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兒靠在岸邊,韓風目送柳軒軒飄然遠去,自己跳上岸,隨手整了整衣服。
葉東懶洋洋的問道:“大人,幫你搖了一下午的船,是不是晚上請喝酒啊?”
“請,當然請!”韓風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跟我走一遭,請你喝花酒!”
一說到喝花酒,葉東頓時精神一振,拉着面紅耳赤的簡懷誅就跟在韓風的身後,朝着臨安城裡最熱鬧的花街柳巷走去。如今是下午時分,妓院裡的姐兒們和老|鴇們也要休息。韓風可不管那三七二十一,大步走到一間妓院門口,看了看虛掩着的大門,徑直走了過去,伸手一推,兩扇門應聲而來。
屋裡就是要比外邊涼快的多,葉東一進妓院的大門就像回到自己家似的。三兩步就搶到一張大椅子上坐下,叉開雙腿,大咧咧的抓過茶几上的蒲扇,用力的搖了起來,扯開嗓子叫道:“老|鴇兒啊,有貴客來了,你們倒是出來幾個人招呼一下啊。”
從內堂裡走出一個睡眼惺忪的龜奴,懶洋洋的招呼道:“幾位官人是不是來的太早了些啊,姐兒們都在休息着呢。要不然,小的先給諸位上一壺茶,您現在挑個包間休息着。小的馬上就找幾個姐兒來服侍你們!”
“那倒不用了。”韓風笑道:“你還真的以爲咱們是來喝花酒的不成嗎?小水仙在哪裡,叫她出來見我!”
龜奴遲疑了一下,驚疑不定的看着眼前這個挺拔的年輕人,還有他身後那兩個男人。一個看起來忠厚老實一臉憤青模樣,另一個卻是憊懶的很,坐也沒個坐樣,大大咧咧的好像經常去窯子玩的人。龜奴低聲問道:“小水仙是官人相熟的姐兒嗎?怎麼小人看官人面生的很呢?”
韓風揹負着雙手,冷冷的說道:“本官乃是細作司總領韓風。現在懷疑小水仙乃是金國細作,要帶她回去細作司仔細盤查。若是你們這間妓院膽敢窩藏與她,我便將你們全部抓回細作司仔細拷打盤問。若是延誤的時間長了,讓小水仙跑了,你們下半輩子就都去廣南西路曬太陽去吧!”
龜奴打了個冷戰,在臨安城混跡這麼久,韓風這兩個字當真稱得上是如雷貫耳,心中嚇得砰砰亂跳,支吾着說道:“小人什麼也不知道啊,小水仙怎麼會是金國細作呢?”
葉東這才知道韓風根本不是來請他喝花酒的,立刻跳了起來,伸手抓住龜奴的衣領,厲聲喝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還敢跟我們大人囉嗦,馬上把人帶出來!”
韓風拍了拍葉東的胳膊:“別嚇着他,讓他帶路,我們一起去把小水仙找出來……”
樓上一雙監視着大堂的眼睛眨了眨,那人擡起臉來,跺了跺腳,一溜煙跑去隔壁的房間,也不打招呼便推開門,只見裡邊坐着幾條精壯漢子,屋裡擺着各種武器,有弓箭刀劍等等。那人一進門就失聲叫道:“我的天,韓風那個天殺的,居然親自來了……”
房間內衆人齊齊變色,顯然是被韓風親自到來的消息驚住。一個看起來似乎像是首領的人輕聲問道:“韓風來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一進門就問小水仙在哪裡……”那人急不可耐的說道:“這下慘了。馬上帶小水仙走吧!”
首領面如寒霜,沉默不語。他們本來接受的任務是在這裡保護並監視小水仙。看看韓霜會不會派人來殺人滅口。之前沽出現,想要殺死小水仙,就是被這羣人逼得差點身亡。之後,他們的任務依然不變,依然是要逼得韓霜繼續鋌而走險。只要韓霜鬧出更大的動靜,就會有更多的把柄掌握在他們主人的手中。可是,沒想到的是,韓風居然來了,而且就這麼光天化日,大咧咧的像逛菜市場一樣的來到妓院。
“帶走了小水仙,她也沒法回到妓院來了……”首領沉吟道:“不如咱們拼力一擊,把韓風乾掉吧!”
一羣部下目瞪口呆的看着異想天開的首領,幹掉韓風,這是多麼充滿誘惑力的事兒啊。可是,他們只是心裡想想而已,做……
“頭兒……您是不是發燒了啊!”站在門口的那人嚇得白了臉:“韓風那廝可招惹不得,李冬豪號稱軍中槍棒第二,僅次於霍全的身手。可是在校場上,衆目睽睽之下,被韓風赤手空拳打死。李四維別院裡護衛無數,韓風一人一刀殺得血流成河。這次去漠北,聽說殺了個什麼草原神箭手,還是個啥子大汗的。頭兒,你居然想動韓風?”
首領也知道自己說了傻話,趴在樓邊的窗戶上,順着窗戶縫隙看着韓風等人隨着龜奴一步步朝後院走去,遲疑了片刻,終於說道:“製造點麻煩,儘量別讓韓風把人帶走,我這就去問問大人,到底要怎麼辦?”
“怎麼製造麻煩?”幾個部下異口同聲的問道。在殺人不眨眼的韓風面前製造麻煩,那不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了麼?
“自己動腦子!”首領怒喝道:“養你們真是養了一羣廢物。看到韓風就嚇得魂不附體,一個個還自稱是英雄好漢。我呸,我看都是一羣狗熊操蛋!”
罵完,首領雄糾糾氣昂昂的推門而去,只剩下這一羣呆若木雞的部下面面相覷。沒轍,任務還是要繼續做的。要是讓韓風就這樣把人給帶走了,回去了也沒法交差。無奈之下,幾個人風機火燎的朝着小水仙的房間跑去……
龜奴在前點頭哈腰的帶着韓風來到小水仙的房門之前,低聲說道:“姑娘就在這裡了……”說罷,急忙抱着頭一溜煙跑去找老|鴇了,妓院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單單指望他一個人是絕對不行的。
韓風聽着小水仙的房間裡隱約有聲音,便對簡懷誅使了個眼色。簡懷誅會意,從腰間拔出長劍,一腳踢開房門。
兩扇門打開,卻見幾個男子正坐在一個睡眼朦朧的妓女身邊,不知道說些什麼。那個妓女顯然還沒有睡醒,迷茫的看着破門而入的三人。
一名男子,身材頗爲高大,當即站起來高聲罵道:“什麼人,來打擾老子喝酒?統統給我滾出去!”
簡懷誅還算有些禮貌的,抱拳道:“不好意思,得罪了。細作司要請這位姑娘回去盤查。如果是不相干的人,還請配合。”
那人翻着眼睛叫道:“你說你是細作司的,你就是細作司的人?老子還說自己是大內侍衛呢!有證據嗎?別來咋呼人。這地方,成天都有些發失心瘋的,來這兒叫叫嚷嚷,說自己是什麼官兒。這種人,老子見的太多了。有公文嗎?有印鑑嗎?”
葉東勃然大怒,便要伸手去掏懷裡的銅牌,卻被韓風壓住了手臂。
韓風緩步向前,走到那個男子身邊,抓住他的手腕提了起來,仔細看着,忽然咧嘴一笑:“這位兄臺,你看看,你的手掌兩側有很硬的繭子,虎口磨的硬邦邦的,據我所知,若是做農活,沒有一樣東西能夠把你的手磨成這樣。唯一的解釋就是你是習武出身,而且慣用的是匕首短劍,經常反手握住,纔會形成這樣的磨損。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做什麼的?”
那人遲疑一下,眼色躲閃着韓風的逼視,沒想到韓風就是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就已經看出了破綻,便支吾着說道:“我是給人做看家護院的。怎麼?這又不犯王法。倒是你們,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細作司的,有什麼證據嗎?”
“唔,原來是個護院的,那就不是官兒了?”韓風笑眯眯的說道:“那就是說,如果我是官,打了你也是白打。如果我不是官,打了你也不怕官府報復我。既然如此……”
韓風拉長了聲音,臉上的笑容依舊,卻高高擡起手臂,作勢要照着那人的臉打下去。那人吃了一驚,想要往後躲閃,可是他的腳步怎麼能比韓風的手更快。啪!一記清脆的耳光打在臉上,頓時五個紅紅的手指印出現在腮部,火辣辣的疼。
“大人出手更快了!”葉東讚道:“當初剛進豹組的時候,我覺得自己跟大人差不多。現在看起來,離大人還有很遠的距離啊!”
“少吹!”韓風嘿嘿笑着:“你小子從來都是跟在我的馬後喝灰的份!”
韓風指着那個年輕女子,輕聲問道:“你是不是小水仙?”
那女子驚恐的看着韓風,知道這幾個自稱是細作司的人,來頭不小,自己這次只怕是要倒黴了。可韓風不是和韓霜爭奪家主之位嗎?又怎麼會幫着韓霜來對付自己?小水仙心裡怎麼都想不明白,卻不敢不回答韓風的話,只得點頭說道:“奴家就是小水仙!”
“嗯!”韓風滿意的點了點頭:“那你就跟我們走一遭吧!”
那幾個人一看韓風要帶人走,頓時急了。他們的救兵還沒到呢,要是這當兒就讓韓風走了,豈不是過不了關。急忙大吵大嚷起來,死活攔着門口,不讓韓風出去。那個被打腫了臉的男人,更是哭天喊地,大罵細作司仗勢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