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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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有信息技術課,嚴格來說,是在初一就有的。

不過,初一的信息技術課極少去碰電腦,記了不少理論性的知識,不有趣,所以不提。

上信息技術前,班裡的男生難得活躍起來。後面兩個男生擠在一起,位置太小,一個男生乾脆直接坐到另外一個男生腿上,然後在那抖抖抖……

還有一個男生看了,覺得好玩,就坐到剛纔坐下的男生腿上,然後抖抖抖……

襄鈴一臉疑惑地看着那些男生的行爲,問我:“他們在幹嘛?”

我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拽了拽正在寫作業的若讌,叫她去看看後面那幾位,她歪着頭,眯着眼,“嘖”了一聲。

我說:“難上加難。”

“……”

那些男生又偏要擠在一起,坐成了一排。

“左右爲難。”

若讌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爆出笑,一個人的笑聲比起後面玩鬧的聲音還要大,襄鈴跟我被她嚇了一跳,那些男生瞬間安靜了,略顯害怕的看着我們這邊。

“你……?”襄鈴吃驚,半天只憋出來一句:“我的天。”

我打趣地問:“你腦子抽啦?”

“咳咳。”若讌乾咳幾聲緩解尷尬,自顧自地解釋說:“只有關係好纔會這麼玩,雖然……”說着,還要瞧上後頭一眼,“奇奇怪怪。”話鋒一轉,說起了下節課是信息技術課,希望能坐在一塊。

我們沒來得及多聊一些,就急匆匆地下了樓,跑到狹小的電腦室。

窗戶關着,味道不好聞,似乎還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我剛一聞見,便開始覺得頭暈了。

信息技術老師站在講臺那裡,弄着總電腦。

是一位女老師,看着約莫二十多歲,不高,很白,很瘦,瘦到顯得頭看着有些大,好像風一吹就要倒一樣。

有老師在,秩序也好點。

她開口,輕得像是春風細雨,一下子打消了我的擔慮。“位置我來排。”又叫了襄鈴過去,拿了點名冊。

時間花的並不長。

位置同在教室的位置不一樣。

我被安排在了窗邊——一個靠前的好位置,還透風,不至於讓我真悶暈在電腦室裡頭。

安排在我旁邊的,是葭昕,我們一見到彼此,互相打招呼,因爲學校資源不多,一個人用一臺電腦簡直是奢侈,有的是四個人用兩臺,有的是三個人用兩臺。坐在葭昕旁邊的,是一個女生,我從前的同學,性格外向,且叫她“鸞薛”吧,見到後便笑着叫了我的名字,我也同她打了招呼。

跟她倆在一塊,我是蠻興奮的。

我悄悄地望後頭望——位置按着身高排,若讌在後面。在她旁邊的,是兩個在班級裡關係很好的女生,身上頗有“社會”的感覺。大抵是跟好友坐在一塊心裡歡喜,她倆無視了若讌,自顧着聊天,若讌側着臉,臉上掛着尷尬的笑。一正過臉看到她,嘴從抿着張開了,我看着她的口型,那分明在說着:

“救救我。”

我只好同樣用嘴型表達:

“救不了。”

若讌旁邊的那兩位越發猖狂,笑得全班的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處,若讌尷尬地低下頭,想要與她們拉開距離,可且夾在她們中間。

“笑什麼笑?”信息技術老師聲音忽然大了起來,明明是一個人,現在的聲音聽着像是凌厲的北風。

終於安靜了。

課上,大部分人是覺得有趣的,都在顧着老師講的知識,操作着電腦,只有若讌的位置處聲音大,我們是允許討論的,不過大家都壓着聲音,所以我又悄悄地瞄了一眼,若讌夾在中間,電腦被其他兩人霸佔,她本就面癱,現在看上去感覺臉更臭了。

有點好笑……

一股香味從後面傳來。

葭昕問我:“青瞑,你有聞見嗎?”

我點頭,那個味道着實重,是瓜子的味道,味道是後面傳來,我大概猜到了,連忙把窗戶開大點。

老師還是聞見味兒,怒氣衝衝地從講臺旁邊走過來,前面的人齊刷刷看向她,大家的目光隨着她的身影停留在了後面。老師在後面繞了繞,只問:“是誰在吃瓜子?電腦室是不能吃東西!!”

那些電腦都不知道傳幾代了,萬一搞壞了幾臺,後面的學生直接都不用上課。

老師沒找到是誰在吃瓜子,又走了回來。

繼續上課。

許多人依舊是壓着聲音討論。

葭昕跟鸞薛並沒有記筆記,也因此,並不太清楚那些過程怎麼弄,她倆很溫和,叫我教她們,都跟我道謝,並且也都成功完成了信息技術老師佈置的作業,叫我們三個開心了好一陣子。她倆學會後,還主動教了旁的不知道怎麼弄的同學。

一切好像顯得很和諧。

若讌的聲音忽然冒了出來,帶着略微的顫抖,說:“老師……就是她倆吃瓜子。”

我不敢說那個時候多瞭解她,但若讌絕不是那種會隨便打報告的人,用我們的想法就是不想得罪人。可見,她當時已經忍到了極致,再也受不了了。

信息技術老師一聽,立馬從講臺邊上走下來,快步來到那兩位同學旁邊,她們慌里慌張,可以聽到細微的塑料袋子被揉折的聲音。最終還是叫信技老師提出了一個黑色的塑料袋子,氣沖沖地跑到外面扔了,回來喝斥到:“我們學校的電腦多麼珍貴,你們在這裡吃東西,要是把電腦弄壞了怎麼辦?!一人去抄十遍《中小學生守則》,下節課拿來,要是再讓我發現,警告你們,出去外面站着,別進來!”

一切終於顯得和諧。

又沒多久,下課鈴響。

鸞薛夏老師說下課後立馬蹦出位置,開開心心地跑去教室收拾東西了,我跟葭昕慢悠悠地走回去,若讌低着頭,陰沉着臉,快步從我們旁邊走過。

我隱約聽到那兩個女生的聲音,是在說若讌,說的什麼已經記不住,印象裡倒不是指責。

回去以後,我瞧見若讌呆坐在位置上,就連我到她旁邊了,她都沒有意識到。

我撫上了她的肩膀,叫她讓一讓,坐下去後又問她:“怎麼了?”

“我那樣做是不是不太好?”若讌撇了一眼進來的那兩個女生,又壓着聲音說:“大家好歹都是同學,我這樣子做,會不會太得罪人了?”

我也就實話實說,“得罪嘛,肯定有一點。不要太往心裡去,我覺得……她們大概率是不寫的,再說了,好歹當同學小一段時間了,你沒發現她們很豁達嗎?”

“我知道,不過這樣真的……”

“放寬心啦!不然你去跟她們道歉咯?雖然我覺得你好像沒做錯什麼……多簡單一件事,如此胡亂擔心這些,可不像是你的風格。”我寬慰她,試圖讓她開心一點,於是後頭鬧騰的男生又成了我的打趣對象,我對她說:“迎難而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若讌笑了一陣,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去找了那兩位女生,她們的位置就在我們旁邊,所以我是聽得真切。

若讌並沒有跟她們道歉,扭扭捏捏的和她們說自己魯莽了,就問:“抄十次《中小學生守則》會不會太多了?要不我幫你們抄一點?”

我在旁邊聽得直笑。

那兩個女生笑得比我還歡樂,裡頭的那一個說:“沒什麼關係啊,我們又不抄,下節課估計她都忘了。”外頭的那個接:“我們帶着瓜子就已經做好了被發現的準備,你說跟不說,被發現也是遲早的事。”

若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在問了句“真的不用嗎?”

裡頭的那位開玩笑說:“你想抄的話也可以啊!”

若讌連連擺手,“不了不了,我纔不想找罪受。”

“這不就完了嗎?”我說:“不用擔心那些啦!”

若讌笑了笑,又說:“明明當同學才小段時間,爲什麼你那麼清楚?”

我說:“只是你平時沒有注意而已,她們跟咱們捱得近,約莫一個星期的時間我就大概瞭解了她們的性格。”

“喲,看不出來,深藏不露。”

“那是!”

後面我們還是跟素日一樣,大家和和氣氣,雖然若讌還是不喜歡上信息技術課,但那兩位女生也多少顧及到了她。

似乎很多人都覺得成績不好的學生,肯定就是不好的,成績好的學生,那肯定就是好的。可是每個人都有閃光點,每個人也都有缺點,優點之下是不讓人發現的缺點,缺點之下是不易察覺的優點。這也沒有肯定的說法,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