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搬就是不搬,你們就是說破大天去,我們也有理。”
“就是,劉老二欺騙了我們,說給我們搬遷補貼,讓我們搬到更大的房子裡去,結果到那邊一問,給我們的搬遷補貼還不夠漲的房租呢!這不是騙人嗎?”
“.”
七八個人就是七嘴八舌,嘰嘰哇哇起來吵得人頭疼。
譚琴這會兒已經不跟這些租戶掰扯了,直接問原房主:“劉同志,你能解決這個問題嗎?”
“馬上,馬上解決。”
劉老二是個六十多的老頭兒,此時此刻也是滿臉的汗水,急躁的不行。
這房子的手續過完了,但賣房子的錢還沒全部付清呢!說好了今天下午結清,結果卻搞了這麼一出,這錢還能拿到手嗎?
“我說張巴子、王婆子,咱們前天就說好了的,我幫你們找房子、幫你們搬家,咱們合同都簽了,你這搬過去才兩天又反悔,算是怎麼回子事兒?”
“你還好意思說?”
被劉老二稱爲張巴子的老頭兒急頭急腦的道:“當初你跟我們算的小九九,是每個月補貼我們兩塊錢的房租,一氣兒補貼十年的,
但是我們搬過去之後,又遠又偏不說,那房租還是三塊二,你這麼一算根本不夠十年的”
王婆子更是氣狠狠的道:“就是,而且當初伱說全院兒補貼都是一碗水端平,
但你偷偷的給老樑家三百六,給了老裘家四百整,你這不是見人下菜碟,欺負老實人嗎?”
劉老二愣了愣,也是生氣的道:“你們這是說的什麼話?老樑住的是正屋兩間,老裘住的是西廂房兩間,你們兩家都是一間,能一樣的價碼嗎?
再說你們出去打聽打聽,誰家賣房子還給搬家補貼的,你們別不知足
行了行了,我給你們每家補到三百六,你們趕緊搬走,別讓這麼多同志因爲這點兒破事在這裡站着。”
劉老二最終還是決定破點小財息事寧人,雖然非常心疼,但周圍好幾個部門的人冷眼盯着他,實在是感覺渾身瘮得慌。
但是王婆子卻道:“我們沒不知足,我們就是不搬了,我們在這裡住了幾十年,死也不搬了”
“就是,我們跟房管部門有租賃合同,你趕我們走就是犯法”
正在跟文樂渝規劃小家庭的李野愣了一下,想起了後世那個“買賣不破租賃”的無賴說法。
“《民法通則》是哪一年實施的來着?八七年嗎?”
李野倒真是有些不確定了,因爲就算《民法通則》是1987年1月1日起施行的,也不知這會兒有沒有“買賣不破租賃”的說法。
“你們這是爲什麼呀,你們.誒誒,不對呀!”
劉老二忽然意識到不對,指着張家、王家打開的房子道:“你們以前都是每家一間,怎麼現在一家佔了兩間?”
王婆子把頭一昂,理直氣壯的道:“我們可沒佔兩間,是老盧和老闞把他們的兩間讓給我們住了,不信你們找他們問去,他們也跟房管部門有合同”
而張巴子,則開始賣慘:“我說各位領導,你們也看到了,我們一家都是四五口子人,男男女女的擠在一間房裡,這大夏天的都不敢脫衣服,
本來我們要求了無數次,想要多租一間,可你們就是說沒有,現在不是有了嗎?你們總不能不近人情吧?”
“.”
被譚琴搬來的工作人員,終於開口說道:“你們的要求我們能理解,但現在這房子已經換了房主,你們想要繼續租賃,必須要經過房主的同意,不經過房主同意的話肯定不行。”
王婆子和張巴子看向了譚琴,感覺有些不好對付。
但租戶中的一個年輕人,卻愣頭愣腦的喊了一句:“那就讓房主出來,我看看是哪個大貪污犯能拿出四萬塊錢來買套院子。”
“就是,看看誰一個人要佔這麼大個院子,是貪污犯還是資本家,讓大家看看”
“.”
除了房管部門的人之外,其餘街道、X出所的人,全都意外的看向了譚琴。
不得不說,這年頭的人脾氣也衝,沒頭沒腦的就敢大喊“貪污犯”,
但就84年這會兒,一個正處每月的工資可能都不到兩百塊,四萬塊錢要攢多少年? 李野算是看明白了,今天這些個租戶,就是跟後世霸座的人一個心理,我就是胡攪蠻纏,沾到了便宜就沾到了,沾不到也沒什麼要緊,何樂而不爲呢?
上輩子李野看過一個新聞,就是京城一哥們,從父輩手裡繼承了一間“自建房”,就是自己在衚衕裡蓋的一間房,
臨到拆遷了他沒手續,但就是不搬,理直氣壯的道:“你得給我解決個住處,要不然我憑啥搬?”
你說這種自建房,街道居委會不知道嗎?爲什麼讓它存在了幾十年?
還不是被住房緊張給逼的?
就眼前張巴子和王婆子家,四五口人擠在一間房裡,女兒、兒媳跟公爹就隔一層布簾子,你說憋屈不憋屈,
就這種情況,一旦有點縫隙讓他們鑽,他們能不伸頭鑽鑽試試?
只要是主家一心軟,或者被道德綁架了,那就算完了,他真能給你住到天荒地老。
李野這個人,不缺善心,但這套房子他不可能讓任何外人住進來,更何況還被人喊了“貪污犯”?
所以不等譚琴說話,李野就上前幾步說道:“我就是房主,這房子我還租不租我們先不說,我們來說說鎖頭的事兒。”
李野走到大門口,掀開地上的簸箕,對着X出所的人道:“幾位同志,我想撬鎖這種行爲,應該是能作爲私闖民宅的證據吧?”
幾位X出所的同志,頓時盯上了院子裡的租戶。
他們是受人之託來的,面對這種事情正愁找不到由頭髮揮作用呢!不曾想竟然還有證據。
可是王婆子馬上就道:“我們自己的家被人上了鎖,你讓我們怎麼進來,我們撬我們自己家的鎖還犯法了?”
但李野馬上就指着那兩間廂房道:“那這兩間也是你們的家嗎?你撬的是誰家?”
“我們撬的是老盧和老闞的家”
李野笑了,淡淡的道:“你們承認撬鎖就行,至於老闞和什麼老盧有沒有資格把我的房子租給你們,那你們還是跟帽子叔叔去交代吧!”
“我們憑什麼跟他們走?我們沒犯法.”
一衆租戶還在叫囂,卻不料帽子叔叔已經上前逮人了,
當然,說是逮人,也是嚇唬的成分居多,這種糾紛他們也大體知道該怎麼辦,把兩個領頭的弄回去,兩邊敲打敲打,雙方協商解決就可以了。
但是張巴子和王婆子看到自己要被帶走,恐慌之下卻開始圍着李野撒潑。
“你個哪個貪污犯的兒子,你怎麼這麼無法無天,你以爲我們是好欺負的.”
“揍這個貪污犯的兒子,鬧大了就有人管,看看他爹到底貪污了多少”
七八個人圍着李野撕來咬去,因爲院子裡還有些傢俱礙事兒,一時間幾個帽子叔叔竟然攔不過來。
李野強忍着怒火,繞着傢俱轉圈躲避,但是心裡已經發了狠,一定要把這些人趕出去。
今天自己趕不出去,就換靳鵬老宋他們來。
靳鵬這些年幫李野買了不少房子,這種搬了又回來的租戶沒碰到過,賴着不搬的肯定有,但到最後都是乖乖的搬家走人。
因爲靳鵬、老宋他們要麼擡個棺材供祖宗牌位,大半夜放人門口倆紙紮人偶,要麼在人家窗戶底下熬臭頭腐
要麼半夜裝夢遊拿個菜刀砍人家窗戶、宰狗殺雞,要麼搞各種迷信活動.
李野本來是不想動用這些噁心人的手段的,但這會兒他只想再噁心十倍。
“哎吆~”
李野忽然聽到文樂渝的一聲驚呼,回頭一看,頓時嚇的頭腦一怔,然後“嗡”的一下,萬丈氣血直衝頭頂。
文樂渝可能是幫着帽子叔叔攔開那些租戶,可這會兒竟然被人推倒了,脖子上還被撓了一道血印子。
“糙你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