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村莊已是亮如白晝,遊散着足足有五六百個壯漢,個個手持火把和鋼叉,火焰燒得噼裡啪啦直響,照得半片夜空都紅彤彤的。
王總兵望着茅草屋熊熊燃燒眼看就要燒成了廢墟,驚懼的心逐漸恢復平緩,嘴角終於獰出了一絲冷笑:“楚千侯啊楚千侯,整間屋子都着了看還不燒死你!”
眼看圍困住楚千侯的茅草屋就要被燒成了廢墟,王總兵嘴角還沒咧到耳朵根上,只聽轟的一聲,土坯牆瞬間倒塌,火焰中,一個白影裹着濃濃的黑煙慢步從茅草屋內走出。
王總兵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手指無力舉在半空,驚叫道:“楚千侯,你居然沒被燒死?”
楚千侯輕輕地拍打掉身上的灰塵,嘴角森森一笑,兩截大白牙閃耀出一點炫目的光彩,“你還沒死,我怎麼可能先死呢!”
“你……你……”王總兵的膽氣再次被震懾地煙消雲散,腳步凌亂緩慢後退。
“想跑?沒那麼容易!”
楚千侯豈能再讓他逃跑,眼神瞬間爆冷,反手向腰間一摸,猛然向着王總兵衝擊過去。
“哎呀,媽呀!”心無戰意的王總兵哪敢再戰,慌忙後撤,衝着身後的小兵們喊道:“兄弟們,他就是新任的武城知州,都給我上啊,將他弄死,弄死!”
王總兵的軍令一下,周圍聚攏的足足有五百人立刻好似發瘋的母狗一般,揮舞着手中的火把和鋼叉嗷嗷叫着向着楚千侯奔過來。
“殺啊!殺啊!”
“弄死他!弄死他!”
“……”
面對如此多廝殺而來的叛兵,楚千侯臉上絲毫沒有顯露一絲懼意,嘴角微微一眯,雙眸中寒星閃爍,腳下步伐絲毫不停歇地衝殺向了人流。
所有人心中同時一個疑問:“以他一人之力居然就敢單挑我們五百多人,他是傻子不成!”
“他媽的,誰想欺負俺家大人先問問俺手中的大刀答不答應!”
突然,一聲如山林虎嘯般的大喝聲突然在衆人耳邊炸響,粗狂的嘶吼聲,所震盪出的聲波瞬間蓋過了五百多人的喊殺聲。
衆人愕然,慌忙止步,循聲向着村口山腰瞧去。
只見一個粗獷壯漢袒着上身,露着臂膀,晃着肩頭一個猙獰的青龍刺青,肩上扛着一把足有半個人身大小的寒光閃爍的大鍘刀。單看其身,彪悍;看其形,粗狂;看其勢,宛如魔神也。
衆人恍然變色,大驚:此人如此威武,又是誰?
辛鬼以來楚千侯徹底放下了心,高聲喊道:“辛貴,這些蝦兵蟹將就交給你了,切記,不要要了他們的命!”
辛貴拍拍肩上的鍘刀刃面,大笑道:“大人放心,俺辛貴只是玩玩而已,絕對不會這些人的性命的!”
“好,那麼那隻大螃蟹,就交給我了!”
楚千侯森森笑着望向人羣中躲藏的王總兵,雙眸凝聚,再次聚焦了王總兵的咽喉。
王總兵被刺骨的寒意一瞪,雙腿禁不住瑟瑟發抖,一把扶住身旁一人的肩膀,無力地推推手,大吼道:“都他孃的還愣着幹什麼,快點上啊,殺死他,殺死他,本大人重重有賞!”
“王總兵,恐怕你沒有殺死我的機會了!”
“唰!”
楚千侯雙眼瞬間暴寒,在王總兵的話落的剎那,弓起整個身體猶如撲食貪狼,腳步急轉,身體扭動,眼花繚亂的身影下,越過了層層叛兵,兩人相隔恍如咫尺距離,直殺過去。
“怎麼可能?人怎可能有如此敏捷的身法,他還是人嗎!”王總兵直接被楚千侯妖孽般的身手震懾在了當場。
眼睜睜看着楚千侯快速奇襲而來,王總兵腦中有了逃的念頭,身體卻是跟不住大腦的思維一動也不動,可以想象,楚千侯的速度會有多快!
山腰上的辛鬼也大吼一聲,好似一頭兇獸躍入了羊羣一般,手中大鍘刀翻身一轉,甩着刀背揮砍向積聚的叛兵羣,將近五百餘人的楚國叛兵們霎時被衝散了。
混亂中,楚千侯的速度依然不減分毫,這一次,楚千侯只爲擒拿而不在於格殺。
遠隔數米,楚千侯就一個踏地翻越,猶如展翅撲兔的雄鷹,只聽一聲冰冷:“再動一下,老子就扭斷你的脖子!”十指如電,一把捏住了王總兵的咽喉,向上凌空一頂,王總兵整個身子登時被一股巨力舉在了半空。
王總兵喉嚨一緊,立刻高舉雙手不敢再動分毫。
“楚官爺,有話好好說,我不逃便是,求你饒我一條性命。”王總兵乾澀地嚥下一口唾沫趕緊說道。
楚千侯嘴角冷森一笑,拿着匕首輕滑着他的脖頸,道:“行啊小子,你居然還想放火燒死老子,看老子今天給你放放血滅滅火!”
小刀只是輕劃了幾刀,王總兵立刻驚嚇道:“不要,不要,楚官爺不是想問問題嗎,你若給我放沒了血誰來回答楚官爺的問題啊,莫要真放血啊!”
楚千侯這才收起手中小刀笑道:“好極,算你小子識時務,現在聽我說,我問你答,若是你有半句謊言矇騙我,小心我真把你的腦袋削下來當尿壺用!”
王總兵趕忙把頭搖的跟撥Lang鼓似的,急道:“不敢,不敢,楚官爺只管問,我絕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楚千侯這才略微放鬆一下手中的力道,直接開門見山說道:“我來問你,你在山中久待,可曾聽過山中有妖魔鬼怪之流的古怪玩意嗎?”
王總兵立刻搖頭道:“沒有,沒有,這個這沒有,山中只出土匪和流寇,不曾出過什麼妖魔鬼怪。”
楚千侯微微點點頭,果然如自己猜測的一般,這山中不曾出過這些東西。“那麼,這山中可曾有懂些邪術或是符咒一類的巫醫之流?”楚千侯又問道。
這下王總兵眼神微微一滯,微想一會兒點點頭道:“不瞞大人,我們這山中確實是真有一位懂得趨災治病的巫醫,而且謠傳他還能做法捉鬼,不過那都是謠傳,那位巫醫藏在深山中,我一直未見識過。”
楚千侯眼神陡然一沉,山中果然有巫醫,看來昨日虞若所感應的危機不會錯的,十有與這位深藏在山中的巫醫有關。
“那你可知道他藏在哪裡?”楚千侯急問道。
“哎呦楚官爺,我是真不知啊,那位巫醫久不出山,我都不知他老死沒,更不知他藏在哪兒啊?”
“你真不知?還是想矇騙我?”楚千侯身上殺機頓現,十指咔咔用力一抓。
王總兵驚懼的嗷嗷直叫,“楚官爺明鑑啊,我只是外圍的楚兵,豈能真瞭解山中之事啊,楚官爺要想多瞭解,還得去山中詢問才行啊,楚官爺,你說過的,你不會殺我的。”王總兵看楚千侯眉頭越來越緊鎖,身上的殺機森森冷芒嗎,登時嚇得屎尿其流,醜態百出。
楚千侯厭惡地將王總兵向外一丟,冷冰說道:“若是我知道你在矇騙我,小心我將你拉出來鞭屍!”
“啊!”王總兵一聲驚愕。
“唰!”
一道銀芒自楚千侯的袖中飛出,輕輕劃過了王總兵的咽喉。
脖間一涼,王總兵雙眼內閃着對塵世間的不捨和對楚千侯的怨恨,脖間一聲血花噗響,再也不能多說一字,含恨而去。
敵軍首腦,還是貪生怕死之輩,不可留!
楚千侯一臉厭惡地使勁擦拭着身上的污垢,眼神射向那黑濛濛的深山老套,若是那是巫醫真隱藏在深山老林中,自己的戰線,恐怕還要拉長啊。
村莊中的戰爭僅僅經過了半個時辰就落下了帷幕,辛貴慢慢放下已被鮮血侵紅的大鍘刀,身體一挺很舒服地舒了個懶腰,骨骼碰撞咔咔直響,走到楚千侯身旁高聲笑問道:“大人,幸不辱命,我都打完了,絕對沒有下殺手,接下來這臭番薯爛鳥蛋們怎麼辦?”
“你出手他們還不死幾人?”楚千侯隨即收回目光,有些懷疑地掃了一眼他,依照辛鬼的力道,成活率很低纔對吧。
辛鬼立刻狂點頭:“放心放心,現在他們一個死的都沒有,還有幾人能活蹦亂跳呢,嘿嘿。”
楚千侯只得報以苦笑,隨着辛鬼的手指轉頭一瞧,好嘛,地上躺滿了一層層人,個個全身鮮血半昏迷在地上,骨頭以一種奇形怪狀的形狀扭曲着,人是未死,可是隱隱已是出氣多進氣少,眼看着都是要奔閻王爺的命。辛鬼話中能活蹦亂跳的人是真有,看起來真如沒事人似的,不過楚千侯已不爲他們報任何希望了,迴光返照,接着就死。
下手太重了,實在是太重了,慘不忍睹啊,連楚千侯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自己心中還想着滅掉叛首後將這些小嘍囉盡數收攏到自己的麾下,不過照現在的情景看,這些人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個問題啊。
“大人,你倒是說句話啊,這些叛兵們如何處理?要不要讓我尋來那位山中的巫醫爲他們醫治可好?”辛鬼看楚千侯久不作答知道自己闖了禍,小聲問道。
楚千侯輕嘆一聲,揹着身子揮揮手,道:“算了算了,生死由天,富貴在命,我們管不了這麼多,你現在去問問他們是否願意加入我們武城衙門,願意的就讓他們去治傷,不願意的繼續打!”
“……”
然後,辛鬼從腰中掏出一塊鞋底大小的金餅子,一臉奸笑地走向這一羣倒黴的楚國叛兵們。
接着一陣陣聲嘶力竭的慘叫聲,一聲高過一聲地迴盪在寂靜的夜空中。
楚千侯卻沒有發現,黑暗中,一個瘦小身影在山腰上的古老松樹下一閃而沒,王總兵的幽魂也徹底離開了軀殼……
————————兩日後,武城內所有的青樓全部重新開業,寂靜了兩日的全城也在鶯鶯燕燕地嬉笑聲中熱鬧開來。
“哎呀,快看快看,有人又來了!”幾個女子又出現在了城門口,纖瘦的腰肢輕靠在石牆上,嘴中磕着瓜子饒有興趣地觀望着今日新入城的這一隊人馬。
楚千侯昂首挺胸站在最前列,輕飄着身上的長袍,輕蕩着額前的一縷碎髮,搖着摺扇猶如翩翩公子一般走入武城之中。
觀望的女子們全都集體嚥下一口口水,雙眼內對着楚千侯赤.裸裸地射出兩道色光,不過,當她們看到楚千侯身後跟隨的衆人時,一聲尖叫聲,慌忙跑進了城中。
且看楚千侯身後,安靜跟隨着三四百位衣衫襤褸滿身血污的男人,猶如行屍走肉更如剛從墳墓中爬出來的殭屍一般。略過衆人看向隊伍後部,每個傷勢較輕的“殭屍”背後還用藤條捆綁拖着一具死屍,隨着他們的一步一緩,從山中一路慢吞吞的行來,拉出了一條血粼粼的道痕,讓人看到不感到恐怖纔怪。
“大人,這些死人你拖來幹什麼?直接扔到山澗中喂野狗多好。”辛貴快步趕上前來,掃了一眼身後足有一百多具死屍悶聲問道。
楚千侯笑笑,借用電影中的一句話笑道:“辛貴,馬上你就知道了,死人有時候比活人有用!”
辛鬼比湯師爺還愚笨,更加不解。
走到武城門口,楚千侯轉過身來衝身後新手的小兵們一揚手:“來,給我將這些死屍掛上城門口,曝屍三日,再給我找爲會寫字的先生,給我大大的寫上,這,就是私通楚國叛兵的下場!”
被暴打的有些麻木不仁的兵匪集體打了個寒顫:死人都不讓其入土爲安反而曝屍三日,這位大人腦袋裡都是想些什麼!
想歸想,這些被打怕了兵匪們按照楚千侯的吩咐,將這些死屍集體扒的赤條赤條的掛上了城門頭。
好嘛,遠遠就能看到一百多赤條條的男人被綁着雙手掛上了城牆,青色城牆上,就像是曬着一百多條白花花的死魚,威風一吹,身下一百多個金魚頭胯間也在輕緩盪漾,當真是一大奇觀異境。
城門口上百位的死屍懸掛,不超一刻鐘就傳遍了整座武城。武城內上萬的青樓妓女們,好似看馬戲團似的爭先恐後地擠出城門口,李媽媽也在人羣中,雙眼掃視着懸掛晃悠的死屍,臉色越來越白。
別看這些男人的面貌早被打的變形,但其中好多男丁那活兒的長度李媽媽可是親自丈量過,身有體會,自然一眼就瞧出這些死屍正是自己的靠山——城外楚兵。
特別是李媽媽看到王總兵也被扒光了身子懸掛到了城牆頭,臉色瞬間變成了慘白。總兵頭都死了,結果不用猜測就顯而易見,自己引以爲強悍的靠山,只怕已經全部全軍覆沒了。
楚千侯自然注意到李媽媽,將她的面貌變化看在眼中,心中森森一笑:老鴇子,現在你沒了這些楚國叛兵們爲你撐腰,老子倒要看看你樂府還能支持多久?馬上老子你讓你品嚐一下現代的營銷手段,絕對讓你樂府裡的小姐們全都屁顛屁顛的來找我,讓你求着我去霸佔你的樂府的所有產業不可!
同時楚千侯也注意到,在青樓女子羣衆有幾位老嬤嬤臉色難看的相互耳語幾聲,不時掃過楚千侯一眼,射出兩道怨毒的眼神。
楚千侯毫不在意咧嘴一喜,這是仙宮、殷樓、春院三家的老鴇子,她們有這種表情,那就已經證明自己今日的敲山震虎之計已經湊效,足矣。
楚千侯大手一揮,向着辛鬼招呼一聲,自己先行回到了武城衙門。
兩日來,武城知州府的府衙已是重新裝修粉刷過,撤走了青樓妓院的庸俗飾物,讓武城知州府重新迴歸於莊嚴和肅穆。
只是踏過府門之後,府院和衙堂上橫七豎八躺着七百多個病怏怏的漢子,那給人的感覺就實在是太不好了。
楚千侯看到李勇也在其中,兩把大板斧枕在了後腦,大開着雙腿,像一個霜打的茄子一般。
“李勇,你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們支持三天嘛,這才兩日怎麼就回來了?”楚千侯一腳將他踹醒,問道。
李勇慢慢睜開眼睛,半死不活地掃了一眼楚千侯,然後,楚千侯就看到兩行清淚從李勇的眼角滑落。
“李勇,你沒事吧?”楚千侯有些心虛地弱弱問道。
李勇一把抱住楚千侯的大腿,眼淚就下來了:“大人啊,我差點就見不到大人了,你是不知道啊,那青樓裡的姑娘們有多瘋狂,我與我那三十多個兄弟一同對抗足足有兩百多名姑娘啊,戰績慘烈不說,我們兄弟差點就全軍覆沒了,只得回來養傷啊!”
那日衆軍“出戰”時,楚千侯早已猜測到會有這種戰局,只是沒想到七百多人連兩日都沒有支持下去,就敗的如此慘淡。
楚千侯掃視了一眼周圍淚眼汪汪的小兵們,使勁拍了拍李勇的肩膀,沉聲道:“兄弟們,苦了你們了,我的計劃能否成功,到頭來還是全依仗你們額體力勞動和汗水揮灑啊,我萬分感謝你們!”
一聽這話茬,七百多垂死的小兵們慢慢睜開雙眼,李勇氣喘吁吁地問道:“大人,我們是不是不用再去青樓妓院了?”
不去青樓妓院,怎麼可能?楚千侯下一個計劃的延續,還是得建造在這羣人的牀上功夫上。
楚千侯艱難地搖搖頭,沉痛說道:“革命未成功,戰爭需繼續,你們的道路還任重而道遠,我的計劃纔剛剛開始而已,還不能缺少了你們啊!”猛然站起身來衝着後衙喊道:“小婉,馬上燉一大鍋虎鞭湯,伺候這些兄弟們喝下上路,不是,去青樓!”
“啊,大人,你想玩死我們啊!”七百多人聽完集體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