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好日子呀,今天是個好日子”
李野哼唱着歡喜快樂的旋律,順着夜色下的小路一路返回自己的宿舍樓。
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因爲他和文樂渝之間的關係,取得了關鍵性的重大突破。
不知不覺間,李野和文樂渝已經相識接近三年,這要是放在幾十年之後,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
但在這個世界,李野卻纔磨磨唧唧的走到了脣有餘香的地步。
但是就這第一步的感覺,卻讓李野感覺到了極大的不同。
李野剛剛遇到文樂渝的時候,她還只是一株剛剛抽條兒的玫瑰花,只有很小很小的花朵,包裹的緊緊的,不向外人展現。
所以這三年,李野就是一個澆水、施肥、育苗、培養的過程。
他在耐心的等着文樂渝長大,耐心的等着文樂渝懂得反饋。
文樂渝跟着柯老師顛破流離這些年,柯老師教授了她幾乎所有的社會應對技能,但唯獨沒辦法教授她什麼是“戀愛”。
所以文樂渝在某一方面,是完全缺失的。
她在女生最重要的時期,沒有閨蜜沒有朋友,幾乎連話都不會說了,你指望她怎麼理解一個女孩子喜歡一個男孩子,該怎麼配合男孩子的“魔爪”?
所以文樂渝雖然知道自己屬於誰,但是她那朵越來越吸引人的蓓蕾,卻好似反應遲鈍一般,久久不願意對着李野綻放。
文樂渝面對李野的呵護,最多會在清風襲來的時候,給李野搖擺一曲專屬的舞蹈,偶爾會在秋夜漫漫之後,悄悄的擦過李野的手邊,給他染上幾滴最乾淨的晨露。
但你指望她像玫瑰盛開一般火熱的朝李野撲過來,那可拉倒吧!她不會那項技能,甚至會本能的把玫瑰刺給伸出來,戳破李野的手指。
但是今天,李野終於逮到了機會,把精心培養的花苞催開了一道縫隙,讓孕育了很久的花香,靜靜的流淌了出來。
李野高興極了。
耐心養成的花香,果然沁人心脾,純淨自然,而且羞羞澀澀銘久於心,還獨屬於自己,這種感覺讓李野戀戀不可自拔,差點讓文樂渝喘不過氣來。
雖然事後小腿上被文樂渝狠狠的捱了一腳,但李野知道,這種事情只有第一次和無數次之分,經過今天的突破之後,距離下一關,也已經不怎麼遙遠了。
不得不說,一朵培育了三年的花蕾,有着好多層的花瓣,一層層慢慢的盛開修成正果,跟後世的快餐戀愛是截然不同的。
後世的戀愛吧,主打一個快節奏,萬元大鈔砸進去,就跟開了一瓶香水兒似的,濃烈,夠勁兒,甚至還會被女生反殺,瞬間腎上腺素飆升到很高的程度,
但是激烈過後.真正恩恩愛愛修成正果的人只是佔到少數。
另外一大部分人,總感覺好似一隻本來快快樂樂的哈士奇,突然間被戴上了一根狗繩兒,隨時都會被人給牽動一下,汪汪汪的還特麼反抗無效。
當然,如果你要是夠強,就是反過來牽繩的那個人,隨時可以把別人溜着走,不分男女。
李野感覺自己和文樂渝,應該是那種不需要任何狗繩,都會耳鬢廝磨形影不離相依爲命的最美伴侶。
這小日子,真有盼頭。
“誒,李野老弟回來了.”
李野剛剛走到宿舍樓下面,就看到正坐在臺階上抽菸的熊主任,掐了煙起來跟他打招呼。
長安電影廠的熊主任是個實在人,自從去年跟孤軍文學社結緣之後,這一年多來隔三差五的要麼郵寄,要麼派人送來一些長安的特產,
人家也不會附帶什麼書信,也沒有什麼噓寒問暖,也不是什麼山珍海味,但是那股子簡單的淳樸,還就是贏得了文學社一幫同學的好感。
另外因爲李野給熊主任出了主意,牽頭搞了那個什麼“鎮宅盔甲”的項目,現在已經成功的出口創匯,
熊主任爲了感謝李野,還好幾次給李野拿來了一些“好玩意兒”,而且還是帶發票的好玩意兒,絕對誠意滿滿合規合法,
所以要說跟李野的個人關係,熊主任比那些個導演什麼的要親近的多。
李野看到熊主任,奇怪的道:“老熊你要有事剛纔跟我說一聲不就好了,幹嘛在這裡等我?”
熊主任不太自然的笑了笑道:“剛纔人多,有幾句話不太好說。”
李野點點頭道:“那我們迴文學社聊聊吧!這會兒出去也不好找館子了,我那裡有酒,還有點零食啥的”
“不用不用,我說幾句話就走。”
熊主任連連推辭,然後不太好意思的道:“其實剛纔李野同學你也看到了,我們廠的劉曉茹挺適合演你的那個劇本,但是她以前沒演過主角”
李野笑道:“老熊啊!就咱們的關係,這話你也不好意思說?怎麼了,走後門犯法呀?”
“欸,可別亂說,”熊主任馬上擺手道:“我可不是來找你走後門啊!我知道這次任務的嚴重性,
我只求如果在劉曉茹確實比龔樰更適合的情況下,伱能給說句話。”
李野看着熊主任,突然問道:“那個劉曉茹,跟老熊你有關係?”
熊主任嚇了一跳,然後趕緊否認道:“沒有沒有,兄弟你不要想岔了,我一個大老爺們不怎麼要緊,壞了人家女人的名聲可是天打雷劈”
看到熊主任說的這麼鄭重,李野知道三兩句話是說不完了,於是把他拉到了一處僻靜的長椅上,詳細詢問起了情況。
“劉曉茹在十幾年前,也是我們廠的重點培養對象,但後來因爲出身的問題,她男人嫌棄她,跟她離了.”
“一個女人單身帶着孩子過日子,那可不容易了,但有個孩子起碼有個熬頭不是?”
“這兩年氣象好了,劉曉茹的孩子也大了,可眼看着她要熬出頭了,孩子的親爹又把孩子認回去了,因爲現在不鼓勵多生多育,那個男人沒兒子”
“更要命的是廠裡說什麼怪話的人都有,劉曉茹一個星期的時間,就跟老了十歲似的,人都快被逼死了.”
“我老熊最看不得這種事情,所以這次一看到你的這個故事大綱,就拿給劉曉茹看,結果劉曉茹是嗚嗚大哭,我一個漢子都受不了.” “.”
熊主任一個鐵塔般的漢子,竟然婆婆媽媽的跟李野說了一大通,可不是他說的“就幾句話”那麼簡單。
劉曉茹的經歷,跟楊槐花是不一樣的,但是受到的苦楚,比楊槐花還要厲害的多。
楊玉民是死活跟定了楊槐花的,楊槐花再難受,也有兒子在前面頂着。
但劉曉茹的兒子也不知是性子軟弱,還是年齡還小,還是前夫家有點能力,現在已經被認回去了,再加上週圍的風言風語,她的心理壓力可想而知。
李野想了想,問道:“老熊,就從剛纔李曉茹演的那一段來看,她應該是合適的,不過她現在的精神狀態能支撐這一個月的拍攝嗎?可別拍着拍着成了瘋子,那可就笑話了。”
“不會,絕對不會,”熊主任肯定的道:“前面十幾年多麼苦的日子她都熬過來了,只要有個盼頭,她一定能行。”
“.”
李野明白了,老熊今天來找自己,只是爲了給劉曉茹一個“盼頭”。
有時候一個人在面對逆境的時候,一個盼頭,就是支撐着她堅強面對的精神支柱。
“那好吧!”李野謹慎的說道:“我跟港方那邊還有點交情,我跟他們說一說,但最後還是要導演來決定。”
“那就太謝謝你了兄弟,”熊主任感激的道:“說實話,這次我真是管了個閒事兒,但我是真想辦成,這人怎麼着也得有個良心不是?”
李野笑着點點頭道:“老熊你是個好人,不過我可跟你說啊,拍電影是專業的事情,我一個外行也不能打包票,真要是選上了,也是劉曉茹的本事。”
“嗨,可不全是本事的事情,要是全憑本事,劉曉茹哪裡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
看到李野不解的樣子,熊主任曬然一笑,低聲說道:“大兄弟,你知道這次港方出了什麼價碼嗎?
除了給電影廠的錢之外,每個主演都有一筆獎勵,人家直接給外匯,給這個數。”
熊主任伸出了兩根手指頭,在李野面前使勁晃了晃。
李野詫異的道:“每人兩萬美元?這麼大方的嗎?”
兩萬美元,李野覺得真不算少了。
霍仁強接了任務之後,只是給李野按時彙報進度,沒有給他彙報支出。
當然也可能他覺得兩萬美元這種數目,不需要不厭其煩的向老闆的老闆請示。 ▪ ttκan▪ ¢Ο
畢竟現在他的老闆裴文聰,已經不是那個連買幾份便當都要親自過問的小社長了。
那麼爲了這幾個錢,需要打擾比裴文聰還要富豪的李野嗎?
可是李野崩出的一句“兩萬美元”,可把熊主任給惹笑了。
“哎呀大兄弟你真是不當家不知道錢值用啊!真給你兩萬美元你敢要嗎?你這是要犯錯誤。”
“.”
熊主任收起了兩根手指,再次壓低嗓門說道:“兩千美元,每人兩千美元,爲了這兩千美元你知道多少人差點打破頭嗎?劉曉茹這些年沒演過主角唉.”
李野先是有些茫然,然後纔再次把自己的價值觀調整到了八四年這個時間點上。
他知道每人兩萬美元是多了,但是每人兩千美元會引發一些事情,他有些始料未及。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傷痕》的作者在換到了五百美元之後,就直飛燈塔踏上了自由的土地,所以這會兒兩千美元的作用,是非常非常大的。
“李野兄弟,我跟劉曉茹說了,如果這角色要是讓她演了,她不要錢,那兩千美元我拿出來分分,你這裡我一定少不了”
“你埋汰誰呢?”
李野又氣又笑的道:“合着你認爲我會爲了幾個錢罔顧事實的人嗎?說了全憑實力,全憑實力,再提錢我可不管了啊!”
“.”
熊主任被李野啐了個愣怔,然後就真跟頭熊似的握住李野的雙手,使勁晃來晃去,就跟熊二搖晃光頭強似的。
“兄弟,你這個兄弟.我老熊真沒白認,那麼多人看到劉曉茹那個苦命人,都是嘴上說的漂亮,心裡藏着齷齪也就咱們兄弟這樣的實在人才會於心不忍”
“.”
李野聽了熊主任的話,恍然間想起了上輩子的一些事情。
無論是哪個時代,苦命人都有很多,但社會上的大部分人連自己都顧不過來,哪裡還顧得上別人。
不過就是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之下,還是會有那麼一些傻乎乎的人,會力所能及的釋放一點善意不是?
就算有那麼多的混賬東西,惡意的利用好人的善意乞討、反咬、詐騙,但是心存善意的人,還是永遠不會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