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對於這次上山,不是太有把握,但,我必須去。不算先前答應過的以外,我自己也想看看這段時間的學習成果,更想知道能夠下詛咒的靈蛇究竟長什麼樣子。
關於蛇的故事,我也聽了不少,雖然大部分是一些神話裡的形象,可見到了王福榮的樣子後,我是越發好奇,它既然能夠下咒使人慢慢變成蛇的樣子,難道它真的也可以變幻成人嗎?
我跟洋子回家收拾了一些東西,袁緣鬧着也想跟我們一起上山,被我拒絕。
我跟洋子多少還有點拳腳可以防身,而她可是沒有任何底子的女孩子,再說了,我也不想讓她跟着我們遭罪,此次上山又不是去遊玩的,豈能兒戲。
這次上山的除了我跟洋子和那個引路的年輕男子外,其中自發願意跟着上山幫忙的,還有五個青年。當然,也不懷疑只是因爲好奇也想跟着去湊熱鬧的人。
但是人多也好點,至少沒有那麼忐忑的心情,遇到什麼事多少也可以照應一下。畢竟,我跟洋子真正要算起來,其實也不過才十來歲的孩子罷了。
我們一行八人浩浩蕩蕩的前往本村最高的那座駝峰山。因山頂天然形成兩個山峰,遠遠看去就好像駱駝的駝峰一樣,故而因此得名。
引路的男子叫李衛國,據他說,那天他跟王福榮約好一起上駝峰山山上去打野雞。可兩人尋了許久,始終未見一根雞毛,反而累的不行,就隨意靠在一顆挺大的枯樹幹上休息,剛靠上去,那枯樹便跟年久失修的泥牆一樣,直接塌了一大半。
而李衛國更是直接摔到了地上,哎喲哎喲着罵娘,當時王福榮還笑話他不經摔來着。
摸着屁股正要起來,一擡眼就跟一個森冷的眼神直接來了個親密對視。
當時他眼珠子都快彈出來了,就在距他二十釐米開外的樹樁底,立着一銀灰色的腦袋,吐着信子寒意森森的盯着他。
小時候曾被菜花蛇咬過一次的他,被嚇得兩腿發軟,雞皮疙瘩爬滿全身。
而王福榮卻非常喜歡吃蛇肉,不管有毒沒毒都說要帶回去,最後費了一番力氣把蛇弄死了,還在窩裡發現不少蛇蛋,也一併都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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駝峰山距離村子大概一公里左右,一路從山腳上山的時候,在雜草中零星的都看到不少墳包,不過現在大白天的再加上人也多,也沒什麼好怕的。
又穿過一片山茶樹後,我們來到那枯樹旁,倒塌的那一半凌亂不堪。李衛國和那幾個青年都不敢靠近,我折了根樹枝扒拉了下李衛國說的蛇窩,沒發現有什麼,也不知是走了還是出去覓食,正常的話,應該這個時間不會出去覓食纔對。
就在我疑惑不解時,洋子突然喊了聲小心,隨後將我撲倒,只聽我耳邊嗖的一聲,一道灰色的影子快速略過。李衛國他們幾個更是驚叫着連連後退。
洋子把我拉起來問說:我有事沒事。我搖頭,站起來看向剛剛攻擊我的灰影,它正帶着怨毒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我,不停地吐着紅信子。
看來這蛇果然有些邪門,眼神裡滿滿都是人類纔有的情緒。我看着它,試探着說:“我們,聊聊?”
只見它似乎更加暴怒了,蛇頭高高昂起,一副要攻擊的狀態,我確定了它可以聽懂我的話後,喚來洋子一起幫忙擺起了旗陣,隨後走進陣中,對着銀蛇說道:“如若你同意,便進陣中來,我們商討一下解決之法?”
銀蛇盯了我好一會兒,才快速遊動滑進陣中,我念着口訣,迅速結起手印,頓時擺在地上的旗幟無風而動,陣內起了一層白霧,若隱若現中,我看到那銀蛇慢慢變幻蛻變,還是個俊郎的男人。
他目光冰冷的看着我,說:“如果你是來替王家說話的,那就不必說了,我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我嘆了口氣,說:“錯的確是有,可只有王福榮一人犯下,你若是牽涉到所有人,有違天道。”
銀蛇怒:“憑什麼!他不止殺我妻兒,還將它們吃了,這個仇要怎麼算!?你可知道它們死前有多麼痛苦和難過!他毀了我十三個孩兒,還打死並吃掉了我的妻子,如今我要他們王家的只是四條人命,怎麼就不行!”
我說:“每個生靈都有他們存在的理由,你的妻兒註定有此一劫,過得去是它們的幸運,過不去就是它們的命。
我們人類有人類的法規法則,天道也不會讓犯了罪的人一輩子逍遙,該來的果報也一定會來,你若是越界去着手處理,對你自身沒有任何益處,若是犯得狠了就該變成天道來處置你。
看你也好不容易纔修成如今的等階,如是努力,頂過了天劫,最終修成地仙也未嘗不可。可你一旦犯了殺孽你這修行將付諸東流,不慎則墮入魔道,一輩子都無法再修成地仙!”
銀蛇猶豫,目光微閃,說:“那我這殺妻之恨,毀兒之仇難道就要這麼算了麼?我不甘心!”
我看銀蛇心裡開始動搖,便折中辦法,趁熱打鐵說:“每個事物的滋生和成長,都有其必然性,有如是因,感如是果。萬物存在的關係都是複雜的,但卻有條不絮,毫釐不差。
諸法皆空,因果不虛,因果循環。如今你妻兒的怨念也只集中在王福榮一人身上,說明其他人並未犯錯,你即使想要報仇也只有他一人承受,何必在爲了報仇而廢了修行惹怒天道?”
銀蛇陰沉着臉沉默不語。我有些猜不透它此時在想什麼,如果它真的要爲妻兒報仇而放棄修行也無可厚非,當是王家必須糟此劫難,可若是還有機會駁回也是三生有幸。
我心裡思量了下,又道:“若你放過王家其他人和王福榮,我叫他們給你修座廟,讓你受其香火供奉,萬人跪拜,再無需要風吹日曬。
就算你功力不夠無法修成地仙,也可保你成那一方野神,只要你多行善事,日後也可免糟雷劫。”
銀蛇眯眼看着我,說:“我如何信你。”
我說:“我可讓他們先行修廟,我雖年紀不大,可也明白因果之事外人不可隨意插手,否則若是沒能如願,也得受……罪……唔!”
突然的,我感覺到腦袋一陣眩暈,胸口悶痛個不停,隨即吐了口鮮血,再也維持不住陣法便跌坐在地。
洋子衝過來將我扶起,着急問我有事沒事?我氣喘吁吁,頂着疼痛看着銀蛇說道:“若你想好,可到村中最北的一合院裡找我,咳咳……”說罷,我猛烈咳嗽起來。
看來是我功力尚淺,過度虛耗自己的心神,導致身體受損了。
待我咳嗽緩停,即刻告訴洋子他們收拾東西下山,也不管那銀蛇是怎麼看我,此時我們得儘快回去。
方纔上山時蔣望辰便用心神告訴我這座山上的陰氣和煞氣都很重,現在太陽已經準備落山,而我又受了內傷,若是再來點什麼事,大家都得遭殃。
洋子本想親自揹我,估計李衛國看不過去就走過來接過了我,背在身上,一行人又開始緊趕慢趕的下山。
我並不害怕剛剛我跟銀蛇說的話會被他們聽見,因爲這個旗陣就除了可以讓銀蛇現出身形外,還是一個結界,它屏蔽了我們的聲音和銀蛇幻化的人形,外人只看到我在跟一條蛇相互對視,並不知道我們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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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閉上眼睛靠在背上很是疲憊,沒想到第一次使用術法付出的代價竟這麼大,看來我修習的路還很長啊。
昏昏欲睡之際,我感覺到李衛國他們停下了腳步,我好奇,上山的時候用了很長的時間,下山就這麼快麼,時間上好像對不上。於是睜開眼睛看向一旁的洋子問道:“怎麼了?”
洋子略沉默,皺眉說:“這地方我們已經繞了三回了,也許就是你平常說的……鬼打牆。”
我看了看其他人揮汗如雨的緊張模樣,才發現太陽已經落山了,此時我們正在一段下山的路上,我摸着項鍊心裡喊了聲蔣望辰。
嗖的一聲,蔣望辰從項鍊裡竄了出來,浮在半空,瞪着圓碌碌的眼睛看着我。
李衛國他們幾個被突然出現的蔣望辰給嚇得面色發白,我安撫着說沒事,便讓蔣望辰在前邊引路。
一行人又開始戰戰兢兢的朝前方走,下到半山腰的時候,倏然冒出了個衣衫襤褸的老太婆拉着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孩,對着我們連連點頭彎腰,重複着說:哎喲,可憐可憐我這孤寡的老太婆和我年幼的小孫女,賞點錢吧……
李衛國他們幾個嚇得都帶上哭腔了,後退幾步忙問我該怎麼辦,洋子吞着口水,也有些緊張的看着她們。
我心道:沒想到碰上了攔路討錢鬼,不給錢還沒法下山,看這老鬼身上的衣服,竟還是民國時期的,身上的陰氣很重,那小女孩倒是乖乖巧巧,正好奇的盯着蔣望辰瞧。
我拍了拍李衛國示意他放我下來,捂着胸口渡步走向老鬼,說:“阿婆,是這樣,我們今日出來的匆忙,沒帶一分錢,您老要不先讓我們回家?”
老鬼擡起渾濁的眼睛瞧了我一眼又雙手合十的說:“可憐可憐我們吧,沒錢沒衣沒鞋襪的,都要凍死咯,房子也是破爛不堪,常年風吹雨淋的還進鼠蟻。”
我一聽明白了,便開口道:“有錢有衣有鞋襪,修繕房子,立門牌。”
老鬼聽後,笑着給我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在前邊引路,我招呼着洋子他們跟上老鬼一路行至她們的墳冢,是一個破敗都快扁平的墳包,雜草叢生的,還有好幾個老鼠洞。
哎,也難怪要攔路討錢了,這在現實中估計也得過得跟乞丐一般吧。
我指着天空,對老鬼說:“阿婆,此時天色太晚,待我們準備好東西,算好吉日在上山。”
老鬼帶着小女孩對我們感激不盡,又在前邊領路帶我們下山。此時天已經完全黑透了,幸好在上山前,洋子多個心眼拿了個手電筒,才讓我們不至於黑燈瞎火的趕路。
一路下來還看到不少盈盈鬼火,四周是寂靜荒涼的可怕,大家都沒有說話,只悶頭走路。快到山腳下時,老鬼轉過身來對着我點頭笑了下。
我走上前去抱拳以示感謝,洋子和李衛國他們見此紛紛效仿我的動作,嘴裡說着謝謝。臨別前我又問了她和小女孩的姓名以方便刻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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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後,我將蔣望辰召回項鍊裡,一行人快步往回走,在村口的時候正好碰上準備上山尋我們的人,大傢伙互相寒暄幾句,便各自回家。
我攔下村長與他說了修廟的事,還故意說是如果不遵從的話,會遭到銀蛇的報復。而我又是曹師傅的徒弟,他聽後是連忙說等下回去敲鐘讓各家都到祠堂一趟訴說此事。
我跟洋子走到院門口時,看到袁緣坐在門口四處張望,看到我們趕緊起身問說有沒有事,怎麼這麼晚纔回來之類的。
我問說曹師傅回來沒,她搖搖頭說沒有,還說沒事,以前外公也經常這樣一出去就是幾天不回來,我都習慣了。
三人吃了飯,洗漱一番後便各自回屋歇息,洋子入睡快,沒一會兒便睡着了,還打起鼾來。
我心口有些鬱結不散,悶悶的疼,只好打起坐來,用曹師傅教我的方法,讓身子放鬆,使整個身體的毛孔都張開來進行呼吸吐納,來回周身三四遍方纔感到身子輕鬆了不少。
抹了抹額頭上的虛汗,胸口雖還是疼痛,可也好了不少,隨即躺下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