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銘聽了常笑的話,本來有滿腹的理由和滿腔的話想說,可是看着面前這個纖細的女孩子,覺得她是如此的羸弱.早晨的太陽柔和而明媚
,照在她的身上,像是鑲了淡淡的金邊,卻是越發顯出她的單薄來。此刻,她正仰起晶瑩的面孔,一雙澄澈的眼睛平靜的看着他,在這樣純淨的注視下,蘇銘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只覺得心中頓時涌起了千萬種的感觸,惋惜,失落,訝異還有惻然一一都從心裡滑過,交織在一起。
好半晌,才說道:“好,我明白了,常笑。”
需要過度這裡,記憶轉回現實。那個時候的他們,真是年青,只要那麼一點點的觸動,便會臉熱心跳,情緒起伏。可是,現在呢,要怎樣才能找回當初的那種悸動呢?
李萌還在電話裡絮絮叨叨,常笑時不時的迴應兩聲。眼前閃過的卻是那一幕幕往昔的光華流轉,那樣漫長的時光,那樣多的人和事,那樣多的愛恨辛酸,到如今,都只是隨着歲月化作了無聲。
“嗯,等他回了國,我們一定要好好宰他一頓。你想想,北京什麼地方吃飯最貴,大宅門還是北京飯店?總之咱們可千萬別客氣,叫上王家明,邵強兵,還有張振華,反正想得起來的,在北京的都叫上。”
李萌在電話那端聽到常笑淡淡的話語,不知爲何反而沉默了下來,好一會才問:“我聽說你要結婚了?和張曉峰。”
常笑怔了一下,才說:“嗯,我正在考慮。你消息倒真是靈通,我這還沒點頭呢,你就已經打聽明白了。不過話說回來,我要是真嫁人,妞妞這個花童可是跑不脫,到時候,你可別心疼。”
“好,看在你沒少疼她的份上,我就豁出去了,不但做花童免費,連當花童的那身禮服我也友情贊助了。”
電話裡兩個人都笑了起來。終於李萌忍不住輕嘆了一聲,話筒裡李萌的嘆息悠遠而漫長,彷彿這嘆息在心頭久久迴旋一般。好一會才說:
“張曉峰的確讓人沒有話說。”
是啊,這個男人,真的讓人沒有話說。常笑在最狼狽的時候遇到他。那個時候,他和蘇銘剛剛分手,又碰上極大的變故,人生跌至谷底,漫天的烏雲連金邊也不再有,只餘了厚厚的陰霾。可是,她碰到了張曉峰,多幸運。這個男人像初升的太陽照進了她的人生,帶着令人無限嚮往的溫暖。
那天,常笑的公司承辦了一個大客戶的新品發佈會,非常重要,規模亦十分盛大。常笑不敢有半分怠慢,早早便來到會場盯着各項設備的最後調試,確保不會出現丁點的差錯。直到所有的程序都妥當了,參會的人員陸續進場時,常笑才走到樓梯間從包裡拿出一塊巧克力吃了幾口。這是以前公司的領導教她的辦法,包裡放幾塊巧克力,忙得沒有時間吃飯的時候,拿出來對付一下,營養又美味。
常笑咬了幾口,正要轉身,卻看見一瓶水遞了過來。常笑擡首,看到一個微笑的男人,這個男人有非常清俊的面孔,就像書上說的鬢如裁,眉如劍,目似星辰朗月。
“這東西太甜了,你吃了這麼多,得喝點水,不然嗓子受不了。”
很好聽的聲音,樓梯間的光線有些暗,他的臉在陰影裡,只看得到停在他脣角清淺的笑。常笑沒料到會遇見這麼一個人,不覺一怔,接過那人手裡的水,說了聲謝謝便離開了。
後來在聚焦燈下看到這個人氣宇軒昂的演講時,常笑才微微吃了一驚,原來他就是今天發佈新品的公司的老闆張曉峰。一旁的同事低聲的對她說道:“怎麼樣,帥吧?”
常笑舉目望去,只見臺上的身影衣冠楚楚,風度翩翩。富有磁性的男性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遞到全場每一個角落,語音低沉,感染力彷彿與生俱來。這樣的人,的確讓人仰慕。
一旁的男同事還在輕聲感嘆:“老天爺造人真不公平,有錢有智就算了,還偏偏長得這麼人模狗樣,簡直就是專門用來讓人嫉妒的。”
“怎麼?你心理不平衡了?”站在另一旁的一個女同事聽到他的話,禁不住打趣了一句。
“豈止不平,根本就是嫉妒的發了狂嘛。這種人啊,是你們女人的福星,我們男人的災星。”
“爲什麼?”一旁的同事不解的問道“爲什麼?”那個同事白了旁邊的女同事一眼,打量了她幾眼說道:“你們女人還能想想辦法嫁給他嘛,身家自然佔一半。”那同事說着嘿嘿笑了一聲,又接着道:“實在不濟,就當個小三湊合唄”旁邊的女同事一聽一陣薄怒,彎肘推了一把那個同事,道:“叫你瞎貧。”
那個男同事呵呵笑了一陣,才正色道:“據說這個張曉峰還真是王老五一個,嫁給有錢人的機會還是很大的。不過嘛。”
“不過什麼?”聽得正是起勁的女同事見他突然頓住,不禁催促道。
那位男同事斜睨了一眼一臉焦急的女同事,嘻嘻笑道:“不過你那姿色就算了。常笑嘛,還有幾分希望。”他的話自然又引得那個女同事一陣嗔怪,兩個人正嘻鬧着,就聽常笑說道:“好啦,玩笑開夠了,盯工作吧。”說着看了一眼那個男同事,也不禁打趣了幾句。
“你怎麼知道你就沒希望了?說不定這位張先生嗜好特別,對女人不感興趣呢?”
常笑的話說得那位男同事怔在那裡,倒是一旁的女同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開了。
發佈會結束後,常笑盯着各項工作都結束了才離開會場,正站在路邊等車,卻看到一輛黑色的奧迪停在自己的面前。常笑一怔,只見駕駛位的玻璃已經緩緩放了下來,裡面是張曉峰清俊的臉。
“常笑,這裡等車不太方便。你要去哪裡,也許我順路。”
常笑一怔,沒想到張曉峰竟然會知道她的名字。可是面上卻只是微笑着搖了搖頭說:“沒關係,我在這裡等一會吧。我要去的地方大概您不太順路,就不麻煩您了。”
張曉峰仍舊微笑着,打量着她,說:“我被拒絕的時候可真不多,尤其是被女士。爲了照顧我膨脹的虛榮心,常笑,還麻煩你勉爲其難坐坐我的車吧。”
常笑被他逗得笑起來,不好意思再推辭。便開了後座了車門上了車,說道:“麻煩您把我捎到北大醫院就成。”
晚上的路有些堵,一路走走停停。張曉峰從汽車的後視鏡裡靜靜的打量着常笑。只見她茫然的看着窗外,眼睛裡盛滿了哀傷。她筆直的坐在車上,顯得格外贏弱,單薄得讓人心疼。
也不知道向窗外看了多久,常笑才把頭轉了過來。車裡瀰漫着檀香混着真皮座椅的氣息,有一種淡淡的香氣。車子走得很慢,也許是她太累了,不知不覺中常笑竟然睡着了。等她睜開眼睛猛然驚醒的時候,外面早已是夜色璀璨,燈火燦爛了。常笑心裡一驚,坐起來四處看了一眼,纔想起是在張曉峰的汽車裡。
“你醒了?我見你睡得很好,便沒有叫醒你。”
常笑看着車窗外北大醫院碩大的紅十字,只覺得心中突突的跳,再也顧不得許多,對着張曉峰說了句謝謝,開了車門便匆匆的向醫院裡面跑去了。
張曉峰看着那夜色中漸漸消失的身影,本來是想叫住她的。可是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停住了,只是坐在車中發呆。黑暗中,只聽叮的一聲,張曉峰點燃了打火機,幽藍的小火苗嗖的一聲騰起,照亮了他的面容。他並沒有點菸,只是坐在那裡將手裡的打火機喀嚓點燃了,呯叮又關了,一直重複着這個動作。靜謐的夜空中,喀嚓,呯叮的聲音反覆的迴盪着。