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突然想要與他結交?”
趁着潘浮生收拾東西的空擋,我悄聲問洋子,不解地看着他。
洋子眼神一轉:“也沒啥,就是覺得他好玩認識認識唄~”他嬉皮笑臉道。
我皺下眉頭,無奈,說:“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洋子狡黠一笑,勾起自家兄弟的肩膀湊近,道:“嘻嘻~我就想吧,此人出現的時間太過湊巧,雖然他說的那些看相的話的確對上了,但爲防萬一還需要在觀察觀察。”
“可我看他不似窮兇極惡之人,會不會有什麼誤會?”我猶豫道。
“我看也不像啊!但爲防萬一嘛!”
“你也清楚自從年前開始咱們遇上的事情就都不簡單,我想着如果對方是個好的就當結交個朋友了也行啊。”洋子攤開雙手,聳着肩膀沒所謂道。
“但是!”只見他頓了下,又嚴肅道:“如果他是來算計咱倆的,放在身邊也好看顧,必要時可以——”他眼裡閃過一絲陰翳,做了個抹頸動作,意思很是明顯。
我想說我看過此人的面相應當不是那種人,但人心難測,也覺得洋子說的不無道理,便點頭同意。
……
“你怎麼會住在那破廟裡?”洋子狀似無意提問。
潘浮生一愣,眼神飄忽,有些不好意思:“就之前剛到這裡的時候,在街邊看到幾個乞兒一時憐憫就把身上的銀錢都給出去了一大半,結果……”
結果就沒錢住賓館了,再加上那幾天出去擺攤又沒什麼生意,正好尋到這處破廟,便暫時安身了,還好這邊的天氣不似其他地方那麼冷。
“好了,趕緊都洗漱一下休息吧,明天還得趕路呢。”我出聲道。
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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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們趕了六、七個小時的車,終於到達西雙版納的傣族自治區。
三人花了一個多小時吃了點東西加休息,便四處打聽有沒有去曼邦三隊的車。
許是那地方太過偏僻和孤陋寡聞,問了不少人勻說不知道,要麼就是沒聽說過。
……
“真沒想到,這邊的天氣會這麼熱,都快趕上大夏天了!明明早上在昆明還有點冷來着。”洋子用手扇着熱風鬱悶道。
“先前我查過這邊的天氣和氣溫情況,你別看現在豔陽高照的,其實這邊早上和傍晚是很冷的,溫差相對來說挺大的。”我抓着手機發送消息,接話道。
“大叔,有沒有水?凍的,凍的有沒有?”
“有有有!小夥子要幾瓶啊?”
“幫我拿三瓶。”
“噯~噯~”
“吶三瓶給你拿來了,一共是十五塊錢。”老闆搖着蒲扇,笑的眼角褶子都推了起來。
“啥?十五塊!?你這不是坑人嗎!?”潘浮生抓着手裡的荷包炸毛道。
“啊!我們這裡都是這個價的啊!不信你看看旁邊的。”老闆笑眯眯地指着旁邊一鋪子說道。
潘浮生打眼一看,只見旁邊一塊紙牌上寫着:“礦泉水五塊,功能飲料八塊,綠茶六塊……”
看的他嘴角抽了抽,深吸了口氣撇嘴道:“啊……好吧,但是這也太貴了!”
說完不情不願的從他那小布包裡仔細地拿出十五塊錢哼了一聲遞過去。
老闆收下錢笑笑不說話。
“給,洋子,還有姜遇,你的。”
潘浮生轉過身來,將水丟給我們,我道了聲謝,擰開瓶蓋喝了幾口,頓時清爽了不少。
“這可怎麼辦,難道都沒人知道去曼邦三隊的路嘛!到底是什麼破地方,竟然沒個人聽說……”潘浮生喝了口水,咬着瓶口抱怨呢喃道。
“可能那地方太過偏遠貧瘠,所以鮮少有人知道吧。”我接話道。
“那照這樣看來,如果今天還沒打聽到,今夜又要在這邊留宿咯?”洋子嘁嘁道。
“你們,是要去曼邦三隊?”
我正想開口,卻聽一旁賣水的老闆突然插了這麼一句。
“誒大叔,你知道怎麼去曼邦三隊?!”潘浮生一骨碌竄到櫃檯面前,激動道。
老闆被這長得像個小娃娃一般的少年給驚了下,見對方問話,又搖起蒲扇笑呵呵道:
“我是不知道,但我有認識的人知道怎麼去,不過……”
見那老闆突然停頓,潘浮生不滿,急吼吼地催促對方快說,那人也不急,只看着我們笑的莫名。
我頓了下,立馬心神領會,趕忙走上前去,掏出三百塊現金遞過去:“勞煩您告知那人住處,我們想前去拜訪拜訪。”
老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收下紅票子,笑容燦爛道:“好說好說,不過,你們要想找他也不必親自登門,我打個電話叫他過來就成。”
“哼~可真是會坑人……”浮生見我吃虧,不爽地扭頭嘀咕出聲。
我輕拍他的肩膀,給了他個寬慰的眼神:“好了。”對老闆頷首道:“那就有勞了大叔您了。”
老闆直搖頭擺手說不麻煩不麻煩,便走到一旁打電話,說了什麼我們並聽不懂,大概是這邊的某種方言。
不到一分鐘那老闆就笑呵呵跟我們說,那人答應了,現在出來,叫我們等等,隨後又拿出幾個小矮凳讓我們坐着等候。
“你剛剛也給的太多了,打個電話都不到一分鐘呢,給一百,不五十就夠了,你竟然給了三百!有錢也不是這麼使的啊~”浮生看着我哀怨道。
我聽罷,只笑笑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洋子接話道:“他啊,向來都是很大方的,我們兄弟幾個就屬他最善良。”
“再說了有錢能使鬼推磨,吃人嘴短啊,而且那老闆的櫃檯上還放着好幾張昂貴的醫藥費單子呢!”
潘浮生一愣,看了看我眨眼低聲道:“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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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分鍾後,一穿着白色背心,腰挎上還綁着件外套的古銅膚色大漢叼着根品質不算好的香菸從輛三輪車上下來,微長的髮絲被風吹的有些繚亂,顯得風塵僕僕。
他帶着睥睨不可一世的眼神直衝門店,就跟那老闆攀談起來。
我一直很注意他們這邊的狀況,是以在對方看向我們時,我即刻起身走向他們。
“就扎冒多哩?”大漢看了我們一眼,深吸了口香菸道。(翻譯:就是這幾個漂亮的小夥子?)
“波系啊,系冒多哩仔,拱手勞喔。”老闆笑道。(翻譯:就是了,就是這幾個漂亮/俊俏仔,出手很大方的哦。)
我們幾個面面相覷,不知對方到底都交流了什麼,老闆看我們滿臉疑惑,這才笑着解釋道:
“這是我們這邊的方言,我這朋友的普通話不是很好,但是他聽得懂,只是不太擅長講,你叫他納匙就行。”
“你、蒙、咬去曼邦?”納匙看了看我們確認到。
“是的,我們要去那邊,大哥你可以帶我們過去嗎?”我問道。
納匙皺了皺眉,“克行,不過那堤防比較怪,你蒙去做是麼?”說完疑惑地上下看了看我們。
“我們想去那邊瞭解情況,據說那邊很是貧瘠,我們老師讓我們寫一篇論文,所以我們幾個把素材指定到這裡來了。”我攔住想要開口的浮生笑道。
納匙不知道論文是什麼東西,但聽懂了老師二字,在看了看我們這幾個人的長相和打扮,也不疑有他,便說答應前往。
也還好還在昆明的時候覺得潘浮生那一身行頭實在太過招搖,被我跟洋子硬逼拖着去理了頭髮又換掉那一身青藍色長袍,現在站在我們面前說是弟弟都不爲過,不然恐怕沒那麼容易矇混過去。
並非有意隱瞞,只是對於此行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這麼做也是爲了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而保全我們自己。
之後幾個人商討了路費問題以後,我們三人便由納匙帶往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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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由納匙帶着從喧囂人氣的城裡到鮮少人煙的寬闊之地。
外邊的路並不像之前那樣平坦,顛簸的不行,但我竟然沒有像暈車一樣難受,反而呼吸到這野性又自由的空氣感到神清氣爽。
倒是浮生從顛簸開始一路吐的稀里嘩啦,現在抱着揹包靠在一旁半死不活。
洋子更是沒什麼事,估計是天生不會暈車的,翹着個二郎腿在哪裡閉目養神。
三輪車一路奔襲,期間納匙停下用備用的油瓶加了一次油,這時我纔看到這三輪車竟是經過改裝的。
納匙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說他爲了能夠長跑就自己改裝了不少地方,而且這樣子車子相對來說也比平常穩當,洋子跟着東瞅瞅西看看,嘖嘖稱他好手藝。
隨着夜幕逐漸降臨,氣溫也開始下降,我問納匙何時纔到,他用那蹩腳的普通話回答說還有二十分鐘左右,但只能送到路邊拐口,讓我們自己走進去,因爲那地方車子進不去。
我又問說走進去還要多久時間,他經常過來這邊?他說進去多久他就不清楚了,因爲他也從來沒踏進過那個地方。
至於這個地方的確算是經常過來,偶爾政府裡發派的一些糧食衣物和日常用品要拿進去給裡邊的那些人,都會找到好幾個像他這樣拉客的人帶着那些物品送過去。
還說他第一次來這個地方的時候是拉着一個老爺子進來的,那時候他說他不知道這個地方不想接,可是對方給的錢多,又說給他引路,他才答應下來。
這之後那老爺子就留有他的電話,說要是找他幫忙會提前通知,來回拉過好幾次之後,納匙也對於這路況熟悉了起來。
倒是那老爺子前些年還經常找他,近些年倒是沒在聯繫,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對於這個曼邦三隊,知道的人並不多。
……
“今天謝謝你了,你回去注意點安全,等我們辦完事回去了有機會請你吃個飯。”我笑道。
“克以,你蒙也小心,我叮說這布朗山,根髒。”納匙想了想好意提醒道。
我們幾個聽罷相視一笑,納匙見我們笑的奇怪,也沒再說什麼,反正他就是個拉車的,至於那些傳聞是真是假他也不清楚,只是道聽途說而已。
目送納匙遠去,我轉身對洋子和浮生說道:“走吧,我們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