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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宗卿悠悠醒轉過來,深夜的寒風從臉上拂過,那一絲絲刺骨的寒意,讓他幾乎一瞬間就清醒了過來。當眼睛適應了黑暗,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兩扇已經破爛的大門,斷裂的圍牆,似乎灑着血跡的地面……
滿地都是碎磚瓦,爛木頭……曹宗卿心中一驚,急忙坐起身體,卻發現雙手被牢牢的綁在一起,而那個丘護衛卻是比自己更早一步醒來,正靠着牆坐着,沉默無語的看着自己。
“這兒,就是你們今天用蒺藜火球炸死人的地方!”韓風拎着丘護衛的刀,緩步走到兩人面前,指着地上的血跡說道:“你們只怕還沒過來看看吧,這些血跡,這些人命!你們兩個,手上染着這麼多無辜人的鮮血,心安嗎?”
曹宗卿知趣的閉上嘴巴,一言不發。他知道這兒發生了命案,而李飛鏢的左鄰右舍也有不少人受傷。如今這兒已經被建康府封閉了起來,直到處理完備,纔會重新開放街道。現在,就算自己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聽得到。與其這樣,不如省點力氣,靜觀其變。
丘護衛已經沒了之前的銳氣,他被韓風說中,在東宮待得太久了,又是太子和太子妃眼中的紅人。向來都是趾高氣昂的,就算是有些官員,看到他這位四品帶刀侍衛,也要客客氣氣的叫一聲丘護衛。韓風和太子妃之間的恩恩怨怨,丘護衛早就已經聽說過,他只當那是個膽氣比腳氣還大的漢子,沒想到的是,韓風這一次,真的在殺人,雖然那幾個侍衛,自己也準備給滅了口。可看韓風的意思,曹宗卿跟自己,也沒準備留着看到明天的太陽!
“韓風……”丘護衛支吾着開了口,一擡頭看到韓風冷冷的眼神,心裡一個哆嗦,急忙改口道:“韓衙內……”
韓風回頭對秦燕說道:“讓林大姐和小舞看好了路口,不許任何人接近。”
隨即,韓風轉身輕笑着對兩人說道:“說真的,一個是細作司頭兒,一個是東宮侍衛長。哪個都比我官大,哪個放出去都是不得了的人物。這樣好了,咱們聽天由命,你們兩個,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你們自己選吧,看看是哪個願意爲了對方而犧牲。”韓風嘲諷的冷笑一聲,走過去割開兩人手臂上的繩索,退了兩步說道:“又或者……殺掉對方也行!”
秦燕擡起手上的長弓,利箭冷冷的對準了曹宗卿,又緩緩的移向丘護衛。
曹宗卿知道秦燕在豹組也是首屈一指的神箭手,當日劫法場的時候,神弓利箭就十分驚人。若是自己有什麼動靜,秦燕只需要一鬆手,自己就得身上穿個窟窿!
“丘護衛,別信他。”曹宗卿咬着牙說道:“韓風是要我們自相殘殺……就算你殺了我,他也不會放過你!”
丘護衛就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眼巴巴的看着韓風,嚅囁着問道:“你說話算數嗎?若是已經死了一個,是不是就真的不殺我?”
韓風抱起雙臂,倒提着那柄鋼刀,刀上還有幾抹殷紅的血跡,眼看着那濺滿鮮血的牆壁,韓風只覺一陣熱血上涌,冷冷的說道:“你有得選嗎?”
“你死好過我死……”丘護衛翻身一個餓虎撲食朝曹宗卿撲過去,這些年來在東宮養尊處優,又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刺客行刺的案子,這些侍衛的身手已經荒廢的很了。丘護衛多少還有些老底子,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絕不是韓風的對手,方纔在餐廳裡,那快如閃電、猛如奔雷的幾刀,哪怕是自己鼎盛時期,也未必能夠耍的出來,更何況是現在呢?
韓風說得對,自己根本沒得選。只能寄希望於自己殺死曹宗卿之後,韓風會放過自己一馬……無論怎麼說,自己只是奉命行事,算不上什麼首惡,就算那幾個蒺藜火球,也是曹宗卿找來的。用蒺藜火球暗殺的計劃,出自曹宗卿的手筆,到時候自己殺了他,好好跟韓風解釋一下,好歹也是東宮裡有頭臉的人物,未嘗不能保住一條命!
再說了,就算自己不動手,曹宗卿那個老狐狸難道就不會動手嗎?
曹宗卿又驚又怒,喝罵道:“你瘋了?殺了我,你也活不成……”
丘護衛猛然將曹宗卿掀翻在地,雙手緊緊的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齒的說道:“老子沒得選,只能賭一把。你活了一把年紀,什麼都夠了,老子還沒活夠呢……”
曹宗卿被他掐住,臉色漲得通紅,脖子上青筋爆的老高,雙眼漸漸泛起,就連舌頭都已經伸了出來,雙手在地上不住摸索,忽然間手邊一疼,似乎抓到一塊石頭,急忙抓了起來,揚手砸在丘護衛的腦門上!
砰!丘護衛額頭被重重砸到,一股鮮血順着鬢角流了下來,雙手再也按不住,曹宗卿趁勢一腳將他踢開,雙腿在地上蹬着,蜷縮到牆邊,大口大口喘着氣。好容易緩了兩口氣,衝着韓風喊道:“冤有頭債有主,我曹宗卿只不過是奉命行事,你若是有本事,殺去東宮啊……怎麼說,細作司我做主,你若是殺了我……”
話還沒有說完,丘護衛擦掉眼角上的鮮血,又是一個猛撲上來,伸手抓住曹宗卿的耳朵,奮力撕扯。區區一片耳朵,哪裡吃得住一條漢子的硬扯,轉眼間,耳邊就被撕裂,鮮血順着臉龐不住朝下流……曹宗卿疼的連聲大叫,捏緊了拳頭在丘護衛肋下接連打了幾拳。
丘護衛咬緊牙關,忍着劇痛,手腕一翻,將他那片耳朵撕下,轉身勒住了曹宗卿的脖子,一拳重重打在曹宗卿的太陽穴上。
一瞬間,曹宗卿頭昏眼花,茫茫然不知身在何方,只是下意識屈起手肘,奮力朝後方撞去。曹宗卿也不是一個文弱書生,一肘子下去,咔嚓一聲輕響,顯是丘護衛的肋骨斷了一根,斷骨刺入肉中,劇痛無比!
“你死了最好……”丘護衛喘着粗氣叫道:“老子不能死……”
曹宗卿嘶啞着嗓子尖叫道:“別傻了……韓風不會放過你……”
他的手肘還在一下下朝丘護衛的肋下撞去,丘護衛勒緊了手臂,死死不肯放手,一股鮮血順着嘴角流了下來,一聲聲悶哼着,但是丘護衛能感覺到,手臂下的曹宗卿,一肘又一肘的力量正在慢慢變小。
“丘……”曹宗卿兩隻眼睛似乎要凸出來似的,斷斷續續的嘶聲叫道:“你……也沒法活……”
“他活不活,我說了算!”韓風將手中的刀尖抵在地面上:“我說了,你們兩個人,只能活一個。”
丘護衛粗重的喘着氣,一隻手臂伸到曹宗卿的臉上,緩慢的摸到他的雙眼上,曹宗卿渾身冰冷,掙扎着狂叫道:“不……不……”
“快死吧……”丘護衛雙指用力朝下一扣,深深扣入曹宗卿的眼窩,用力一帶,血淋淋的手指帶着曹宗卿的兩顆眼珠子拔了出來,隨手丟在一邊,劇痛之下,曹宗卿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雙臂奮力一張,將丘護衛震開,手腳並用,胡亂朝前爬去……兩個深邃空洞的眼眶裡,還在不住的滴着血!
正爬着,曹宗卿忽然撞到一個人,下意識的伸手去抱那人的腿。
可是耳邊卻聽到韓風冰冷的聲音:“你可以死了!”
鋼刀帶着一道雪亮的電光猛然劈下,順着曹宗卿的脖頸,分毫不差的剁入他的頸骨,將他的頭顱切豆腐一般卸下,一股鮮血從腔子裡噴出,染紅了韓風的褲子。那一顆沒有雙目的頭顱,在地上滾了兩圈,終於停了下來,一具無力的屍體,轟然撲倒在街上,激起一片灰塵!
“撲街貨!”韓風狠狠的吐了口口水,伸腳將曹宗卿的屍體踢開。
“韓衙內……”丘護衛喘着粗氣,擠出一絲笑容看着韓風:“曹宗卿死了,真的不關我的事,我是條狗,太子妃叫我去哪裡,我就得去哪裡。她叫我咬誰,我就得咬誰……韓衙內,你高擡貴手,放我一馬,將來用得着丘某人的地方,就算是赴湯蹈火……”
“這兒是今天我的人遇難的地方。你跪下,給他們磕三個響頭!”韓風冷冷的說道。
“我磕,我磕……三十個也行!”丘護衛連滾帶爬的爬到韓風腳下,跪倒在曹宗卿那一片血泊之中,腦袋重重的頓在地上,砰,就是一記響頭。
砰,砰!
丘護衛磕頭就像小雞啄米,接二連三把腦袋撞在冰涼的青石板地面上,生怕韓風覺得不夠響,不知道磕了多少個頭,才擡起血肉模糊的額頭,擠着笑臉說道:“韓衙門,我回去給他們設祭……別殺我,我這麼賤命一條,殺我還髒了您的手。”
韓風淡淡的看着他,輕聲說道:“我說過不殺你!”
丘護衛喜出望外,又磕了兩個天,口稱:“韓衙內果然是信人……小的……”
話語嘎然而止,一支利箭天外奔雷一般飛來,刺穿了丘護衛的頭顱,將那一顆醜陋的腦袋釘在地面上。
韓風聳了聳肩膀:“可是,她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