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後,到處都是乾淨的,天空露出了湛藍的原色,涼爽的風迎面吹了過來,也帶着讓人頭腦一輕的清新味道。
李野和文樂渝走在故宮後面不遠的一條衚衕裡,看着腳下被雨水沖刷乾淨的斑駁青磚,好似看到了這片民居近百年來歲月變遷的歷史痕跡。
前段時間,文樂渝就跟李野說,有一套“完全符合”李野要求的院子要出售,就是價錢有點貴,問李野要不要看看。
李野一問地段,連零點零一秒的猶豫都沒有,就讓文樂渝立刻拿下。
現在站在街口回頭一看,都能隱隱的看到紅牆黃瓦的影子,就這地段已經好的不能再好了!
就這地段兒,也就是文樂渝出頭來買,要李野自個兒都不找這個麻煩,到時候一幫子大爺都要來買你的房子,你煩還是不煩?
但是到了地方之後,文樂渝左瞅瞅右瞅瞅,卻有些小不滿的道:“李野,這條衚衕好像比皁君廟那邊的衚衕要窄呀!
這要是以後小悅姐過來串門,停個車都能把路給堵上了,以前怎麼沒注意呢?”
“這就要看姐姐的停車技術了,”李野笑着道:“而且房子這個東西,最重要的是位置合適,從這裡到你家,可比皁君廟近了三倍,你就說值不值吧?”
“哦~~”
文樂渝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你這麼一說,那還真值,回頭得讓姐姐練練停車技術了。”
哪個女孩兒不是想離孃家近點兒?出門左拐二十米就能回孃家蹭飯纔好呢!
所以李野這一個理由說出來,文樂渝瞬間感覺衚衕窄就不是衚衕的問題了,而是停車技術的問題。
只不過她不知道的是,李野所說的位置,其實是距離京城正中心的位置。
因爲在京城的房市上,位置大於一切,“我在二環有間房”這條件,拿到相親市場上都比“我在燕郊有三居室”更有吸引力。
所以後世京城衚衕裡的那些本地司機,哪個不是“寬度不夠、技術來湊,”努力的克服衚衕窄的困難?
文樂渝領着李野溜噠到了一棟宅院面前,臉色忽然有些奇怪。
李野也挺奇怪:“小渝,是這家嗎?看門牌號對呀!怎麼還開着門呢?是譚琴先來了嗎?”
“是17號啊!我看看。”
文樂渝探頭探腦的往院子裡走了幾步,然後又退了出來。
“應該不是琴姐,我看院子裡還擺着傢俱,好像是搬家還沒搬完”
“沒搬完?不對吧!你看這是什麼?”
李野眼尖,往前走了兩步,伸手指向了大門後面的從大門樓的一把鎖頭。
鎖頭一看就是剛買的新鎖,但是.已經被砸爛了。
“琴姐怎麼辦的事情?”
文樂渝不高興了,因爲昨天譚琴分明告訴她,這裡以前的住戶已經搬完,連鎖頭都換了,所以她一大早才興沖沖的喊李野過來看房子的。
結果就給李野看了個這?
李野好不容易託自己辦點事兒,也忒不給自己長臉了。
“別動那鎖頭,先等等看吧!”
李野左右看了看,找了一個掃地的簸箕,把砸壞的鎖頭給蓋住,然後拉着文樂渝離開了17號院的門口。
幾分鐘之後,譚琴也到了。
“小渝你們早來了呀!我兒子昨晚鬧了一晚上,可把我給累壞了,今天早上一睜眼就是八點,害你倆久等了哈,抱歉抱歉!”
譚琴急匆匆的下了車,隔着老遠就笑吟吟的招呼文樂渝。
李野看着有過一面之緣的譚琴,忍不住的有些訝然。
李野是見過譚琴的,當初剛來京城跟包家老二有了點小衝突,譚琴爲了居中調解,還帶着李野和文家兄妹去看模特隊訓練,以至於後面認識了寧萍萍、孔茉莉等人。
因爲只是兩年不見,李野發現譚琴已經從一個充滿青春活力的大姑娘,變成了一個精明幹練的小少婦。
曾經的細嫩不見了,只有明顯大了一圈的豐腴,完完全全換了一種風韻。
【結婚,真是女人的第三次蛻變呀!】
李野回頭瞅瞅文樂渝,不禁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現在的文樂渝在李野的調教之下,已經頗有細枝掛碩果的跡象,等到以後再豐腴一圈.很期待,非常期待。
譚琴走到兩人身邊,笑着道:“走吧大作家,我前幾天才聽小渝說伱想買套院子,要這種院子你早說啊!
你看看這套院子怎麼樣?別看門樓兒不高,但裡面可是三進的院子,
倒退幾十年這可是標準的大戶人家,你們倆以後帶孩子都.嗯?這是怎麼回事?”
譚琴也看到了敞開的大門,還有擺在天井中的傢俱。
這時候,譚琴才意識到文樂渝的不愉臉色,不是因爲她來晚了,而是這裡出了岔子。
譚琴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擡腳就進了院子。
“這誰家的傢俱?怎麼放別人的院子裡啊?趕緊給我搬出去昂!”
譚琴一開口,就讓李野感受到了熟悉的味兒,就是那種你心裡縱有萬般理由,但人家一條“規定”就治死你的味兒。
李野低聲問文樂渝:“她現在什麼級別?派頭挺大啊!”
文樂渝小聲道:“琴姐比我哥低兩級,不過有時候對某些人,確實需要一些派頭。”
“哦~”
李野有些感慨,文國華這種家族全力培養的年輕人,上升的速度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他回京城的時候晚,起步明明比譚琴低,但是現在已經後來居上。
當然,秀水街改造計劃的巨大成功,也是李野奉獻的一股助力。
譚琴拎着小挎包,站在天井裡喊了這一嗓子,頓時就引出來了七八個人。 這七八個人,嗓門比譚琴還大,氣場比譚琴還橫。
“你誰啊?大呼小叫個什麼?”
“大清早的走錯門了吧?我們家院子還用你管?”
“.”
七八個人圍着譚琴,掐腰的掐腰,擼袖子的擼袖子,這場面要是擱一般婦女,嚇哭了都說不定。
但譚琴可不是一般人,她冷冷的笑了笑,從挎包裡掏出來了一掛鑰匙。
“你們說這是誰的院子?再說一遍給我聽聽?”
“.”
衆人看到譚琴手裡的一串鑰匙,都是愣了一下。
李野和文樂渝,這時候也注意到院子裡所有房間的門上,都掛着一把新鎖,而譚琴手裡拿着的,自然就是這些鎖的鑰匙。
一個五十歲的大媽站了出來,疑惑的道:“你是劉老二的什麼人?”
譚琴瞥了她一眼,冷冷的道:“甭問我是誰,我就問你們,現在能不能把傢俱搬出去。”
“我們搬不了!”
一個頭發全白的老頭幾乎跳了起來,惡聲惡氣的道:“我們要見劉老二,那個孫子坑了我們,我們跟他沒完”
“對,說好的全院兒一個價,憑什麼我們兩家比別人低,跟他沒完”
“喊劉老二出來,要不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們就不搬了”
李野看着滿肚子全是“理”的兩家人,大概率猜到了什麼原因。
這套房子以前歸房管部門,好像住着九戶還是十戶人家,後來房子按政策發還給了一位劉姓的原主,然後由譚琴牽線,賣給了文樂渝和李野。
只不過當初說好了,是由原房主把房子騰出來才能完成交易,李野和文樂渝不跟這些原租戶打交道,爲此還沒怎麼跟原房主降價。
爲了這件事情,文樂渝還嘟囔了很久。
好多人都知道這種住了多戶人家的大雜院,想要騰空很麻煩,那不正好壓壓價兒嗎?
別人怕麻煩,她文樂渝不麻煩啊!
跟老哥說一聲,關係託關係的打幾個電話,誰敢不給她搬?
但最後還是李野覺得,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要動用關係“仗勢壓人”了,爲了省個千兒八百的,欠好幾個人的人情,那就未必合算。
而且萬一租戶裡面再埋了個有關係的“地雷”,那才得不償失呢!
但到了這會兒,李野知道自己中獎了,竟然碰到了有想法兒的“拆遷戶”。
解決肯定是能解決,但是癩蛤蟆趴腳面兒,膈應人不是?
“你們不搬是吧!那你們等着吧!”
譚琴面對羣情激奮的七八個租戶,都沒有多費一句話,轉頭就出了院門。
“欸,我們就等着,不給個說法我們等到天荒地老.”
“這麼大架子,我還以爲多大的來頭呢!敢情是紙糊的呀!”
“再大的來頭也得講理,我們住的好好的非要趕我們出去?憑什麼?”
看到譚琴扭頭就走,衆人還以爲是己方“人多勢衆”起了作用,還一個個的得意洋洋。
但一個小時之後,譚琴又回來了。
原房東劉老二也來了,一同而來的還有街道的人,X出所的人,房管部門的人.
李野挨近文樂渝,歪頭跟她耳語道:“麻煩了這麼多人,這人情怎麼算?”
文樂渝面不改色的道:“算她自己的,這事兒要是辦砸了,丟的是她譚琴的臉面,她現在比我還生氣呢!”
李野想想也是,譚琴上趕着幫忙給文樂渝找房子,不就是爲了一個人情嗎?
結果連房鑰匙都拿了,卻又被人把鎖給砸了,你說她生氣不生氣?
“小渝你生氣了?”
看文樂渝的臉色不好看,李野只好勸慰道:“行了,別生氣了昂,這房子我真看中了,爲了一套好房子,有點波折也值得。”
“嗯,你看中了就好,等解決了亂七八糟的事兒之後,我就託人找個專門修這種老房子的單位,好好的修上一修,給你弄一個專門的書房再在那邊改個浴室,要跟皁君廟一樣的”
女人還是天性愛設計房子的,院子裡那麼多人逐漸喧譁起來,文樂渝卻和李野討論起了未來小家的規劃。
文樂渝應該是真的仔細規劃過,甚至連孩子的房間都有自己的想法。
李野相信,她是真的在爲了“畢業就結婚”的計劃,而認真的準備着。
隨着文樂渝的描述,李野好似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一張躺椅上面,長了鬍子的李野正在愜意的打盹兒,但是一個淘氣的孩子拿了一根狗尾巴草,偷偷摸摸的過來捅李野的鼻子。
李野作勢欲打,孩子“咯咯咯”的跑進廚房,繪聲繪色的跟文樂渝告狀,說爸爸怎麼怎麼虐待兒童。
【唉,幸福的生活,就從有個小家開始呀!】
但是李野和文樂渝在這邊暢想,院子裡那七八個租戶的“硬氣”,卻出乎了李野的預料,感覺比後世高鐵霸座的那些個“能人”,都還要硬上三分,三言兩語之後還真熱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