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有一段時間流行了老遊戲——翻花繩。
也不清楚是誰帶的頭,總而言之,幾乎每個人的手上、書包裡,都有一條紅的或別的顏色的小繩。一到下課,跑動打鬧聲變成了炫耀自己翻花繩翻得比別人好,就連後頭最不安分的男生們也學着別人玩花繩。
我妹她們也受到了影響,拿着不知道是別人送的還是自己買的小繩子,一得空就在那裡研究如何翻出新花樣。我也想試,不過只學了一點,所以在學校也不跟別人說這個。
若讌沒有繩子,因此,別人在鬧騰的時候,她都會在位置上寫作業。我偶爾會出去找簫慢,大部分時間都在原位坐着。
襄鈴跟潯楓開始並沒有興趣,後頭的那些男生帶着炫耀的心理,跑過來分享給襄鈴,玩得花樣特別多,有的看上去大大咧咧,卻能用一條繩子,翻來翻去翻出花來。
所以在我的周圍經常是說說笑笑。
沒多久,潯楓也跟着玩起來,襄鈴也去學,一個翻出鐵塔,一個翻出三角形,玩得不亦樂乎。
若讌雖然不玩,可還是會跟她們聊,當時我也不知道怎麼了,不太樂意跟旁人說話。若讌見我總是靜靜的,跟她關係又可以,因此想要帶着我一起玩。
我跟她說:“我對這玩意兒沒興趣。以前有看別人玩過,但是自己又不會。”
若讌回答說:“我也不會。不過大家在玩,我就是聊聊。小孩子的東西,雖然幼稚,玩開心就行了。”
結果沒幾天,她就給我看了一條熒光綠的繩子。說是朋友送的,但是如此死亡的顏色,不出意外地遭到了我們三個的友好嘲笑。
若讌被笑得不好意思,難得拉着我去外頭透氣。
難得的是,簫慢也出來走動,所以三個人乾脆相約下午放學後去操場,跑跑也行,走走也好。
我還蠻期待的,所以跟我妹討了一根酒紅色的繩子,打算跟她們耍一耍。
那日的最後一節是歷史課。
歷史老師講課很好,但我那節課要麼犯困要麼發呆,再要麼是想着繩子怎麼翻。
若讌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十分着急地搖着,我清醒過來,看着她略顯驚恐的表情感到非常疑惑,她小聲地說着:“看那裡……看那裡……”我眯着眼,告訴她等等,戴上眼鏡後,還是若讌再次提醒我,我才注意到她指的方向處有一隻小蜘蛛。
那是一隻黑白相間的小蜘蛛,趴在電腦桌,也就是若讌的桌子前面。肚子圓滾滾的,個頭又小,前面兩條腿動來動去,也不知道在幹嘛。
若讌着急地又拽了拽我的手,順勢還往我這邊挪。我剛想出聲,忽然想到歷史老師還坐在講臺那裡,偷偷瞄一眼,瞧見她正閉着眼,我壓低了聲音,帶着調侃問:“就一隻小蜘蛛,你怕成這樣子?”
“不是……它會蹦到我桌子上……”
“人家擱那裡舒腿呢,幹嘛要蹦到你桌子上?”
“可是……可是!”
“小點聲。”我拍了拍她的手,“這小東西比別的蜘蛛可愛多了。家庭常見蜘蛛,性格溫順不會咬人。”
“你對這有研究啊?”若讌回了我的話,可依舊是傾着身子,警惕地盯着那隻蜘蛛。“能想個辦法嗎?”她問。我跟她說等一等,彎腰從掛着的袋子裡拿了把尺子,看着那把乾乾淨淨的透明尺,我拿出了紙,準備徒手捏蜘蛛。若讌制止了我,並表示:“我知道你勇敢,但是徒手還是算了吧。”
我只好又拿上了尺子,看着小蜘蛛在那裡舒腿舒得開心,我想着從背後玩偷襲,一把按死它。當時很安靜,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寫字翻書聲,我的注意力幾乎都在這隻蜘蛛上了,若讌抓着我的胳膊,異常緊張。我把尺子湊過去,小蜘蛛猛地一回身,我一驚,身子隨之一震,若讌清楚地察覺到了我被嚇了一跳,打了自己剛纔那麼勇敢的臉,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什麼笑啊你?”我壓着聲說。
“沒什麼……就是……”若讌瞟了一眼歷史老師,她最終還是忍不住,壓着聲音回答我:“第一次看你被嚇到,很有趣……”
“……”我撇了她一眼,“你要這樣子我可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好我不笑……呲……”
就在我們說話間,小蜘蛛已經察覺到了危險,迅速往我這邊爬過來。我一下子就愣住了,若讌慌忙地調整位置,我着急的往她那邊傾。動靜有點大,歷史老師被吵了,盯着我們,我甚至想要叫歷史老師來幫我們。小蜘蛛爬到後面去,我們兩個終於坐直了,意識到自己失態,準備着接受歷史老師的批評,鈴聲恰好響起,歷史老師又懶得和我們計較,一下課自己跑的比學生還快。
若讌終於笑得猖狂,就連後頭的潯楓、襄鈴都探過頭來,詢問若讌發生了什麼。
若讌一邊笑一邊說,我在旁邊想阻止,自己卻又覺得好笑,最後只好拉着她來到了操場。
簫慢不久後就到了。
初三的學姐學長們依舊在那裡跑步,我們不去打攪他們,在凹凸不平的草地上找了一個稍微平坦的地方坐下,一坐下就開始聊一些有的沒的。
像是天空的顏色,像是最近的天氣,又像是最近的歌。
一說到歌,我們三個就來勁,各自唱。唱的也是莫名其妙。什麼“愛就像——藍藍的天空,青青的草原——”、什麼“怎麼會愛上了他?還不是因爲眼瞎”、還有什麼“天空是蔚藍色,窗外沒有千紙鶴”、“天空好像下雨,我看你像個傻逼”。
沒個正經。
我說:“所以咱們仨來到這裡,就是爲了唱這些歌嗎?”
若讌說:“哦,對咯,該上正戲了。”接着從懷裡拿出那條顏色閃瞎衆人眼睛的繩,我一看見就想笑,拿着那條熒光綠的繩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若讌見我這樣子,不客氣的把剛纔歷史課上的事情說出來。簫慢笑出了鴨叫,說着:“真可惜,沒有見到你被嚇到的樣子”,又說:“若,你這繩子真潮流。”
“這是我朋友給的。”若讌終於收了笑,“雖然顏色很死亡,但好歹是她的心意。”簫慢點點頭,拿出了一條熒光粉色的繩,視覺衝擊實在是太大了,我再一次笑出了聲,還不忘拿她倆的繩子跟自己的酒紅色繩子放在一起,表示:“你們兩個還真是紅紅綠綠,真不錯。”她倆一把拿回自己的繩,開始玩。
其實這種遊戲只要一個人帶着繩子就可以玩,所以,我帶的繩子沒派上用場。
多數是若讌在翻,簫慢和我接着。
玩的花樣不多,都是些基礎的。
現在想想就覺得無聊,也不知道當年爲什麼玩得那麼開心。
一直等到夕陽染了雲色,樹影拉長身子,我們後知後覺,起身拍了拍褲子,說了句:“別人看我們跟看白癡一樣”,然後纔回了教室,有說有笑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