一唱出來,臺下面便笑聲一片,個個抱着肚子,就差一點滿地打滾。連站在一塊幕布後面,作主持的樓香兒,也笑得前俯後昂。
這倒不是張旭把那句歌詞唱錯了,而是唱得荒腔走調,離譜得沒邊,除了歌詞咬字正確以外,其他的幾乎沒一項正確。再加上一幅忽高忽低,起伏不定,毫無規律的嗓音,絕對的雷人。不能不讓人狂笑。但氣氛卻一下子活躍起來了。許多人都大聲喊道:“好,唱得好!”
但張旭也沒被那笑聲給嚇着,反而人來瘋般堅持唱完。這一下,下面笑得更加厲害。許多人笑得幾乎直不起身子來。
張旭唱完之後,對下面說道:“我知道我唱得不好聽。但我有始有終,唱完了嘛,你們怎麼可以笑得這麼厲害,這麼打擊我?太不給面子了吧?”
下面許多人異口同聲地喊道:“唱得好!誰說你唱不不好的?我跟他沒完。”
樓香兒也笑得差得直不起腰來,說道:“好好的一首歌啊,居然讓你唱成這樣。真是糟蹋了。下面居然還有那麼多人起鬨叫好,真是沒有天理了。”
張旭嘿嘿笑道:“其實這叫審醜效應。這就像一個人長得極美,要引起許多人圍觀注目,但一個人長得極醜也一樣會引起許多人的圍觀注目。我這就是唱得極差了,而引起衆人側目。”
樓香兒搖遙頭,說道:“不過,你這歌詞倒時挺不錯。能抄給我一份麼?”
張旭點頭說道:“行,不過明天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