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東大槍一擺,數百名豹組騎兵整齊的勒住馬頭,迅捷無比的在草原上擺好陣勢。山坡下方是一片雪白的蒙古包。那裡的蒙古人已經嚴陣以待,低矮的山坡並不會對騎兵的衝鋒形成多大的優勢。那些蒙古人毫不畏懼,遠處不斷傳來號角聲、戰鼓聲,不斷有蒙古人騎着戰馬加入隊列,警惕的看着遠處的豹組騎兵。
兩軍相隔三箭之地,陣前的官兵只能互相看到對方的輪廓,根本看不清面目,而那些蒙古人的強弓硬弩已經準備妥當。要是豹組騎兵發動突襲,率先迎接他們的,便是蒙古人的鋪天蓋地箭雨。
者勒蔑早就帶着一小隊騎兵進入了對方營帳,看到那些嚴陣以待的蒙古兵,者勒蔑只覺得有些好笑。真要是攻打他們,那也應該是木華黎和赤老溫帶着怯薛軍來。務求一擊讓這個小部族徹底從草原消失。
過了半晌,者勒蔑緩緩策馬而出,帶着幾個衛兵,輕快的跑回本方陣營,低聲對沐謙心說道:“沐姑娘,乞勒米部已經答應和姑娘面談。我們就在這裡看着,如果過了一個時辰,姑娘和韓兄弟沒有出來的話,我們就馬上揮軍攻入。”
沐謙心微微一笑,知道者勒蔑是有些緊張了。她既然來到這裡,就有十足的把握對付那些蒙古人,又怎麼會自己腦子一熱跑來當對方的祭品呢?頭上的紅花依然燦爛嬌豔,沐謙心對着韓風露出一個嬌媚的笑容,輕聲說道:“我們進去吧!”
韓風點了點頭,兩人並肩馳入乞勒米部,那裡嚴陣以待的蒙古人警惕的讓開一道通道,林立的刀槍幾乎就要碰到韓風的身上。蒙古兵殺氣騰騰的看着兩人,可是沐謙心和韓風都是經歷過大陣仗,見過大世面的人,又怎麼會被幾個蒙古兵給嚇到呢?
輕快的進入乞勒米部,他們的族長已經在大帳裡相候。乞勒米部主要的將領都在外圍警戒,天知道乞顏部是不是隻來了這麼一小隊騎兵,還是說,乞顏部的大軍已經在外圍壓陣。準備麻痹了自己,隨時準備衝殺進來。
韓風掀開大帳的門簾,帶着沐謙心緩步走了進去,只見大帳裡端坐着七八個人,看着打扮估計都是乞勒米部的貴胄。居中一人,身穿寬大的蒙古服色,裸露着胸口,顯得肌肉極爲彪悍,滿臉的大鬍子,讓人看不清真實的年紀。只是顧盼之間,頗有威勢。
韓風猜測那人應該是乞勒米部的族長哈丹巴特爾。便和沐謙心對那人見禮:“乞顏部使者見過乞勒米部大汗哈丹巴特爾。”
哈丹巴特爾在草原上也算是略有威名,沉聲說道:“是鐵木真叫你們來見我的?我們乞勒米部和鐵木真的乞顏部一向沒有什麼交往。怎麼突然就派人前來?是不是鐵木真有什麼詭計?”
韓風剛想說話,忽然覺得手掌被沐謙心握了一下,他知道沐謙心是主動把這一場遊說的責任攬上肩頭。自己的蒙古話反正也沒有沐謙心那麼純熟,索性就讓給這個女孩子去發揮好了,大不了就是帶着人跟乞勒米部打一場得了!
沐謙心悠然說道:“大汗,乞顏部以前和乞勒米部沒有什麼交往,從今以後有交往不就行了?只不過,鐵木真大汗有言在先,在草原上,願意和乞顏部做朋友的,就永遠都是朋友。如果想要和乞顏部做敵人的話,乞顏部也絕不會厚着臉皮去哀求別人的友誼。”
哈達巴特爾大怒,拍案而起:“這算什麼話?鐵木真已經夠目中無人的了。派你們兩個連毛都沒有長全的人來我乞勒米部,就是擺明了看不起人。現在又說這種話。難道鐵木真以爲他就是草原之主嗎?”
看到大汗發怒,乞勒米部的幾名將領全都站起身來,手按刀柄,只要哈丹巴特爾一聲令下,這些人就要刀劍出鞘,把韓風和沐謙心砍成一塊塊的。
沐謙心卻好像一點也不懼怕似的,眼中壓根就沒有那些羣情激奮的蒙古將領,淡淡的說道:“大汗,這有什麼好生氣的。鐵木真大汗肯定不是草原之主。因爲,你們要推舉的古兒汗,根本就不是他。所以,在您的心目中,古兒汗應該是札木合纔對。只不過,這幾天來,想必乞勒米部應該聽說了幾件事吧……”
哈丹巴特爾臉上的肌肉忍不住一抖,他當然知道沐謙心說的是什麼事。十三翼的兩個部族,一個小部族在雷雨夜被屠殺殆盡,全族男女老幼,居然只逃出來八個活口,還是僥倖裝死才逃出生天。那些人驚恐萬分的逃去了札答闌部,說起那場怯薛軍瘋狂的大屠殺,依然是兩腿戰戰,幾欲跌倒。
而另一個小部族,在同一天的夜裡,所有能夠叫得出字號的貴胄,包括他們的大汗,全都被人刺殺身亡。如果被人刺殺一個兩個也就罷了,偏偏一夜之間死了二十多個人。現在哪個小部族打的不亦樂乎,全族上下都在爭奪新的大汗位置。哈丹巴特爾只覺得背脊一陣發涼,這就代表着鐵木真手下有一批極爲強大的刺客,他們有能力在一夜之間,把一個小部族的首腦全部屠殺乾淨。
從那天開始,十三翼不約而同加強了防備,但是也只有札答闌部這樣的大部族有能力有資格把大汗和主要將領保衛的嚴嚴實實。其他的小部族本來就自顧不暇,而且,天知道那些神出鬼沒的刺客,什麼時候就會突然來臨,長時間讓人的神經繃緊,日子久了,鐵木真的刺客沒來,只怕自己就已經發瘋了。
哈丹巴特爾知道自己的實力,比起那兩個小部族,自然是要強大一些,可依然不是乞顏部的對手,想要推舉札木合爲古兒汗,就是爲了繼續保留乞勒米部在草原上的地位。十三翼,並非都歸附了札木合,大家只是一種合作的行式,把札木合推舉出來爲首腦而已。如果十三翼不聯合,將來這些草原小蝦米只是一個個被大魚吃掉的命運。
但是現在鐵木真的使者已經來到了門口,看樣子,人家是有恃無恐,帶了幾百名騎兵,就大大咧咧的來到乞勒米部,壓根就沒把小小的乞勒米部放在眼裡。而且,哈丹巴特爾也知道,要是自己動手把這兩個使者給砍了,稍候乞顏部的大軍一到,乞勒米部也不過是個全族被滅的下場。
“放下武器。”哈丹巴特爾大聲叫道:“乞顏部這樣的做法,不得人心。以爲靠屠殺,靠刺殺,就能讓我們這些小部族怕了他乞顏部嗎?身爲黃金家族的後裔,居然用這樣殘忍的手段,鐵木真怎麼還配得上黃金家族的後裔!”
沐謙心輕聲笑道:“這就奇怪了,草原上的生存法則,本就是強者爲尊。一族戰敗,全族淪爲奴隸也不罕見。既然已經淪爲奴隸了,那主人想殺就殺,想滅就滅,又怎麼稱得上是殘忍呢?難道要鐵木真拿着漢人的書,來跟你們說些仁義道德,纔算是黃金家族的後裔嗎?這片草原,說話的分量,靠的就是手中的刀!”
不等哈丹巴特爾說話,沐謙心轉身指着營帳之外,冷笑着說道:“知道爲什麼我們只帶了幾百名戰士就敢來乞勒米部嗎?因爲,別看他們只有三百人不到,但是之前,就是這些人,一夜之間擊潰了泰赤烏部,把數以千計的泰赤烏部戰士殺得血流成河。我知道乞勒米部的戰士很勇敢,也知道大汗你是草原上聞名的勇士。但是你也不希望乞勒米部戰士的鮮血白白的流吧?”
哈丹巴特爾本來就有些色厲內荏,這幾天來,所有人都對鐵木真的雷霆手段感到十分恐懼。可是札木合一時半會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去對付鐵木真,只是吩咐各個部族朝札答闌部靠攏,一旦有什麼事,札答闌部就馬上援助。這不是開玩笑嗎?誰都知道鐵木真的怯薛軍,來去如風,突襲之前隱忍的像一匹餓狼,可是一旦出動,迅捷無比,短時間就能解決戰鬥。朝札答闌部靠攏有什麼用?要真是怯薛軍打上門來,等到報信的人趕到札答闌部,還沒等札木合集結好騎兵,那邊就已經被滅族了……
“鐵木真到底想怎麼樣?”哈丹巴特爾的底氣明顯已經不足了,惡狠狠的吼着,卻是十分心虛:“如果乞顏部是想吞併我們乞勒米部的話,那我可以告訴你,絕對不可能。我們乞勒米部寧可戰死到最後一人,也絕不會被人吞併!”
“大汗,你多慮了。其實鐵木真大汗並不想這麼對待大家,只不過,你們之前說是要推舉古兒汗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到鐵木真大汗也很有資格成爲古兒汗。所以,鐵木真大汗提議,在額爾古納河舉行會盟,重新推舉古兒汗,不知道大汗你意下如何呢?”
沐謙心悠然說道,目光在哈丹巴特爾的臉上緩緩遊走。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會盟,只是推舉出一位衆汗之汗而已。乞顏部絕對不會吞併你們乞勒米部。所以,大汗你可以慢慢考慮。看看,是哪一位大汗更有資格成爲古兒汗。”沐謙心輕笑着說道:“大汗是聰明人,當然知道是不是應該在額爾古納河再次會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